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见过岳父大人
赵太傅,圣上老师,当朝正一品。
虽不入政事堂,但其言行对圣上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纯王想娶赵静姝,无疑是看重赵太傅的身份地位。
杨士钰能明白,朱全章也能明白,圣上自然更加明白。
“纯王,这是打算逼圣上啊!”朱全章一声轻叹,拨弄手串的动作不自觉快了几分。
杨士钰思考片刻,开口道:“纯王这么做,似乎有些过了。”
皇子婚配,历来由圣上、皇后商定。
纯王乃是薛贵妃所出,而薛贵妃与瞿皇后早年间略有间隙,因而在选王妃之事上多少有些劣势。
赵太傅深得圣上看重,身份地位之高无需多言,加之并无实权,也无党派,不会因此招来不必要的非议。
娶赵静姝为纯王妃,对于纯王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朱全章能够理解纯王的心情,但
“太急了。”
“相爷指的是?”
“纯王这时候不适合成婚。”
“依着以往惯例,适龄皇子封王开府之后便会成婚,七位皇子中,纯王、安王、赵王皆在此列。”
纯王最长,安王次之,赵王性子随和,大有不争之意。
因而纯王眼中只有安王,而安王眼中也只有纯王。
他们二人都忽视了一件事:即便是立了太子,那也是可以废的。
圣上正当壮年,有的是时间等待其余几位皇子长大。
朱全章摘下手串,将其搁置在桌面之上,缓缓开口道:“立储一事迫在眉睫,但眼下七位皇子当中,尚无人可令圣上满意,否则太子之位也不会悬空至今。”
杨士钰听懂了,换句话说:纯王和安王以及赵王的胜算都不大。
“相爷,如此说来,反倒是其余四位皇子当中,有更得圣上欢心之人?”
“朝中文武有言立长,也有言立嫡,少有人想过圣上未登基前的身份,又或者是故意忽略这一点,心里总是想依着老祖宗的规矩行事,熟不知圣上并非是迂腐之人。”
回想起往事,朱全章不免多了几分感慨。
前言不搭后语的一番话,瞬间让杨士钰通透了几分。
文武百官惧怕圣上,却又想用老祖宗的规矩去束缚住圣上,这样的心理不难理解。
只不过,当今圣上又岂是那般好束缚?
“相爷,您是最早支撑纯王之人,倘若真是如此,是否要再重新考虑一番?”
“士钰,你跟在老夫身边多久了?”
“回禀相爷,已有十一年。”
“老夫身边幕僚众多,你非最有才之人,却是老夫最信任之人,可知为何?”
朱全章眸光闪动。
非最有才之人,却是最信任之人这算是认可吗?杨士钰一时无言,心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失落。
“回禀相爷,士钰不知。”
“是因你的心性,十三年了,你都未曾向老夫提过入仕的请求,这一点让老夫十分欣赏。”
十三年,人生能有几个十三年?
如此心性,很难让人不喜。
朱全章顿了顿也,紧跟着道:“当年的圣上便是心性极好,方才能在最终荣登大宝,也正是因为如此心性,才会在登基至今,没有收拾那些本该一起收拾之人。”
杨士钰越听越糊涂,追问道:“相爷,这与支持纯王有何干系?”
朱全章开口道:“纯王从懂事起,便开始伪装出另一个自己,若非他主动以真面目相待,老夫也看不破他的伪装,如此心性,比你如何?”
这话是何意?杨士钰心头一凛,强压心中惊慌之感,回答道:“相爷说笑了,士钰哪里敢与纯王相提并论。”
朱全章不置可否,含笑道:“老夫年少时好赌,加上家中颇有丰资,每每下注都在百贯之上。赢时加注,输时更想着加注,不过数回便输了个干净。”
举起桌上茶盏,喝了一口,朱全章紧跟着说道:“后来,老夫学了个精,每每下注时不过十贯,输输赢赢能玩一整天。”
杨士钰想了想,出声道:“玩的久,赢得不见得会多吧?”
朱全章开口道:“世人皆知十赌九输,可总有人以为那个例外会是自己,因而便如飞蛾扑火般涌入赌场,期待从中找到唯一的胜率,熟不知那个唯一能胜者,永远都在赌桌之外。”
杨士钰接口道:“不赌者赢。”
朱全章却是摇头道:“不是不赌,而是让人来赌。赌客是赌钱,而赌场则是赌人,赌注不一样,输赢也不一样。”
杨士钰犹豫道:“相爷是说,您赌的是纯王这个人?”
朱全章道:“只要入了局,那便都是老夫的赌注,纯王是,安王也是,其余皇子亦是如此。”
听说过以人为棋布局,还是第一次听说以人为赌注,杨士钰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朱全章恍若未觉,自顾自说道:“老夫之所以选纯王,是因为他手中的筹码大过其余皇子不对,应该加上暂时二字。”
也就是说,倘若其余皇子的筹码超过纯王,则会另选一人?杨士钰心中惊骇,犹豫道:“相爷,此事风险未免太大了些”
朱全章打断道:“若是不能登上那个位置,最终也只不过是个王爷,大周的王爷还少吗?”
少吗?不少。
可
杨士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转言道:“相爷今日为何与士钰说起这些?”
朱全章脸上一抹尴尬之色转瞬即逝,轻咳一声,开口道:“士钰,你觉得娴儿如何?”
杨士钰微愣,下意识回应道:“大小姐自是极好。”
朱全章笑问道:“若许你为妻,可愿?”
杨士钰如遭雷击。
朱娴,相爷之女,比他大了整整五岁不说,其样貌极为普通,还曾改嫁过三次,生育过三子二女。
半年前才和离归家,拢共也才遇见过三次,话都没超过十句,怎么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话已说出口,朱全章便不再遮掩,直言道:“娴儿对你甚为喜欢,老夫也乐意促成此事,你丧妻之后至今未娶,若是愿意,可在成婚之后搬入府中,你家硕哥儿也到了该进国子监的年纪了,你觉得如何?”
利诱,赤裸裸的利诱。
杨士钰虽有功名在身,可却是无官无职,膝下唯一独子,单靠自身之力是绝对无法将硕儿送入国子监。
若是能得相爷相助,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成婚后搬进府中,等同于是在说要他入赘朱家。
杨士钰能够遇见与朱娴成婚后带来的好处,可也正是因此需要放弃许多,其中就包括男人的自尊。
倘若拒绝,先前听到的那些话,难保就会变成催命符。
一边是肉眼可见的锦绣前程,另一边极有可能会是万丈深渊。
该作何选择?
不对,从相爷说那些话开始,他便已经没有了选择。
脑海中诸多念头闪过,杨士钰几经纠结,在想到硕儿时,终是有了决定,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方才开口道:“拜见岳父大人,硕儿之事,有劳岳父大人挂怀,小婿在此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