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宋家辉是北方人, 白玉兰是南方人,于是从小到大,她们家的饭桌上从来都是南北方菜系的大杂烩, 口音更是一会北, 一会南。
尤其宋家辉。
跟人谈生意, 别人都当他是土生土长的江州人, 而跟北方的亲人聚会,却又是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总能在两种口音间在切换自如。
至于宋亦可……
当时在曼城, 她也结识了一些中国留学生朋友,一个广东人、一个江州人,两人都是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坐标, 而她呢,说自己是北京人也有人信,说自己是江州人也有人信, 单听口音, 愣是猜不出她是哪里人。
一家人走到了餐桌边, 白玉兰便忙着安排座位。
而郑怀野一落座,白玉兰便立马拉了一把椅子把女推了上去。
宋亦可“不知不觉”地坐了下来, 一扭头,看到了自己身旁的郑怀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自己又被白女士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一张六人长桌, 丹丹坐主坐,宋亦可、郑怀野坐左侧,对面则是宋家辉、白玉兰夫妇。
方姨最近在减肥,连续一个月都没有吃晚饭了, 今天又有客人在,更是不愿意上桌,准备完晚餐,便牵上黑豆、金豆出门散步去了。
上了桌,大家都些许拘谨。
宋亦可看了一眼在座各位,大家都不动筷,甚至连丹丹都在懂事地看着大家脸色……
宋亦可从小自我惯了,才不屑于在饭桌上看人脸色,也从来懒得在饭桌上活跃气氛,何况还是在自己家里,便拿起筷子说了句:“开动呀。”顿了顿,看了一眼大家都不动筷,又说了句,“都不吃吗?那我先吃了哦。”便夹起了一大块红烧肉放入碗中,就着米饭吃了进去。
白女士也是难得的腼腆,说了一句:“吃饭吧。”便用公筷夹了一块小肋排放到丹丹碗中。
大家这才纷纷开动。
宋家辉吃了两口便又开始闲聊起来,问了句:“怀野在美国学的什么专业啊?”
郑怀野回了句:“学建筑的。
”
宋家辉“哦”了声道:“刚好跟你们家里相关。行啊,偌大的家业以后就靠你们哥俩继承了。”
宋家辉在家里一向是伺候公主、王后的角色,是一个搞笑、没形象的父亲,只是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说一点城府没有,那也是假的。
尤其在郑怀野眼中……
他只觉得叔叔脸上没太多表情,语气也让人捉摸不透。
何况,他又是抱着到准岳父岳母面前刷脸的态度来的,总觉得宋家辉问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是道考题,自己得答得滴水不漏才行。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履历,在国外学了建筑,一回国就接管了家里的大项目,给人留下“靠家里”的印象总归是不大好……
他便匆匆抓住了这话题,试图给自己加一道加分题,说了句:“大学的时候和朋友几个做了个项目,地铁附近有一栋经营不善的百货楼,盘下来改成了写字楼再卖出去,一亿刀入手,差不多卖了两个亿。”
一开口就是老凡尔赛了。
一句话,把在座几位噎得说不出话。
宋家辉搞了一辈子服装,赚的都是毛利,不像房地产行业,哪怕行业里再小的人物,也从来都是几个亿几个亿地挂在嘴边。
一亿刀,两亿刀的,从这穿着卫衣、牛仔裤的小年轻嘴里说出来,宋家辉还真有点被唬住了。
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他便问了句:“美元是吧?”
郑怀野看了一眼宋家辉脸色,说了句:“对的,美元。”
宋家辉便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注定要被拱的白菜,被有钱人家少爷拱了,也总比被穷小子拱了强吧……
他如是安慰着自己……
餐桌上沉默了一瞬,而一瞬过后,宋亦可便开始“咯咯咯”地乐了起来。
一个爸爸,一个男朋友,两个都是冤家,不管是什么风压过了什么风,她都是在一旁煽风点火看好戏的姿态就是了。
白女士则给了女一记眼色。
自己这女啊,一向很善于在这些不合时宜的节点爆发大笑,她便给女夹了一筷子青菜,
试图堵住她的嘴。
宋亦可却把青菜夹回了她碗里:“妈,我不喜欢吃青菜。”
“多吃点青菜好的呀。”
而宋亦可则是一副“就不吃”的叛逆模样。
白女士没理她,又夹了一块小肋排微微起身放到了郑怀野碗中,郑怀野也微微起身端着碗应着。
白女士便对对面”旁若无人“吃着饭的宋亦可道:“宝贝啊,妈妈坐得远,你来照顾一下小野,给小野夹菜。”
宋亦可:“……”
长条形的六人桌,也不怎么长,又有哪一道菜是郑怀野伸出他的大长胳膊夹不到的。
宋亦可如是想着,却还是夹了一块小炒肉放到了郑怀野面前的小碟里。
郑怀野还说了句:“谢谢。”
小炒肉很好吃,放得离郑怀野有些远。
她知道郑怀野从小就喜欢这道菜,不过她心里又蔫着坏,才不主动给他夹,想看看他是要站起来夹,还是叫她帮忙夹,还是若无其事继续吃别的菜。
而旁边的郑怀野,吃完了那一块,便又舔着脸又说了句:“再给我来点。”
看来是已经放松下来了。
而最好不过丈母娘,干脆挪动了一下盘子,说了句:“我记得怀野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吃辣,小时候我跟你妈,带着你还有可出去玩,到了要吃饭的时间,你非要去吃川菜,把我和可辣的。”
郑怀野便问:“有这回事吗?”
