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不安分的天下 忽然本文发现人口数字飘……
一夜乱战,到天明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温暖又明亮的阳光之下,卫瓘军各部数万人看着地上近万的尸体,身上炙热的血液终于冷静了下来,慢慢地后退结阵,互相对峙。
一群胡人悲愤无比,有人放声大哭。昨夜忽然内讧,胡人毫无防备,遭到了惨烈的杀戮,尤其是宁夏的羌人们死伤惨重。
一个中央军将领身上都是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对远处另一个中央军将领大声地骂着:“葛老五!你为什么要射杀卫司空?老子看见了,就是你射的!有话为什么不好好说,为什么要直接杀人?”那将领愤怒无比,大声道:“老子不是卫司空的亲信,老子也不愿意去极西之地,可是我们就快打下西凉了,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等打下西凉之后再说?”
另一个中央军将领同样很是不满,卫瓘虽然是个丧家之犬,但是打赢马隆之后他们就不是丧家之犬了对不对?有了根基之后哪怕与胡问静谈判也多一些骶髂。他骂着:“你们有脑子没有,竟然随随便便就被挑拨离间门了?你们这么喜欢听曲子,老子唱给你们听啊!”
葛老五身上干干净净的,别说血迹了,灰尘都没有一丝。他慢悠悠地看着几个呵斥他的中央军士卒,冷冷地道:“老子为什么要杀卫瓘?”他的嘴角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举起了手臂,所部三千中央军一齐举起了刀枪,对准了四周。
葛老五大声地道:“我葛老五是贾太尉的人!”四周猛然哗然一片,几个呵斥葛老五的人脸色铁青:“二五仔!”“王八蛋!”“老子砍了你这个狗娘养的!”
一群葛老五的手下呆呆地看着葛老五,昨晚还以为葛老五保存实力,冷静镇定,所以才没有加入厮杀,如今才知道葛老五竟然是叛徒啊。一群士卒惶恐了,有人低声道:“我们是跟着葛将军……还是杀了葛将军……”其余士卒低声呵斥:“蠢货!卫瓘已经死了,我们已经完蛋了,不跟着葛将军投降难道在这里等死吗?”一群士卒立马意志坚定极了,之前是听将领的命令行事,如今是为了活下去而行事,眼神变得完全不同了,握刀剑的手更是充满了力量。
葛老五镇定无比,大声地道:“卫瓘已经死了,你们老实投降,我葛老五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大家就算保不住荣华富贵,至少可以保住身家性命。”
四周无数中央军士卒悄悄点头,昨晚还有机会夺取西凉,如今看看四周的尸体就知道大势已去,马隆没有乘着昨夜杀进来就是不想误伤了葛老五,不然这里只怕没有活人了。
有将领一根筋,怒骂道:“杀了二五仔给卫司空报仇!”可是四周响应者寥寥。那将领惊愕地转头看其余将领,问道:“为何你们不提卫司空报仇?”
一个将领淡淡地道:“本将其实在一年前就已经是陛下的人了。”他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本将是陛下的金牌密谈008!”
另一个将领怒骂:“艹!你是008?老子是005啊!你昨晚为何要冲击老子的兵阵?”
那008尴尬了:“误会,误会!我以为那是卫瓘的亲信……”
又是一个将领痛骂道:“狗娘养的,老子是002!早说都是自己人,跑西凉来干什么?在并州就做翻了卫瓘啊!”
四周无数将领大骂:“老子是012!”“老子是007!”
骂声之中,有将领惊恐了:“不会你们个个都是卧底,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地为组织卖命吗?”
另一个将领泪水哗啦啦地流:“好像只有我们三个人是傻子。”第三个将领满脸通红,呵斥二五仔叛徒的精神都没了,四周所有车辆都在逆行,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在逆行。
中央军大军对面,无数胡人看着满地的尸体,怅然泪下,早就知道汉人狡诈,没想到狡诈到了这个程度,几万人竟然只有区区几千人是卫瓘的人。有胡人捶胸顿足:“我爷爷说不能信汉人大官的话,我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有胡人惊恐地看着四周,比昨晚还要惊恐一万倍,昨晚虽然大肆砍杀,死者无数,但是至少知道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如今是彻底不敢相信其他人了。
有胡人眼中冒着怒火,手里的断刀滴着鲜血,道:“只有我们胡人才能相信!”
