第9章 第九章一定要去若城
几个人离开了竹屋，向林子的另一头走去，几经曲折之后，才看到一个极隐秘的地方有一处山洞，山洞的四围皆是茂密的树林，不仔细看实在看不出内有乾坤，更加上夜晚瘴气四起，更让此地显得十分诡异。
苏言蹊想了一下，让秋儿留在洞外等候接应，秋儿有些不放心地唤了一声“小姐”。
“放心。”苏言蹊语气轻柔地说道，“我看这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你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秋儿眼见他们三人飘然消失在洞穴中，她也找到个藏身的地方盯着洞口的动静。
山洞里阴暗潮湿，但每走几步便有一个火把照亮前路，洞里的小路弯弯曲曲，路的尽头是一个石室。
谷飞飞快步走在前面，脸上换上一副极为严肃的神色。
“等下我就不管你们了，你们俩好自为之吧。”
苏言蹊点点头，这样也好，她也省得麻烦。
刚说完没多久，就听到前面有人说话和走动的声音，越走越近，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
“你是什么人？你可知我是朝廷命官，你想要干什么？”杨剑楼的声音传到苏言蹊的耳中。
只听对面的人冷笑，“我管你是什么朝廷命官，就是你们当官的让我制药。”
谷飞飞先一步走进去，只听那人立马换了语气，“飞飞，你怎么来了？”
“小羽呢？”谷飞飞生硬地问道，只听声音就知道她不喜欢那个说话的人。
“小羽啊，我没见到。”苏言蹊靠近石室，她看到谷飞飞对面站的男人，有几分阴柔，此刻正一脸狡黠道。
谷飞飞的脸上现出一丝杀气，她靠近那个男人，语气更加生硬道，“你确定吗？别让我在这里找到他。”
那人露出一抹坏笑，眼睛促狭着，语气里丝毫不见害怕，“飞飞，你何必一见到我就是这副模样呢？”
谷飞飞瞟了一眼被绑在一旁的杨剑楼，余光又看向石室门口处，“你跟我可没那么多交情。”
苏言蹊趁那男人转身朝向谷飞飞的时候闪身进入石室，她看见石室中间的桌子上摆着很多瓶瓶罐罐，空气里弥漫着药物的气息，墙壁处有很多书籍和药瓶，中间还有一些炼药的设备。
“交情嘛，慢慢培养就有了。”男人的眼睛一直追随着谷飞飞。
谷飞飞厌恶地看向他，“哼，你终日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捣腾这些，怕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男子眼里终于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出现，像一只老鼠一样的尖锐，“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日成就大业，我很快就能重见天日了。”
谷飞飞对他口中的事情不感兴趣，她是来找谷小羽的，她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话定不可信。
她大步迈向另一个门，不料被门口的守卫拦住，男子近前笑道，“飞飞，你还是留在这里陪我炼药吧。有你陪着，我就算在这阴暗的地方待一辈子又何妨？”
谷飞飞眉头皱起，她厉声说道，“就凭你？还想拦住我？”
男子嗤笑一声，他依然紧紧盯着谷飞飞，“不是拦你，只是庄大人有令，你不可以去。”
“庄宇？”谷飞飞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动作有些停滞，她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不错。”男子注意到她的变化，反而有些放松了，他回到桌边为谷飞飞倒了一杯茶。
他将茶水端到谷飞飞面前，笑着说道，“不忙，你一定很想知道庄大人的事情吧，我恰好知道一些，不如我们喝杯茶聊一聊。”
谷飞飞拿过茶水，嘴唇刚要碰到茶杯，茶杯就被暗器打碎。
“谁？！”男子的脸上立马严肃起来，他环顾了四周，终于看到藏在墙角处的苏言蹊。
苏言蹊也不再隐藏，她大步流星地走出来，目光扫过杨剑楼，示意他不要出声，“下三滥的手段，也配喜欢我师叔。”
男子听到少女的话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日常跟药打交道，下药对他而言不算是下三滥，当然，打架确实是打不过的。
“小姑娘原来是飞飞的师侄啊。”厚脸皮的人脸色是不会难看太久的，他转过弯来后迅速跟苏言蹊热络地说道，“在下郭芥子。不知姑娘是师从庄大人还是石先生啊？飞飞，你带了人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苏言蹊冷笑一声，“你这粉饰太平的本事倒是很强，我倒是想看看你今天怎么摆脱我们俩？”
郭芥子听完一愣，这似乎是他的主场啊，他干嘛要摆脱她俩？
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苏言蹊走到桌前，一下子选中了他刚刚配好的半成品药，手一滑瓶子就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郭芥子的心肝疼，那可是他费了一周才配好的药。
“来人啊！有刺客！”刚开始还碍于谷飞飞的情面，后来牙一咬，无毒不丈夫！
听到他的喊声，石室里一下子多了不少守卫，为首的人看到两个陌生女子便举刀冲来。