“有的呀,时间长了,都不记得了是吧。你们两个小时候可没少在一起玩。”
郑怀野道:“这个倒是记得。”
白女士便又念了一句:“长大了就都生分了。”
宋家辉:“……”
宋亦可:“……”
这回便轮到宋亦可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试图堵住她的嘴了。
而白女士丝毫未注意到自己碗里多了一坨绿油油的东西,又说了句:“家里地方小,一直说要搬家搬家的,不过这离叔叔公司近,一直就没搬。下次搬了家,打算换一个圆桌,带转盘的,平时大家聚
餐人多,吃饭也方便。”
郑怀野便道:“买一个电动的,转盘自己转。”
他们家大得像庄园,家里也有一个专门为宴请宾客而设的宴会厅,里面的餐桌便是带转盘的,电动的那一种。
之前白女士带宋亦可去他们家玩,已经见识过了。
于是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接话……
-
一顿饭,大家各自“心怀鬼胎”。
唯独宋亦可最自在,任由白女士努力撮合,而郑怀野卖力表现,自己该吃吃该喝喝,仿佛事不关己。
吃完,她便借口上厕所上楼去了。
时间已近黄昏,卧室内还未开灯,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夕阳金黄的光洒在了小露台上。
露台上种了些花草,不过无人打理,死的死,枯的枯,剩下的也半死不活,有一株败下的紫罗兰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唯美和凄哀。
宋亦可伸了个懒腰,便拉开玻璃门,步入了小露台内。
菱安的高楼大厦没有市区那么密集,这一片又是别墅区,前面毫无遮挡,落日余晖便慷慨地挥洒在了这片大地上。
深秋了,院子里的梧桐树早已金黄,叶子一片一片打着旋飘落下来。
天却不是很凉,微微的小风吹着,很是宜人。
宋亦可两只胳膊搭在栏杆上,静静看了好久这景象——
这么美好的景色,她想和郑怀野在这里接吻。
在千里江河之上,在万丈银河之下,在世间所有最美好的地点,她想与他接吻。
而正是在这时,身后响起一声熟悉的——
“二小姐。”
声音干净,而又带着一丝清冷的气质。
听到声音,宋亦可只感到心脏“咚咚—”地乱颤了两下,这才回过了头,而后看到了他。
修长有型的身影,站在昏暗房间的那一头。
二楼房梁略有些低矮,尤其是于一米八七的郑怀野而言。
他在房门口站定了一会,看着闲散站在小露台上微微翘着一只脚看风景的宋亦可,过了一会便向她迈了过去。
隐隐感知到他要做什
么,宋亦可故作放松,心脏却又如小鹿般撞了起来,脸上早已绽出了笑,洋溢得像一朵绽开的小花。
不知是在何时,郑怀野已然抵到了她面前。
下一秒,他的嘴唇触碰到她的。
她只感到有些痒痒,而后又被温柔湿润地缚住。
投入之中,隐隐又有些害怕有人忽然闯入,又怕谁出了院子,会看到露台上的他们,于是紧张之间,这个吻便更显炽烈和激情。
一丝理性闪入,宋亦可试图推开他,只是又被他紧紧缚住。
她问了句:“被我妈看到怎么办?”
郑怀野回了句:“那就看到。”说着,又伸入。
-
六点钟的夕阳落得格外快,睁眼时,原本如火球般挂在地平线上的太阳早已落下,四周比方才又暗了许多,暗到快要看不见周边的陈设。
吻完,宋亦可紧紧搂住他,胸腔贴着他的。
他的心脏震慑的他的胸腔,传递到她的心灵深处。
直到楼梯拐角处传来白女士一声:“怀野啊,找到洗手间了吗?”
郑怀野回了一句:“找到了!”
白女士道:“行,那我就不上去了。”
郑怀野又抱了她一会,这才松开她,说了句:“我先下去,你一会再下来。”说完,又垂眸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匆匆下楼去了。
只留宋亦可走到床边,以“大”字形在床上瘫下,感受着怀间他的余温。
她脑袋别到一边去,脸上流露满足而又略带娇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