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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斩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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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辰还不算晚,晌午未过。

    可今日的街巷人似乎比往常要多,马车只能缓慢行进,左右没什么急事,韩承言从矮柜里拿出了一卷书看起来。

    “没什么要说的?”

    “嗯?”

    韩承言没想到父亲会突然发问,他放下书,想了想想,还是摇了摇头

    “长辈的事我们小辈不该多问。若父亲想问我对您或懿欢姑姑的行事有何评论,就大可不必,我已然懂姑姑为什么走到今日,也能明白父亲的初衷,既然都是深思之选,倒也不用纠结褒贬。”

    “这倒是真有长进了。”韩点苍往后边一靠,整个人放松下来,“看了这些,你还愿意放谢家一条生路吗?”

    “父亲,物极必反啊,”韩承言给她倒了杯冷茶,“何必赶尽杀绝,对付谢长允,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他一无所有,而是让他摆脱不了桎梏,将他最想要的东西高高悬起。晗晗早就想这么干了。”

    “所以景瑞县主和离之后,谢长允就会发现他所谓的‘能力’,很大一部分是杨家的荫余。”

    “父亲慧眼。”

    “好啊,”韩点苍赞许的点头,“之前我担心你被你母亲影响,将来狠不下心来做事,如今看倒是我对自己的认知不够明确。我韩点苍亲自教导的嫡子,怎会是个心慈手软的?还有晗晗,你得庆幸她是你女人,若是将来子恪与她掌家,杨家的攻击性比之现在只强不弱,会是个难对付的硬茬。”

    “所以父亲之前想尽办法拆了杨家的‘墙’?恕儿子直言,若您当初口下留德不挑他们兄妹的事儿,也就没今天这出了。”

    “若是没现在这事儿,韩德濬还得藏多久?”韩点苍不以为意,“福祸相依而已,谁又能为今后事买单呢?韩德濬败就败在情字。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装的天衣无缝,唯唯诺诺这么久,她也算个人物了,若她不上晗晗的套,不为了报仇铤而走险,此事过后,有的是机会从西宫偷梁换柱。北狄也不至于在睢都被连根拔起。”

    “王爷,世子,”韩司扣了扣车板,“前头路堵住了,安平王府门口似乎有人闹事。”

    “去看看。”

    “喏。”

    围观的人群挤得层层叠叠,有些人甚至还穿着官服,想是因为堵了路,实在走不了才不得已驻足围观。

    韩点苍一出现,周围人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同僚瞧见他都纷纷躬身行礼。待他父子二人来到前头,着实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大睢国都,庄严雅致之地,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事情的确很难得一见。

    安平王府如往常一样敞开着大门,门口的府兵目不斜视,任由坐在地上的妇人撒泼打滚。府兵瞧见韩点苍和韩承言朝这边过来,赶忙迎上去。

    “绥宁王,韩世子,里面请。”

    “哦?”韩点苍挑眉,“你家主子早就料到了?”

    “世子还未归,郡主吩咐,左右路堵了走不了,请王爷和世子进去喝喝茶。”

    府兵将二人领进正厅,朝他们躬身告辞。不一会儿,杨清蘅领着素雪过来,身后还跟了俩小尾巴。

    “王爷久等,清蘅方才在母亲院里说话。”

    “见过王爷。”俩小的也规规矩矩的行礼。

    “无妨,”韩点苍端起茶盏,扬手指了指门外,“谢家的?”

    “是,谢长允的生母,让我家赔她孙子。”杨清蘅熟稔的打着香篆,“先不管嘛,反正丢的又不是我家的脸。”

    “你倒是看得开,若是放在我家,敬德他母亲怕是要生气的。”

    “长公主尊贵,哪里见得这等市井泼妇。”

    “父亲,母亲知道您编排她,回去也是会发火的。”韩承言道

    “盼你老子点儿好成不成?!”韩点苍无语了,“这还没过门呢,就合起伙开始排挤你老子了是吧。”

    韩承言与杨清蘅对视一眼,又笑着别开目光。

    “也不会任由她闹的,等哥哥和清菱回家再说。来洲儿,将香炉摆过去。”

    “听茹茹讲,今年洲儿的学考又是第一啊。”

    “洲儿学的快,”说到这些话题,韩承言最是有话讲,“阿骏就不行了,来阿骏自己给姑姑说说,你这月逃了多少课?有几次课后小练是洲儿写的。”

    杨泽骏听见这话题心中顿时警钟大作,果然,下一秒就被先生抖落了老底。

    他灵机一动,跑过去抓着先生的手,豁出老脸开始撒娇。

    “姑父!您饶我这一回!我下次一定不逃您的课!”

