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重析之泪
大殿里只有长渊的声音在回荡。
“那个,我见到的是实体吗?”
乌托想上手碰一碰鱼尾,果不其然传过去了。
“现在只是我们的意识在沟通,你刚刚看到在礁石上的鲛人,也是族人们的意识。”
“由于我们生存环境越来越艰苦,血脉觉醒仪式不是年年有的,所以每当有成年鲛人经历血脉觉醒仪式,全族的鲛人都会送来祝福。”
长渊回到王座上,手指点了点手边的夜明珠,“又坏了?”
“我现在是成功通过考验了吗?”
乌托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和他一样,在重要场合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难怪他们能成为父子。
“还没。”
“……”
“等我一下……找个东西……”
长渊边说边在王座后边翻找起来,嘴里还不停嘟囔着,“我记得放这儿了,怎么不见了?”
他需要一个记忆球,可惜自己的已经被那个小孽障弄坏了。
“诶嘿,找到了!”
长渊拿出一个贝壳盒,游到乌托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金灿灿的粉末。
“这个是用每一位鲛人身上最美的鳞片磨成的粉末,代表着鲛人一族虔诚的信仰和真挚的祝福。”
长渊朝贝壳盒轻轻吹了口气,金鳞粉末与千万股水流相融合,将乌托慢慢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
“日月同辉,山海同生,星纪重现,耀我族辉。”
话音一落,水球就像含苞待放的花苞一样,向四周绽放开来,原本灰黑色短发伴着水纹褪去显现出银灰长发,跟穆斯眼睛一样的颜色。
双腿蜕变成一条鱼尾,跟他父亲不同的是他的尾巴如同黑曜石般深邃,尾鳍倒跟他父亲相像,透明如纱,好比海中幽灵。
长渊再次看到那条黑色鱼尾,便让他想起百年前为保卫领土不被外族侵入而战死的爱人,食指勾起乌托的发梢,欣慰地说:“你倒是遗传了他的&39;重析之泪&39;。”
乌托问:“我父亲吗?什么是&39;重析之泪&39;?”
长渊道:“这是百年前的故事了。”
“记得那是百年来响彻海陆空的星际大战,最后海洋以微薄的优势守住了家园,但在大战中重析一族作为突击小队,深入敌人内部不小心中了敌人的埋伏,但是他们因为拒不投降而全军覆没。王得知消息后,悲伤的眼泪落在地上化成了黑色的石头,后人称之为&39;重析之泪&39;。”
长渊带着还没驯服尾巴的乌托来到大殿展台上,指着中间竖立的雕像。
“他是鲛人重析一族的族长,是族群唯一的黑尾鲛人。我们鲛人拥有大大小小的分支部落,起初是通过王位决斗来分出谁才是王,但只有各族族长拥有决斗资格。我们长渊一族千万年来一直是深海之主诞生的族群,不曾改变。”
“自然而然,很多族群就默认历代长渊族长就是深海之主。”
说到这儿,长渊便游到雕像肩上,坐在上面。
“直到千年前,重析一族族长向我,也就是长渊一族族长发起王位挑战,可惜差一点就成功了。”
“所以你们俩就这样不打不相识?”
长渊讪讪笑了两声。
“算是吧,那时的我不懂情爱,以为自己只是把他当知己,心里能装的只有族群和海洋。”
“可是那场大战将他从我身边夺走,连尸身都不曾留给我,让我永远失去他。我找过很多办法,就算是古老传说我也愿意冒险,可是都无济于事,那时我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早已动心,才明白原来他和大海一样重要。”
“没有他,我守着大海还有什么用。”
这些话,长渊不曾对任何人讲起,也不敢对谁讲起,他只能强装镇定,安抚子民,治理海洋。
王,生来就是孤独的。
“父亲用命换来了大海和平,父王现在也是在替他守着他爱的海洋。”
自重析离开,长渊通过繁忙的政务麻痹自己,让自己没有多余心思,长渊很久没有落过泪,以为早已哭干,如今看着掉落在自己手中的珍珠,原来我一直都在想你。
乌托笨拙地游到长渊身边,想抚摸轻吻着他的尾鳍,在鲛人里代表臣服的意思。
“不必这样,过不了多久,你便是这长渊之海的王。”
长渊知道乌托是想要安慰自己,但还是甩开尾鳍。
乌托摆摆手,尾巴也跟着左右摇摆,水流带着他差点撞向雕塑,“我不行的,我才开始学着做鲛人。”
“我知道,我可没说是现在,你要学的东西有很多。”
“那我还能回去吗?”
乌托想起他在学校里的那些朋友,还有那个送他离开的学长。
不知道学长现在怎么样了。
长渊注意到乌托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伴着一点担心和不舍。
“陆地学校里有在乎的人?”
“是朋友。”
“仅仅是朋友?”
这一问让刚想好如何反驳的乌托,顿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长渊调侃道:“不说话?什么时候带回来给父王看看。”
乌托小声嘟囔:“他又不会潜水。”
“诶,你可真是一点我的机敏都没遗传到,净把你爸的憨厚吸收得干干净净。”
乌托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诈。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长渊从雕像肩上窜下来,游到大殿外,“得嘞,你这不开窍的劲儿跟我当年有得一拼。”
大殿外,刚好是夕阳西下。
“没看过海边日落吧。”
乌托惊喜地问:“这是实时的吗?”
“嗯,我们鲛人一族独有的共享领域超声波,这是只有鲛人才知道的秘密。”
“是不是只有鲛人之间才能共享?”
“当然不是,拥有超声波能力的生物都能接受到共享领域,不要轻易暴露自己是鲛人的身份。”
远处的海平线传来一声低鸣。
“呜呜呜……呜”
鲸鱼跃起,落下,不再有水花。
“一鲸落万物生,它将自己最后的温柔留给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