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东风不与周郎便（一）
自己的学生里如果有这样的女孩，自己不可能记不住啊。张老师试探性的问道：“你也是我的学生吗？”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张老师又问：“那你是哪一届的？”
女孩的声音从黑色的虚空中传来：“我可是您二十年前的学生啊，就是因为您，我才能来到城里啊。张老师，你把我忘记了吗？”
张老师一听，更加的疑惑了，二十年前？二十年前自己才刚刚从师范学院毕业，还没有正式入职的呢，要说是补习班的工作自己倒是做过，可也没有一个从农村来到城里的学生的印象啊。
见张老师一脸疑惑的样子，女孩像是放下了什么担子一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手上像是放着什么东西，递到了张老师的面前。
张老师好奇的凑过去，女孩手上放着的是一个红色头绳，那种二十年前还算流行的款式，放到现在，是就连五六岁的小女孩都会嫌弃的那种。
看到头绳的一瞬间，像是什么远古的恐怖记忆被激活了一般，张老师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张老师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小心翼翼的问道：“小汐？是小汐吗？”
袁汐的面容逐渐从黑暗中出来，渐渐变得清晰，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张老师，好久不见了，原来您还记得我呀，真是辛苦您了。”
“小汐，真的是你呀。”张老师两只手扶在袁汐的手臂上，看着比自己高了小半个头的袁汐，也是很开心，笑吟吟地说道：“老师怎么可能忘记你呢？刚才我就觉得像你，我都不敢认，现在也变得太漂亮了，你真的出来了。”
“是啊，张老师，托您的福，我真的从那大山里走出来，来到城里了。”袁汐的表情很天真，也很可爱，真的就是一个那种好几年才终于又见到自己恩师的学生。
“你能还记得老师，老师真的很高兴。还能知道老师现在在这里，一定下了很大的功夫吧？”
袁汐笑呵呵的说道：“是花了点儿功夫，不过还好啦。我当然要记得老师啊，要不是老师我现在还在山里呆着呢，哪里能看到这样的风景。”说这话的时候，袁汐的语气稍微有了些变化，尤其是说到风景两个字的时候。
不过张老师完全没有注意，依旧沉静在和学生重逢的喜悦中，脑子里已经有了一连串的想法，自己当初最不愿意回忆的支教经历，居然真的可以将一个女孩子从大山里送出来，这样的事迹是完全可以给自己的履历上加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的。
寒暄了好一阵子，张老师问道：“小汐啊，你现在的生活怎么样啊？”
袁汐看着张老师，歪着脑袋，笑眯眯地说道：“不错，我最近的生活过得挺好的，我挣得钱可多了，现在一天能挣一两万，多的时候，三万也有可能呢。”
“呀！”张老师的笑容更灿烂了，这可是个好消息，自己的支教的时候教出来的学生现在能有如此的高薪，就算不给自己一个什么红包，自己也能多多少少沾上光的。
“那你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
“嗯……”袁汐的两个手指捏着下巴，作思索状，片刻后说道：“算是做着那种出卖肉体和灵魂的工作吧。”
什么意思？张老师不解地看着袁汐，出卖肉体的灵魂，袁汐稍稍俯下身子，贴在张老师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张老师的表情逐渐从笑变成了震惊，然后再变成了不解。
似乎还有那么几分失落。
“小汐，你怎么可以做这种工作呢？”
袁汐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摊摊手，解释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张老师闻言，也不知道是因为真的想再教育一边袁汐，还是单纯的职业病犯了。
就在张老师还在滔滔不绝的时候，袁汐打断了她的话：“可是，老师，如果我不做这些的话，我会活不下去的。这些可都是因为张老师你啊。”
“因为我？”
“对啊。”袁汐十分诚恳地点点头，道：“如果不是因为张老师，我又怎么会想着离开那座山呢？如果不是因为张老师，我又怎么会想着来城里呢？如果因为不是张老师，我又怎么可能十六岁就一个人来到城里呢？”
听出了袁汐话里有话的意思，张老师明白了，敢情她不是来谢师恩的，而是来找自己算账的。算自己支教没有完成就逃离那里，回到城里的帐。
“小汐，那个……你听我解释，当时老师也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抛下你的，老师也是有苦衷的。”
袁汐没有什么表情上的波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张老师的表现，张老师虽然是在解释，是在道歉，但袁汐很失望，因为她没有在张老师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丝的愧疚。
一直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推脱，却对自己那不负责任的行为只字不提，甚至临走还要给自己一个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希望。
在袁汐的眼中，张老师该死，不只是张老师，还有那些男人。不，是世界上所有的男人。每每想到自己每天晚上那备受折磨的样子，袁汐就狠地牙痒痒。
似乎是看到了袁汐脸上的阴翳，张老师本能开始后退，嘴里依旧是在为自己之前的那些行为开脱，在后退了几步后，张老师突然说不出话了，紧接着，一口鲜红色的血液从口中喷出。
张老师惊恐地看着那地上的血迹，居然是粉红色的，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是知道的，直到今晚之前，自己的身体是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毛病的。
自己的身体是就连定期举行的体检都能让那些医生发出：怎么会这么健康。的惊叹的程度，根本不需要去思考，这一定是袁汐的杰作。
虽然不知道袁汐是怎么做到的，明明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的痛苦，反而还很舒服，但那粉红色的血液就是止不住的再吐，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