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朵云
关城这边虽然北戎军已退，边军战后却忙碌起来，众人从新整顿关城布防和军团
源源不断的军资、粮响、军响，还有新的盔甲和武器被送过来;一排排马车运过来，远远看着，这个队伍长得都看不到边际。
张将军看着这些军资，差点老泪纵横，多少年没有向这样领到军资了，上面总是拖了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以往每次拉下脸去求爷爷告奶奶的才领回来一小点，这些年还是第一次痛痛快快的将物资送过来，如果早有这些，战场上得少牺牲多少兄弟
张季本身是一儒将，为了恩师，也为了这些老战友，这些年苦守关城，还经常被欺负压榨。
说不委屈，不苦，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被丢弃在这多少年了每次去要本该得到的军资都被刁难苛刻，如今，不过是林氏一下示意，无论是军资还是粮草都源源不断送过来。
张季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无论林氏是否在图谋什么，自己只想守护好关城，看护好这帮将士!方不负恩师遗愿，将来九泉之下，也有脸去见众家兄弟。
“这几天忙得飞起，但再忙都是开心的。”韩云身旁的青年笑着说道，神飞扬彩。
这几天他也忙得脚不沾地，现在忙里偷闲坐下来喝口水，就闲不住的和韩云搭话。
他就是韩云第一次进军营时遇到那个伤了左肩的将领。
他当时念的诗歌和话语都让韩云记忆深刻。
韩云也是现在才知道他就是张季的儿子，张良，字从松，人称小张将军。
虽然名字是叫张良，虽然长相和外表给人的感觉很像他爹一样看起来很是斯文儒雅，但实际上人经常上窜下跳，是个调皮捣蛋的主。
相处不过几天，就本性暴露，让人发现这外表看起来温良的人原是个本性再是活泼跳脱不过的人。
上次左肩受的伤还没好全，但他现在依然忙里忙外的指挥物资分配，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悦，显然已是极为高兴。
“是是是。”
韩云头也不抬的应答，手里飞快的做着记账主薄的活计，自从被张良知道他记账方式快捷后，就被拉来记账，这几天，韩云都忙得头晕脑胀。
不过还好，忙到今日也快结束了。
“哼哼，现在有了这些充足物资，我这就去把那些北戎蛮子打到脑袋开花!”
“你爹会先把你打到屁股开花的。”韩云淡淡回他。
张将军是个守城保守派，他儿子却是个实打实的激进主战派。
说到上战场，他比谁都兴奋，以前是边军日子过得凄凄惨惨，食不果腹，他只能憋屈的随他爹守城。
如今什么都有了，大好机会，现在他雄心壮志，满腔热血，兴致勃勃计划着接下来要严格操练兵马，找机会反攻北戎。
不过没敢跟他爹提，不然以张将军的性格，说不定真会打他一顿。
“我爹就是死脑筋，从前都被人家欺负到家了，前面被北戎蛮子按着头打，还被南齐人阴险地骚扰打劫，背面被大魏苛刻薄待，这些年过得窝窝囊囊的，他也变得畏首畏尾的。”
“我不但要将这些扰我疆土的蛮子打到不敢再来，还要将大魏的旗帜插到他们王都!”