一群胡人用力点头,有胡人头领大声地叫:“所有胡人向我靠拢,与汉人决一死战!”无数胡人大声叫嚷,渐渐靠拢。
可角落中,一支并州胡人队伍慢慢地远离胡人队伍。有人呵斥道:“贝吉塔!你去哪里?”众人仔细看贝吉塔部众的衣衫,没看见什么血迹。有人大怒道:“贝吉塔,你昨晚做了一晚上懦夫,今天还要做懦夫吗?”
贝吉塔不理,直到队伍已经出了胡人的队伍,这才道:“抱歉,其实我是大楚皇帝陛下的卧底,我的代号是001!”
一群胡人眼睛都要掉了,你丫是胡人啊!投靠“吃光胡人”的胡问静?
贝吉塔淡淡地道:“我小时候一直过得很苦,我爹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我娘……”
一群胡人怒视贝吉塔,谁有空听你说苦难史,快说为什么投降汉人!
贝吉塔冷冷地笑了:“我的意思是,我从小没有得到胡人的照顾,我凭什么一定要帮助胡人?就因为你们与我一样是匈奴人?为什么我穷苦要饿死的时候你们没有因为我是匈奴人就给我吃的?我从小就知道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就要做个汉人,当汉人的官,穿汉人的衣衫,讲汉人的言语,胡人一个都靠不住。”
一群胡人大怒,没想到出了一个胡人二五仔!有人大骂:“匈奴奸!”
贝吉塔微笑着:“陛下说了,匈奴人,鲜卑人,羌人都是汉人的一部分,只要好好替陛下效力,我就有光辉前程。”
有胡人眼睛都红了,厉声道:“你竟然信吃胡人的汉人皇帝的言语?”
贝吉塔冷冷地道:“汉人皇帝有数不清的粮食,有几百万大军,有温暖的房子,我不信汉人皇帝,难道信你们吗?你们能够给我什么?”
一个胡人首领大怒:“杀了叛徒!”无数胡人愤怒大吼。
一群中央军将领大声地叫:“谁敢动001一根头发,老子就杀了谁!”“001,快过来!”“昨晚杀得胡人还不够多吗?”
无数胡人看着贝吉塔缓缓地靠近了中央军士卒,无数中央军士卒大声地欢呼:“必胜!必胜!必胜!”
有并州胡人呆呆地看着贝吉塔,然后大声地叫:“贝吉塔你个王八蛋!你有了光明的未来为什么不拉上我!”他颤抖着指着贝吉塔:“我也可以做汉人!我也可以种地!我也可以成为金牌小卧底!”
其余并州胡人同样愤怒地看着贝吉塔,只顾自己,不当人也!
一个中央军将领反应极快,愤怒地大骂:“葛老五!为什么不叫上老子?为什么要吃独食!”如今中央军大半是卧底,胡人之中谁知道有多少卧底,卫瓘已死,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再不投降就是死路一条,无论如何要投降!
一群中央军士卒一齐大骂:“都是汉人,汉人不打汉人!”“我对陛下忠心耿耿!”“我身在曹营心在汉!”“我要当二五仔!”
几个亲卫靠近那要为卫瓘报仇的将领身边,低声道:“将军,是战是降?”
那将领就要大骂,老子宁死不降,可一转头看到众人眼中诡异的眼神,话到嘴边立刻变了:“当然是投降了!白痴才去极西之地呢。”一群亲卫松开了手里的刀柄,微笑道:“我们也投降!”
