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奇怪的客人
小九心不在焉的挑拣着篮筐里的菜，好好的菜叶子被她薅得乱七八糟。
帮厨唐天虽然已通过沈念念的培训，接手了大半掌勺的活计，却还是不敢出声提醒这位一路跟着掌柜的，且被提升为店长的元老。
他欲言又止，实在不忍心好好的食材被破坏的不成样子，正想大着胆子出声提醒。
谁料眼前的女子前一刻还念念有词，下一刻倏地起身，昂首阔步朝外走去。
唐天楞在原地，未出口的话艰难地咽了下去。
小九气势汹汹地来到大堂，随后一个急转弯隐在廊柱后，鬼鬼祟祟地探出头，警惕地看着还在交谈的两人。
这位季公子总是来找夫人，一待就是大半天，她得做些什么才行，否则夫人都要被人拐跑啦！
她左右看看，眼神落在不远处抹桌的巾子上。
“让一让，让一让，擦桌子了啊。”
沈念念正与季泊帆闲谈，小九这丫头也不知发的什么疯，拿着块湿漉漉的抹布往两人中间可劲儿地擦拭。
沈念念原先放在桌上的手被迫抬起，为了防止水点子溅到脸上，身体不住地往后仰。
季泊帆也未曾好到哪去，虽躲避的及时，昂贵的衣料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溅到了些污渍。
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洁症发作，他恨不得当场脱下脏了的外衫。
避免失态，他匆匆与沈念念道了别，快步走出了面之道。
小九得意的停下了动作，一扭头，正对上沈念念幽幽的眼神。
“掌，掌柜的”小九有些心虚，声音越来越低。
“不喜欢他？”
“绝对没有！”小九抬起头，掷地有声。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
看着沈念念似笑非笑的眼神，小九硬着头皮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掌柜的名声不好。”
沈念念看了看四周，客来客往，不时有跑堂来来回回的传面。
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的不错。”
小九讪讪一笑，为避免再被追问，丢下个借口便落荒而逃。
沈念念摇了摇头，只当她孩子心性。
裴五面带苦色地站在裴砚面前，裴六这家伙太不够意思，尽使唤自己传这种易惹怒主子的消息。
裴砚长身玉立，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稳稳地抬起，纤长有力的手指握着笔身，苍劲的字体便跃然于纸上。
“再不说就滚出去。”他头也不抬，语气淡淡地说着威胁的话。
裴五最怕主子这般平静的话语，这意味着他的耐心即将告罄。
他忙俯身恭敬道：“小九传来消息，近几日季三公子来往面之道十分频繁，且夫人丝毫没有怪罪他隐瞒身份的意思。”
裴砚手一顿，浓黑的墨汁从笔尖滴落，在纸上晕染开来。
裴五的头更低了些。
半晌，只听得一声哼笑，“不怪罪，不生气，不恰好说明不在意吗？甚好。”
“是。”裴五感觉自己的额头已然开始冒汗了。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裴砚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端正的字体逐渐凌乱，直至不成形状。
啪的一声，楠木笔杆重重敲击在桌面，溅起一连串的墨汁，“他能去，我为何不能去？”
裴砚此前忍着不敢频频去找沈念念的原因有二。
其一是她不待见自己，去得多了只会增加她的不耐。
其二便是怕有心人发现沈念念与他而言的重要性，会将她置于险地。
只是如今，季泊帆以为他与沈念念和离了，想趁虚而入。去得如此殷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意图。裴砚便不得不行动了。
他的语气隐隐含怒，却反而让裴五松了口气。
却又听得他话音一转，“盛州知府昨日送来一筐湖蟹？”
裴五不解其意，“是。”
“嗯，准备一些，我晌午出去一趟。“