那张和张将军长得相识似的脸此刻神采飞扬，他眼里充满了光芒，不似张将军那般总是充满着无奈风霜的愁苦。
“张将军这些年也过得不容易，他也苦楚颇多。”
也许张将军年轻时就如同眼前神采飞扬，豪情万丈的小张将军一样。
只是因为生活的无可奈何和艰辛磨没了斗志，被肩上的责任压弯了雄心。
每每看着张将军，就会让韩云想去前世的一首诗:
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
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
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张季是个好将军，为国为民，真心爱护手下将士，镇守边关多年，能稳住这儿的局面，将岌岌可危的边境稳住这些年，也颇有本领，只是为将帅者，谁没有点豪情壮志，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志向。
但岁月蹉跎，
可怜将军白发已生。
世间美人如名将，
不许人间见白头。
终叫人叹息。
两人正说这话，门外又有两人推门而入，手里均抱着厚厚的文件。
“这是”张良疑惑问道。
“他们日前被调过来帮忙的，因为识文断字，所以从第四军团调上来协助我，以后就是我的助手了。”
“这几日多亏他们的帮忙了，不然我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属下赵四、吴六，见过将军。”两人放下文件后向张良问礼。
看着这两人正经严肃的表情，一听这名字，张良乐了，刚喝进口的水都差点被笑到喷出来。
张良擦擦嘴，笑着问道:“这名字是真的吗？不都是识文断字的吗？为何这名字起来如此草率啊。”
赵四回道:“属下与吴六是同乡，我们家乡都是随着家中兄弟排行起名，惯来如此。”
“咳咳，你们忙吧，我走了。”捏了捏刚差点呛到的脖子，张良看着这一堆堆文件账薄实在是头大，连忙站起身出去了。
傍晚，好不容易忙完的韩云抬了抬酸痛的胳膊，出门活动活动，正好出门吃点晚餐。
如今关城夜市还算是繁华，天还未黑，街上就已摆上许多摊贩，近来关城不断商人来此行商，也稍微带动了此地经济的繁华，街道不像以前那样萧条，百姓做点小生意，日子也能好过点。
逛着逛着，突然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芳草
身着一袭朴素绿棉布裙，乌黑的长发用简单的木簪挽着，在街道边支着一个馄饨摊，此刻正在忙下煮馄饨，她弟弟柱儿也在一旁忙着给客人端馄饨，看起来生意不错。
“公子大人你怎么来了”她看到韩云也是一愣。
“路过。”
“我打听到大人当上了参军，前段时间去找大人，却都没见到，不想今日竟在这瞧见大人。”芳草有些激动的说道。
“你来找过我吗？我不知道，都是最近太忙了。”韩云笑道。
“我还以为是大人不想见到我。”
“没有的事。”韩云摇头道。
“姐!馄饨煮好了没客人在催了!”柱儿跑过来催促道。
背对着芳草，清秀的小脸盯着韩云，一副想保护姐姐的架势。
“唉!马上就好。”芳草急着应答一声。
边忙着手上的活计边对韩云说:“大人先坐，我做完手上这碗就给大人下碗馄饨，让大人也尝尝我的手艺。”
韩云捡了张桌子坐下。
不一会儿芳草就亲自端了碗馄饨过来。
“大人快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芳草一脸期待。
韩云拿着筷子尝了一个馄饨，皮薄肉厚，味道很好，居然格外的好吃，难怪生意不错。
“好吃，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以前怎么没摆摊呢？”韩云问道。
“这是近段时间初学的，前些日子遇到一个好心的老婆婆教我的秘方，我用了公子留给我的银子置办了这个摊子，刚开始的时候是有些从前的地痞流氓来找麻烦，不过后来都没有了，平日里生意还算不错，赚的钱也够养活我奶奶和弟弟了，再攒点钱，明年弟弟的束脩也交的起了。”
芳草说得激动，微微拭泪:“大人，这种能重新站在阳光下的感觉真好”
“我终于能凭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和家人，这种感觉真好，仿佛重获新生，再世为人。”
“芳草，你能这样想，这样做，真的很好，人永远要向前看，勇于生活，永不沉缅于过去。”
“大人我从前活得不堪，就像我的名字一样如同草一般卑微，万万没想到还能有今日这平静而充实的日子。”
“别这样想，芳草的名字很好听，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你是一个坚强的姑娘，以后也要认真快乐的生活下去。”韩云温柔说道。
“嗯!”芳草重重点着头含笑应答。
聊到这，客人又多了起来，芳草忙去煮馄饨。
吃完馄饨后韩云悄悄将银子放到桌子上，悄然离去。
待芳草发现时，着急忙慌拿起银子想要取追，却哪里还能看到韩云的身影。
她呆呆的站在路面上，泪如雨下。
柱儿跑过来，看着哭得伤心的姐姐，慌了手脚。
“姐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芳草摇摇头，泪水滑落，打湿了衣襟:“他没欺负我，他和从前那些人不一样，柱儿，他是个好人，是我们命中的贵人。”
“那姐姐为什么哭了。”
“因为即使我站在阳光下，也永远无法触碰到太阳。”
柱儿茫然地看着姐姐，他听不懂这话。
芳草一把抱住他，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