守卫人虽多，但都是些虾兵蟹将，二打多显然不是问题，眼看着守卫一个个趴下，郭芥子偷偷摸摸地将怀里的药丸塞到几个倒地的守卫口中。
只见吃了药丸的守卫重新站了起来，他们个个眼睛泛红，手上的力量猛增，身体似乎不知疼痛，他们显然也都察觉到自身的变化，一个个更加奋不顾身地朝二人奔来。
苏言蹊和谷飞飞二人逐渐招架不住，突然听到轰隆一声，他们面前一团白雾，两人趁乱从先前进来的洞口飞身而出。
秋儿见洞里青青带着杨剑楼先出来，随后苏言蹊和谷飞飞也从洞中出来，她才现身接应几位。
几个人回到竹屋后，杨剑楼慌张地走来走去，嘴里不断嘟囔着，“这里安全吗？他们不会追来吧？我们赶快走吧。”
青青将他按在椅子上，“你先冷静一下吧。”
与杨剑楼的状态不同，谷飞飞则出奇地安静，她目光涣散，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
“依我看，他们眼下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何况谷飞飞毕竟算是他们同伙，他又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想他们大概会问一下上面的人才会动手，这几天我们暂时是安全的。”苏言蹊冷静地分析着当前的形势。
“对，你说的对，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谷飞飞开口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小羽，郭芥子一定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苏言蹊听出了这话中的不对劲，“小羽确实被他们抓走了？”
谷飞飞神色悲伤，似乎没了力气，“我不敢肯定，但……”
苏言蹊想到今日那些守卫的变化，又想到郭芥子的药，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她看向谷飞飞，目光中带着探询与同情，“那药的味道似乎很熟悉。”
谷飞飞听完身子似乎抖了一下，她就是闻到了异常熟悉的香味，那是小羽身上的奇香，也是她从小对小羽用的药香。
苏言蹊见杨剑楼的情绪稍微有些缓和，便又转向他问道，“你可见过小羽？”
杨剑楼先是摇了摇头，但随后又不确定地说道，“谷小羽？我似乎听到他的声音，但没见到他人。”
“你还记得里面的其他情况吗？”青青见他恢复正常，赶紧切入正题。
杨剑楼坐在椅子上，似乎很不想回忆洞里的事情，陈述的语气沉重而无力。
他们晕倒的时候被人搬到洞里，醒来就被关在铁笼里，而且浑身无力，除了他们还有零星几个之前被抓的人，但个个都萎靡不振。
杨剑楼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开始也没有慌乱，而是冷静地观察着所处的地方，洞里阴暗，除了简单的桌椅之外就是几个关人的铁笼子。
他们刚进来，就有人将其中的几人带去另一个石室，也就是今天郭芥子炼药的石室，进去后不久就听到里面不断传来惨叫，杨剑楼心里不停地打鼓，直到他被带到那个石室，迎面正好碰上几个人抬着刚进去几人的尸体出来，死者的脸色苍白瘦弱，瞪着双眼，面容狰狞，这模样让杨剑楼的心里防线全线崩塌。所幸就在他准备试药的时候，谷飞飞出现了，随后苏言蹊也出现了，趁混乱之际，他被青青救下来，才逃过此劫。
“可今日侍卫们似乎并无异常啊？”苏言蹊有些想不通。“秋儿，我们需要找到山洞的另一个入口。”
“我和秋儿一起去吧。”青青自告奋勇道。
两人走后，苏言蹊走到谷飞飞身边，“其实我看你也不像是和他们一伙的，所以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如今你儿子身陷囹圄，你不如告诉我，虽然我们人也不多，但我觉得对付那群人倒也有几分胜算。”
谷飞飞抬眼看向她，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似乎那隐藏的东西让她不忍揭开。
原来，逍遥派掌门有三个徒弟，分别是大弟子石树乙、二弟子庄宇、三弟子谷飞飞，他们三人以石树乙武功最强，现逍遥派掌门之位也属于他，但也属他最逍遥，自他接管逍遥派之后，逍遥派就在江湖上日渐隐退。
庄宇气度不凡，风度翩翩，也颇有雄心壮志，但奈何掌门之位旁落，他便转身离开逍遥派，投身朝廷，现在京城中享尽荣华。
至于谷飞飞，她本与庄宇情投意合，更是在掌门死后珠胎暗结，他们一起在白沙谷生活了一段时间，可最终生性高傲的谷飞飞并没有追随满腹壮志的庄宇，而是独自在此处将孩子抚养长大，本以为此生就此终了。
但就在一个月前，她意外地接到庄宇的来信，除此之外，随附的还有两人之间的信物——洗心琴。
“他说需要我的帮助。”谷飞飞说到此处的时候有一丝开心，“他让我每日在此弹琴，直到他来找我。”
苏言蹊眉头微皱，“就因为这个？”
“你不懂，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谷飞飞似乎回忆起年少时的甜蜜时光，脸色的神色有些好转，“师父独传了我一门绝技，就是这噬心诀，凡噬心决入耳者，皆会见到平生所惧之事，轻则晕厥，重则心脏爆裂而死，所以我对这些人都没有下死手。”