裴五的心提了起来，“殿下可是要送去给夫人？只怕夫人不会领情。。。”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只因裴砚的眼神斜斜地看过来，让他感受到了危险。
正当裴五暗恼自己多话时，忽听裴砚轻笑一声，“说得有理，你过来。”
裴五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走近几步，“殿下？”
裴砚眼尾上挑，看着裴五，嘴角缓缓勾起弧度。
面之道今日接待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文人打扮，戴着一方素色头巾。相貌清秀温和，与挺拔有力的身形相配，透着一丝违和。
他拎着一筐湖蟹，只说是从襄城来，路过了那里的面之道。
那的伙计听说他要来京城，特地托他前来问候他们家掌柜的。
赵安赶忙通知了还在厨房忙活的沈念念。
沈念念一听说是襄城来的客人，匆匆洗净了手，步履轻盈地走到大堂。
“公子原是从襄城来？”
沈念念的眼中透着欣喜，她想念那里的一切。虽只待了没两年，却已把襄城当做了自己的故乡。
男子十分守礼，与沈念念作了揖，方才答道：“是，在下替石头兄弟向沈掌柜递一声好。”
他的嗓音低沉厚重，与清秀的面庞倒是不甚相符。
沈念念忙请他入座，吩咐赵安将店里的特色都来一份。
男子客气地拒绝，“我只需牛腩面便好。”
沈念念一怔，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恍神，总觉得似曾相识。
“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方现。”
“方公子，”她未想太多，有些急切地问道：“石头他们可还好？”
方现点点头，“他们很好，张大娘给石头兄弟介绍了一位品貌端正的姑娘，二人喜事将近，想必不久后你便能收到他的来信了。”
沈念念在京城安顿下来后便给石头他们写了信，因此知道她在京城开了分店，两方常有信件往来。
沈念念欣喜地瞪大眼，眸光亮晶晶的，红润的唇开开合合，男子一时走了神。
反应过来时，只见对面的女子正疑惑的看着自己。
“什么？”方现紧了紧手心。
“我说，那太好了，多谢公子告知。”沈念念眼里盛满笑意，粉腮透着光，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男子轻咳了声，嗓音也带了丝笑意，“不必客气。”
他将放在一旁的篮筐往沈念念的方向推了推，“这是他们托我带给你的湖蟹，听说你很爱吃。”
是么？沈念念疑惑地回想了一番，自己似乎只跟裴砚提过一嘴。
当时的她正为长胖了两斤而苦恼，为了瘦身，硬是忍着不吃晚饭。
裴砚好言好语地劝解了几句，言道不管沈念念变成什么样子，在他心中永远是最美的。
她嘴上说着花言巧语，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只是这也无法改变她要减肥的决心。
后果便是半夜被生生饿醒，肚子咕噜噜地唱着空城计。
裴砚被她的动静闹醒，亲亲她的额头安抚她，随后变魔术似地从他的床头拿出了一盒糕点。
沈念念惊喜问他何时准备的，他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的宠溺，“就知道你会饿，睡前拿了些以备不时之需。”
沈念念边吃边问，“那为何还要偷偷藏在床头？”
裴砚无奈道：“是说在我苦口婆心劝说时，口口声声说我是她瘦身路上的绊脚石？若我直说，怕是这些糕点也留不住了。”
沈念念心虚地笑笑，却不耽误她没多会便吃完了糕点。
漱完口重新躺回床榻时，突然想起了前世吃过的大闸蟹。
深夜的胃口总是特别好，眼前飘过各式各样的美食。
沈念念吞了吞口水，“阿砚，明日我们买些大闸蟹吧。绑了它的脚放在蒸笼上，再放上姜片，撒些黄酒。待熟透，将白嫩嫩的蟹肉蘸了酱汁，人间美味不过如此了！”
裴砚好笑地看着她馋猫的模样，答应第二日便买些湖蟹回来。
然而次日，沈念念的月信不期而至，性凉的蟹不适宜在此时下肚。在裴砚的坚持下，沈念念最终还是未能如愿。
未曾想来了京城，还能得到一筐如此鲜活的湖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