    杨清蘅一口茶水呛住,素雪赶紧去给她拍背,韩点苍毫不避讳的笑了,笑声中气十足,引得路过的巡卫府兵好侍者纷纷侧目。

    “喊姑父也没用,你再逃课,今岁的学堂分姑父就替你收下了。”

    “你这模样,倒是像少时的王松年,”韩点苍道,“属他记考勤最严,当年我伙着杨擎杨掣溜去文祠旁的后山打山鸡,吃他是要吃的,考评却愣是不愿意通融,讨打!”

    “祖父也曾逃过课吗?”洲儿好奇地问

    “是啊,”韩点苍薅了薅谢泽州的发顶,“你祖父可是带头逃学的。”

    “可祖父与王爷学考年年名列前茅呀,”谢泽州晃了晃脑袋,“阿骏也可以的!”

    “好小子!”韩点苍托着他的腋下将人举起来晃悠,“小机灵鬼,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几人笑闹间,外头那撒泼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三个大人对视一眼,韩点苍顺手抱起谢泽州,跟杨清蘅来到外门。

    那妇人嘴里喊着污言秽语,拽着杨清菱礼装上垂下的腰绳不放,若是杨清菱与她拉扯,大庭广众之下必定要失仪。

    杨书瀚本就随身佩剑,情急之下,杨清菱抽出兄长的剑一下子斩断了被她攥紧的腰绳和裙摆。

    “啊!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嘴下积德,”韩点苍抚着怀里孩子的后颈,迈出门槛,“县主已然归宗,休要在此污人清誉。”

    “你是什么东西!我们谢侯府的事,要你来管!”妇人指着韩点苍大骂,同时也看见了他怀中的孩子,“我的乖孙!我的乖孙!天哪!杨清菱这□□还把我的乖孙卖了!大伙儿评评理啊!天理难容啊!”

    四周围观的可都不是寻常百姓,除了世家子便是朝中人。这下多少也能猜到此妇人的身份了。

    多少是没想到,这谢大统领的生母竟是这样一号人物。

    “秦氏,有空在这里撒泼不如好好回家去看看你那侄女吧。”杨清菱双手还剑,不欲与她争辩。

    “你这小□□!定是在外头有了男人!好人家的姑娘哪个会和离!”

    这话已经是把杨家也骂了进去。

    “你骂谁?!”杨清菱去而复返,“秦氏,以前看你是谢长允生母我让你三分,你胆敢骂到我杨家头上,真当我不敢弄死你?!”

    “啊——!杀人了杀人了!”杨清菱都还不曾碰到她,叫唤声便响了起来。

    杨书瀚瞧的直摇头,这泼妇,当真是给本就难行的谢氏一族“锦上添花”啊。杨清蘅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儿子直接塞过来,下一秒一道影子闪出去,那秦氏直接被扇了一耳光,甚至吐出一颗牙来。

    “素雪,派人通知谢侯来给景瑞县主道歉领人!若是不从,就来收尸!”

    “喏。”

    “你!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叫嚣着我妹妹仗势欺人吗?这么多人看着呢,让你扫兴而归怪不好意思的。”杨清蘅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拖来杨清菱面前跪下。

    秦氏正欲开口骂人,一个字还没吐露出来,后脑过来的一巴掌,直接将她掀翻在地,磕了个真正的响头。

    连韩点苍都吓得往后挪一步,撇了撇嘴。

    “我百年王府,守着国门一步不让,历任家主均是战死他乡,第一个头,给杨氏先祖道歉。”

    秦氏刚刚爬起来,又一次被扇下去。

    “我妹妹景瑞县主,实是受功勋所封,为嫁谢长允自留睢都,兢兢业业,为妻自持,受陛下嘉奖,第二个人头,给景瑞县主道歉。”

    两个响头过后,秦氏瘫倒在地上,却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这第三下,”杨清蘅提着后领将她拎起来,“我杨清蘅在睢都那是出了名的狂,这最后一下,是你让我不高兴的赔礼。记好了,这就叫‘仗势欺人’!”