泥土高墙之下,一支部队倒戈而行,面对警惕的马隆士卒,那支军中一个文官大步而出,叫道:“请速速联系马隆马将军,下官是陛下的卧底,如今完成了陛下所托,归来见天子。”那文官身后一群衣衫飘飘的官吏大步负手而立,傲然看着泥土高墙上的士卒。有人热泪盈眶:“在下潜伏敌营十八年,终于可以恢复我清白的身份了。”有人抬头看天:“三年又三年,我终于扳倒了卫瓘!”有人后悔莫及:“若不是卫瓘怀疑我等之中有人是陛下的人,严守向西进入羌胡杂居地的消息,我等早就向陛下汇报军情,在去年冬天就击杀了卫瓘了。”
马隆匆匆赶到,核对了一群文官的姓名,笑道:“果然都是自己人,你们辛苦了。”他一点都不信任这些人,也不信远处呼喊着投降的中央军士卒。曹操与袁绍在官渡作战的时候,无数写信给袁绍的人真的想要投降袁绍?眼前的这些卫瓘的文官和远处的武将只是墙头草,两边倒而已,平时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给胡问静,假装已经投靠了胡问静,若是卫瓘胜了,这些人绝不会记得自己已经投靠了胡问静,若是卫瓘输了,他们就是陛下最忠臣的士卒。
马隆客客气气地与众人招呼,大楚缺人,不至于杀了这些墙头草,集体农庄非常适合他们。
远处,数骑到了泥土高墙之下,大声地叫道:“大楚皇帝陛下万岁!大楚皇帝陛下麾下并州中央军将士已经杀了卫瓘,围住了胡人,请马将军示下。”
一个士卒将一个人包裹扔上了泥土高墙,打开一看,正是卫瓘的人头。
马隆并没有感到大仇得报的喜悦,唯有惆怅,他淡淡地道:“那些不愿意投降的胡人不分男女老幼尽数杀了,愿意投降的胡人十抽一杀,三抽一挖矿。”
数骑纵马而归,片刻之后,远处又是刺耳的厮杀声和惨叫声。
马隆没有观望,他下了泥土高墙,听着身边无数西凉百姓为了胜利而欢呼,他看着一张张胡人的脸,心中确定人与人之间门的悲欢离合并不共通,所谓的民族和种族更是不存在这片土地之上,或许执着于汉人胡人之分的也就是胡问静等寥寥几人了。
“这西凉啊,终于是汉人天下了。”马隆微笑着。
……
朔方。
白色的羊群点缀在绿色的草原之上,宛如蓝天中的朵朵白云。
但一群牧民却没有以往的悠闲和从容。
几个牧民望着远处,一个女牧民跪在地上,对着天空伸出双手,嘴里唱着歌。这个女牧民的丈夫在出征宁夏平原的时候战死了,她在按照部落的习俗思念丈夫。
一个牧民低声道:“我们部落死了六百多人,以后怎么办?”草原上是标准的弱肉强食,死了六百多个勇士的部落实力大大地削弱了,若是周围的部落看中了他们的牧场或者想要吞并他们部落,他们未必挡得住。
另一个双手拢在袖中的牧民忧心忡忡地道:“你若是担忧野牛部落,那就大可不必了,舒克部落死伤比我们还要惨,听说死了两千多人,部落里没有剩下多少青壮了,我们不去吞并他们就不错了,哪里敢吞并我们。”其余牧民有些欢喜,真是太好了。
那双手拢在袖中的牧民继续道:“可是,我听说嚎叫部落一点点损失都没有。”其余牧民更担心了,嚎叫部落凶残得很,若是嚎叫部落出兵吞并他们部落,这里的男人都要死。
“这可如何是好?”一群牧民担心死了。
那双手拢在袖中的牧民叹了口气,道:“我听说部落头领正在与野牛部落联系,想要两个部落合并,这样我们就不怕嚎叫部落了。”
一个手里拿着鞭子的牧民左右看看,低声道:“我听说楚八旗要放火烧了草原。”
一群牧民震惊了,作为游牧民族竟然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放火烧了草原是要被所有游牧民族碎尸万段的。
那手里拿着鞭子的牧民恨恨地道:“听说楚八旗种地了,不需要草原了,所以想要断了我们所有草原人的根!”
一群牧民悲愤无比,最恨那些投靠了汉人的胡人了,对待胡人比汉人还要狠毒。
有牧民看着吃着牧草的羊群,颤抖着问道:“若是真的烧了草原,我们怎么办?”
数里地外,一个巨大的帐篷中,一群部落头领正在讨论楚八旗要放火烧了草原的消息。
一个魁梧的汉子厉声道:“我们就守在那里,谁敢放火烧了草原,我们就将谁活生生吃了。”其余人微笑着看着那魁梧汉子,这家伙是不是肌肉长在脑子里了?
有人道:“火烧草原?草原是想要烧就能烧了的?每年都有野火点燃草原,可曾烧光了草原?”火烧草原不是不行,汉人用放火隔离草原游牧民族的事情做了百十年了,可是基本没什么效果,草原这么大,放火能烧多少?随便换个地方就行了,何况着朔方等地到处都是河流,谁傻乎乎地过来放火,滔滔不绝的黄河水分分钟就教他做人。
那魁梧汉子出了丑,怒视众人。
部落首领道:“汉人皇帝放火的事情只是小事,我们不用理会,目前的大事是嚎叫部落。”
众人缓缓点头,嚎叫部落早就看上了这块草原,此刻不趁机吞并他们就没天理了。那魁梧汉子怒吼:“我就说当日不该出兵攻打楚八旗,楚八旗与我们有什么关系?现在楚八旗一点事没有,我们却要被嚎叫部落吞并了!”
