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越来越不成器
刑部公堂。
杨士钰唱了一炷香的独角戏,本以为江景辰临时变卦,正气闷之余,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
不等人走近,杨士钰便激动吩咐道:“来人,请江大人上座。”
江景辰含笑道:“倒也不必,此间你才是主审,本官只在耳房内旁听即可。”
杨士钰闻言,当即起身相迎,恭声道:“大人乃是上官,此案也是在大人授意之下才能顺利开堂审问,即便是旁听,也该是在公堂之上。”
言罢,不等回应,转头与衙差吩咐道:“快去搬来椅子,请大人上座。”
公堂之上只能有一个主位,所谓上座就是在公案左下首的位置。
在没有圣谕的情况下,开堂之后只能有一位主审官员,旁听之人无论品级高低,只能听,不能审。
简单来说,这里将会是杨士钰的主场。
做戏做全套。
江景辰一番推脱,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上座。
在耳房内旁听,与在公堂之上旁听,完全是不同的两件事,这里面可有不少说头。
杨士钰打起来心中小算盘,将人安置好之后,重新坐回主位,惊堂木一敲,喝声道:“传人证上堂。”
好戏终于开唱。
只不过,这场戏既是开场,也是落幕。
安王弃废子不用,朱全章远水救不了近火。
杨士钰始终蒙在鼓里,下场可想而知。
江景辰稳坐钓鱼台,笑容淡淡,静静看着所谓的“人证”上堂,越氏家眷装出一副慌张模样,瞿鹏诚好似“沉冤得雪”般的做作神情
每个人都在尽心“表演”,当中又以杨士钰最为卖力,时不时转过头,询问上一句:“大人以为如何?”
江景辰平静应对道:“根据目前所展示出的证据而言,你的判断没有差错,继续往下审吧。”
每对答一次,杨士钰脸上的笑容便加深一分,直至案件审到最后,脸上尽显得意之色。
“大人,人证物证俱在,案件清晰明了,下官以为当判瞿鹏诚误杀之罪,大人以为如何?”
“你既有了定论,那就结案吧,本官没有任何不同意见。”
江景辰从容回答,不显半分异色。
未免有些太过顺利了些!
预想中,应该更多些反应才对。
杨士钰心中疑惑,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本官宣判,瞿鹏诚一案乃是误杀,其罪可以金赎。”
啪!
一声惊堂木响,宣告结案。
“瞿鹏诚分明是有意杀人,大人却判其误杀,以金赎罪,如此不公,我等不服。”
越氏家眷悲声痛呼,依着事先商议好的计划行事。
杨士钰无奈一叹,开口道:“本官奉刑部侍郎江大人之名主审此案,尽心尽力无有偏袒,此刻江大人也在堂上,你们若是不服,可请江大人重审此案。”
越老爷立刻大喊道:“江大人素有青天之名,定不会因为瞿氏背靠皇后娘娘,从而包庇故意杀人者,恳请江大人为民做主,重审此案。”
名声是青云梯,同时也是千斤石。
依着话里的意思,若不重审,便不是青天,便不会为民做主,便是畏惧权贵,便是有意偏袒。
杨士钰点名是受侍郎之命主审,此刻侍郎也在堂上旁听,遇上受害家眷质疑断案有失公允,若是置若罔闻,怎么也有些说不过去。
一旦重审,那么江景辰将会从旁听变为主审,众有千计也难逃其中干系。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景辰的身上。
杨士钰故作为难,询问道:“大人,苦主喊冤,此刻人证物证俱在,您看是不是由您来重审此案?”
这一次,江景辰没有回答,视线转向一旁负责记录的主簿,询问道:“案件审理过程中所有言词,可是一字不差都记下了?”
主簿如实答道:“回大人的话,均已记录在案,一字不差。”
江景辰点了点头,转回视线,淡淡道:“依着律例,需你这边出示初审判书,苦主依旧对案件存疑,且能拿出新的有力证据,之后才能提重审。”
杨士钰开口道:“判书未出,大人正好接着往下审,也是符合律例。”
江景辰抬了抬眼皮,沉声道:“你当审案是小孩子撒尿和泥玩过家家呢?若无判书,当视作初审未结,苦主既是当堂质疑断案不公,自是该由你继续主审,本官继续旁听。”
公堂之上,竟是说出如此粗鄙之语,当真是有辱威严。
杨士钰深知与其说道理,对方便会胡搅蛮缠,趁机将重审之事带过,若是一走了之,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
念及有安王撑腰,心中底气大增,权衡之后,杨士钰开口道:“大人说的不无道理,下官这就写下判书。”
言罢,提笔落字,洋洋洒洒写下判书,盖上刑部司门郎中印信。
至此初审结束。
江景辰接过判书阅览,确认无误后方才露出满意笑容。
杨士钰顺势道:“判书已出,接下去就该由大人来重审此案了。”
江景辰笑而不语,顺手将主薄所录也一同收走。
“倒是不急于此刻,既然苦主当堂质疑不公,本官自是会重审此案,只不过并非是现在。”
话音刚落,江景辰神情忽变,沉声道:“来人,将本案一干人等分别羁押,待本官深入调查之后再行审问。”
左右衙差听令而行。
杨士钰急忙道:“大人,人证物证俱在,哪里还需要深入调查?”
江景辰将判书与录文收好,淡淡道:“那是你找来的人证与物证,并不适合重审时再用。”
不用?
那岂不是白白安排了?
杨士钰略显慌乱,争辩道:“案件相关人等已悉数到堂,再无别的证据,大人实在没必要再深入调查。”
江景辰脸色瞬间变得,呵斥道:“你在教本官做事?别忘了你的身份,杨郎中。”
事情发展至此,倒也不算是太过令人意外。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必争一时之气。
杨士钰自持还有安王倚仗,当下也不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恭敬行了一礼,谦卑道:“下官不敢。”
江景辰冷哼道:“敢与不敢可不是用嘴巴说,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有哪一件是像样的?”
杨士钰不解,追问道:“大人此话何意?”
江景辰直言道:“意思就是说,你就算是个榆木脑子,被敲了那么多下,也该知道本官不好惹。”
杨士钰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试探道:“大人,您是指哪一件事情?”
江景辰嗤笑道:“不是哪一件,而是每一件。先前还觉得你是个人物,虽然有点小,但也勉强能入得了眼,没曾想越来越不成器。”
杨士钰最恨听到这类话,当下也不再装模作样,冷笑道:“大人当真要与下官撕破脸皮?”
“就你也配?”江景辰满眼不屑,讥笑道:“本官之所以会来这一趟,只不过是想看你夜郎自大刚愎自用,实则蠢笨如猪的模样,果真是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