    秦氏最后一下头磕完,挣扎了半天愣是没爬起身来,反而将额头上的血蹭了一地。

    “都散了吧,这蛆虫在地上扭,各位大人别脏了眼睛。”

    玉尧郡主发话,就算再好奇他们也是不该留了,纷纷奉承着告辞。

    杨清蘅牵着妹妹的手进家门去。

    “洲儿,随你母亲先去换身衣服好吗?”

    谢泽州被韩点苍放了下来,杨清蘅蹲下身与他讲话。

    “好。”

    “阿骏也一道去吧。”杨书瀚拍拍儿子的脑袋。

    杨清菱朝韩点苍和韩承言全了礼数,方才领着两个小的朝后院去了。

    “我还怕谢家使什么奇怪手段,硬是抱着小洲儿不敢撒手,”韩点苍插着腰动了动肩背,“倒是我多虑了。”

    “还要多谢王爷相护。”杨书瀚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落座,侍女便换了新的茶来,“你俩点子是野了点儿,却起了大作用,怪我大意,难怪北狄那头能轻易插手我大睢内政,这么些年怕是被偷出去不少东西。”

    “王爷不必自责,您对书房防的严实,太过重要的应当没出去过。”杨书瀚道。

    “现在你们自己也肃清了麾下,下一步是准备做什么?”

    “父亲的意思,一边全力应对北狄,一边得收拾了江阳的烂摊子。”

    “与我想的一样,”韩点苍严肃起来,“那可是大睢的粮仓,就这样握在匪人手里着实是祸患,你们也才回来没几天,本来你俩述职那天就该讲的。江阳那头,柳州守备军守将白勤丰自立为王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杨清蘅晃了晃茶盏

    “他拒绝与朝廷派遣的钦差交涉,靠着原先的兵力,已经拿下瞿洲和丰州了。”

    “瞿洲乃是大睢产量最大的稻谷产地,就算大洪期也勉强能够自给。丰州百废待兴,等于一坐空城,这白勤丰好算计,用瞿洲来养废地,若朝廷再不想法子,待他做出些名堂来,就很难得动他了。”

    “如敬德所言,”杨书瀚道,“王爷有何打算?”

    “你的想法呢,或者说你父亲有没有什么考虑。”

    “这事父亲不曾吩咐过,”杨书瀚摇头,“不过无论是出兵还是遣使,晚辈认为晗晗和敬德更合适些?”

    杨清蘅本来正端着盏数茶叶梗,突然又被点了名字。

    “啊?”

    “啊什么啊!”杨书瀚瞧她反应很是无语,“原因有二,一是江阳多水多坝,晗晗擅长‘快打’对轻骑和步兵的调动掌握更为顺手;二是他们去过江阳,在当地尤其是在淮州一代颇有声名,百姓会信任,凡事更好协调。”

    “不妥,”杨清蘅皱眉,“哥哥的想法固然有道理,但不是必然,我们兄妹彼此之间都清楚着,换你来调兵也不会有大碍。此事若成,得来的便是资历和官声。这回的祸端虽是由人挑起,却也在给我们提醒了。哥哥作为下任家主自当多积声威,我不必再多桩差事了。”

    “可你得承认,若论损耗,我的方案最优。”

    “但是……”

    “哎哎哎!停一停,”韩点苍瞧他们要为这事争起来赶紧打断,“此事确是要提上日程,不过也不急于今日。说起来啊,有个事儿晗晗你和敬德得给我解决一下。”

    “索卓公主?”韩承言问

    “不然呢?为着这事你母亲可是和我发了几日火了嘿。皇后只说送到韩家来,也没说怎么处置,难办得很呐。”

    “不难,敬德回去问问,若是公主愿意,以后可以来安平王府,我来安置。”

    “如此甚好,听见没有韩敬德,回去就办!”

    “好。”韩承言无奈的撇撇嘴

    “行了,这会儿无人堵路也该回去了,”韩点苍起身,“你们家里的事情还没了结,我们也不打扰,改日抽个空来府上喝茶。”

    杨清蘅与杨书瀚一路将他们送上了马车。

    “王爷慢走。”

    “回去吧,不必远送了,愿安平王府诸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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