谷飞飞不屑地看了杨剑楼一眼，又继续道，“当年我们初入逍遥派之时，有一次我刚练完噬心决，就看到庄师兄倒在不远处，他说他是听着我的琴声倒下的，他没想到如此美妙的琴声伤害如此大，但往后的日子，我每次弹琴结束后不久，他都会在我面前出现。所以我想他一定是要回来了。”
苏言蹊静静地看着她，眼前仿佛能看到两人从相识到相爱的美好日子，而这些终于又随风飘远，眼下只剩下谷飞飞一人在此黯然神伤。
几个人正沉默时，秋儿从门口进来，“小姐，找到了。”
苏言蹊见只有她一人，便问道，“就你一人？”
“刚刚我们从之前那个洞口绕了绕，总算找到另一个入口，刚好撞见一伙人好像在往外运东西，青青看了一会儿，脸色大变，说什么粮草，随后还说此地十分凶险，让我们等他回来再行事。”秋儿一脸莫名地叙述着当时发生的事情。
“等他回来，小羽都要凉了。”苏言蹊双手抱胸道。
“小姐，你可有什么打算？”秋儿问道。
苏言蹊摇了摇头，现在对方有多少人，什么来历都不清楚，实在难办啊。她抬头看了看谷飞飞，突然心生一计。
既然谷飞飞有噬心决，可以用在苏言蹊他们身上，自然也可以用在郭芥子他们身上。
谷飞飞看到苏言蹊的眸子闪着精光，便知道她的想法，于是开口道，“你想借我的手？”
“事到如今，你也当知道，庄师叔不过是借你的手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眼下小羽因此被困，你不如趁此机会，打乱他的计划，逼得他亲自来见见你，也好了断了这桩事。”苏言蹊冷静地劝说着。
谷飞飞沉默一会儿，开口道，“他们晕倒的时间只有一会儿，我只要救到小羽，其他的事情我不会管。”
“那是自然。”苏言蹊笑着回应道。
几个人到了洞口，不见任何守卫，几个人顺利进入山洞中，谷飞飞寻了一处开始抚琴，苏言蹊等人则继续深入洞中，开始还有些拦路者，后面随着琴声越来越凌厉，听到的侍卫皆抱头作痛苦状，随后晕倒过去。
苏言蹊等人到达了关押杨剑楼他们的石室，杨剑楼和秋儿一同将人从铁笼里释放出来，似乎从杨剑楼走后就再也没人试药了。
山洞里多是岔口，通往石室的路又错综复杂，在他们找到小羽的时候，谷飞飞也刚刚赶来。
谷小羽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石床上，眼睛紧闭，嘴唇苍白，手腕间被白布包着，整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呼吸着。
谷飞飞奔向谷小羽的身边，双手颤抖着探了探谷小羽的鼻息，那微弱的气息让谷飞飞稍微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为他这般模样的心疼。
“杨剑楼，你帮忙把他带走。”苏言蹊见状，心里也有些触动，但她仍冷静地对杨剑楼说。
趁着侍卫还没有醒来，两人带着谷小羽和其他解救的人先出了山洞，只留下苏言蹊和秋儿仍在洞里寻找迟迟未见得春、夏、冬三人。
俩人转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人，最后来到了上次郭芥子所在的制药室，只是里面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些破烂的药瓶和打翻的药品。
两人再往洞口去的时候，发现躺在地上的侍卫已经没了呼吸，苏言蹊冷笑一声，“看来我们来晚了。”
侍卫显然不是被谷飞飞弄死的，而是提前就被喂了毒药，想必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这里已经被废弃了。
“秋儿，刚刚你和青青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往外运粮草？”苏言蹊想到秋儿的话，不禁眉头皱起思索此中玄机。
“是的，青青好像说了一句，糟了，洛城，还是若城来着。”秋儿想到当时青青的确是一改往日散漫不羁的状态，脸色严肃得不得了，然后匆匆地就走了。
竹屋里，谷飞飞将他手腕上的布接下来，一条幽深的伤口显露出来，谷飞飞的眼泪瞬间就留下来了。
她忍着情绪，快速地将伤口包扎好，又从药箱里的小盒子中取出一类药丸塞到谷小羽的嘴里，一切都整理完毕后，她就坐在床前一动不动地守着。
苏言蹊两人回来后，她仍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苏言蹊也没有打扰她，只是略瞧了瞧谷小羽，见他脸色稍有好转，气息也不似之前那么薄弱，心中也放下心来。
她离开谷小羽休息的屋子，在院中竹椅上坐下，叫来杨剑楼问道，“你可知若城？”
“若城是西域一大主城，我们去宛城就要路过若城，也是靠近边境的一座城池，我离京的时候听说若城正在打仗，八皇子被派去镇守。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杨剑楼他们被下的药只是让他们失去体力，他因为早被救下，现在体力基本恢复，这才能正常说话。
“若城在打仗？”苏言蹊重复了关键词，伴随着想法逐渐明晰，她的眉头逐渐紧锁。
“郡主是担心我们会遇上战事？”杨剑楼见状说道，“我们可以绕过若城，经由西域中区去宛城。”
苏言蹊的目光穿过杨剑楼，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许久她才开口道，“不，我们一定要去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