五十余里外,嚎叫部落的首脑同样在开会。
“听说楚八旗在秋日之后就会攻打我们。”一个男子慢慢地道,“楚八旗的胡人,不,楚八旗的人都是种地的汉人了,等他们收获了庄稼就会进攻我们。”
一群胡人脸色很差,冬天是草原最难熬的日子,却是汉人最喜欢打仗的日子。
一个勇士厉声道:“不如我们吞并了其他部落,然后主动进攻楚八旗的汉人们。”
一群人点头,主动进攻怎么都比挨打要舒服。
部落单于慢慢地道:“我们能打得下楚八旗吗?”
众人立刻不出声了,他们能够毫发无伤的回到朔方不是因为他们能打,而是因为他们运气好,没有轮到他们进攻而已。想到其余部落的勇士在汉人的强(弩)下一片片像韭菜般被收割,所有人心生寒意,怎么都不觉得引以为傲的骑兵可以冲破汉人的(弩)矢阵。
一个人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部落单于慢慢地道:“我们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里等。”
……
某个草原中,几个楚八旗人架起了篝火,烤全羊的香气扑鼻。有人在一边煮着野菜汤,随口道:“那德罗西,你真的觉得可以放火烧了草原?”胡问静的这个命令也太愚蠢了,但是他不敢直接说,听说汉人的规矩很严格,谁敢说皇帝陛下的坏话就会掉脑袋。
那德罗西拍掉身上的尘土,坐了下来,道:“所以啊,你们只能是一个勇士。”
几人微笑,一点不在意被人说愚蠢。智者是极少数才能成为的超级人才,勇士也是,他们作为勇士已经站在无数人的头顶了,没有必要继续做智者。
那德罗西笑着,也不多解释,道:“我们只管继续放出风声,然后去各地收拢胡人。”很多胡人在胡问静的大军到达之前躲进了山里,看着胡问静离开,然后重新回到原本的家园,这些人对待汉人的态度就像对待胡人强盗,只要给他们希望完全是可以吸收进楚八旗的。
宁夏平原中,胡问静收拾行李,打算离开。
“输得一塌糊涂。”胡问静老实承认。这次入羌胡杂居地的战略目标其实一个都没有达成,卫瓘的落网不能算在她的功劳簿上。
“胡某终究不是游牧民族,被一群游牧民族耍了。”
胡问静很清楚自己比不上游牧民族对草原了解,什么放火烧草原,什么挑拨胡人部落互相吞并的计划只是没有办法之下随意瞎想出来的,在草原待了一辈子的胡人分分钟就会看穿通过放火烧草原干掉胡人就是做梦。但胡问静没想到的是她臆想中的“热血、冲动、暴戾、勇猛”的胡人竟然对她霸占了宁夏平原,杀了过万胡人联军毫无反应。她预料中的胡人望风而逃根本没有发生,而聚众与她决一死战却是虎头蛇尾。
这计划的偏差导致了胡问静想要一举解决河套的意图尽数落空,不得不进行长期的蚕食了。
覃文静等人微微叹气,大楚在冀州幽州打得太顺手了,胡人节节败退,闻风远遁三十里,完全没有想到同样是胡人,羌胡杂居地的胡人听到吃胡人的汉人皇帝和汉人来了竟然近乎无动于衷。
宁白自言有些不爽,模模糊糊的印象中驱赶胡人逃离中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有个人完成了,为什么她就做不到?她建议道:“不如我留在这里完成驱赶胡人的大业。”宁白自言已经想好了,只要学习胡人经常去骚扰胡人的聚集地,抢夺羊群,杀一些胡人,胡人肯定会被迫进攻楚八旗营地或者向北迁移。
胡问静摇头:“这个计策已经用过了,第二次只怕就不灵了。若是去得多了,被胡人埋伏反击就惨了。”
宁白自言道:“那我留在这里坚守。”她还是想要试试看。
覃文静也道:“宁白自言留下也好,这楚八旗总是要有人镇守的。”不论羌胡杂居地的人再怎么认为楚八旗的人是汉人,不论楚八旗的人再怎么认为自己已经是汉人了,在覃文静的眼中这些依然都是胡人,在经过考验或者岁月的流逝之前,这些人都不值得信任,若是大楚不在这里留下汉人将领镇守,这楚八旗分分钟就会变回胡人。
胡问静摇头道:“留一个将领容易,可又如何镇守这里?楚八旗人口数万,留的兵少不足用,留的兵多又耗费财政,而且……”
胡问静微微叹气,道:“跟着胡某出来刷功劳自然是人人争相恐后,若是驻守在这远离家乡的宁夏平原,四周唯有胡人,想要吃块臭豆腐至少要跑一千里赶到西凉,有几个士卒会心甘情愿?朕虽然是皇帝了,但朕实在做不到在每年除夕流着泪朗读十年不曾回家的边疆士卒的贺岁信。拿别人的痛苦满足自己的威风,实在有些无耻,做皇帝也不能没有无耻成这样。”
她看着众人,淡淡地道:“胡某一个汉人士卒和将领都不留,这楚八旗就交给那德罗西好了。”然后负手而立,仰头看天,任由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头发上,闪闪发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胡某信任那德罗西绝不会背叛胡某。”
覃文静等人的肝都疼了,胡问静当了皇帝之后竟然变成脑残了?
覃文静打量着胡问静的脸色,小心地道:“陛下对人至诚,只是未必别人对陛下至诚。那德罗西太聪明了,不怎么可靠。她对陛下的忠心,对汉人的认可有可能都是假装的。”若是不留一个汉人将领,那么这个营地的头领就是那德罗西,天知道那德罗西会不会将楚八旗变成她个人的部落。
胡问静惊愕地瞅覃文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胡某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胡某装个逼而已,何必当真。”
覃文静等人怒视胡问静,身为皇帝要稳重。
胡问静笑道:“不错,那德罗西太过聪明了,胡某只怕也没有她聪明。不过那德罗西就是太聪明了,所以不会看不清大局。”
“如今胡人衰弱已经成了定局,胡某虽然不能一口气将羌胡杂居地的胡人赶出汉地十八省,但是只要幽州空出了手,或者并州的刘渊大败,文鸯和白絮就能率领大军横扫羌胡杂居地,河套平原任何一个胡人部落都唯有逃走或者死亡。”
“那德罗西看得见这个大局,很清楚她或者她的族人想要活下去只有两条路,投降我大楚,融入汉人之中,或者向北逃离汉地十八省。只是草原不容易待,不然胡人何必南下华夏?向北是自杀的可能极高,那德罗西只要足够理智和聪明,就会老老实实选择投降我大楚,融入汉人之中。”
胡问静轻轻地笑:“胡某一直觉得汉人真是奇葩,竟然有这么多人做汉奸投靠胡人,现在我才想明白了,汉人和胡人的眼中都没有民族和种族,汉人胡人真是地域名词而不是种族名词,入汉地,守汉礼,行汉事,那就是汉人。胡某何必担忧楚八旗的人不是汉人呢?只要三代人种地,讲汉人言语,取汉人姓名,他们就是真正的汉人了。”
“胡某会从中原抽调一些老农教导胡人种地,也会抽调一些门阀子弟到这里当学堂的夫子,只要从小洗脑,长大了以为自己是汉人还是很容易的。”
“那些门阀子弟经历了农庄的教育,有没有想通向胡某投降是唯一的出路?若是他们老老实实在这没有汉人士卒,没有汉人官员的地方引导胡人成为汉人,那么这些门阀子弟就会成为管事,成为官员,重新回到人生的正轨,若是这些门阀子弟以为抓住了煽动胡人作乱的机会,那么那德罗西就会砍下这些人的脑袋。”
胡问静微笑着,远处有一群楚八旗的人正在卖力地搭建京观,不知道这京观的顶部会有多少颗汉人门阀子弟的人头?
……
胡问静带领三千将士飞速沿着黄河入西凉,半路上遇到了李朗,李朗这才松了口气,细细说了卫瓘已经伏诛的事情。胡问静皱眉:“只是胡人投降者十抽一杀,三抽一挖矿?那些中央军士卒呢?为什么不十抽一杀?老马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李朗低头看地面,身为皇帝带领三千人杀入羌胡杂居地,也有脸说别人不懂事?
胡问静赶到武威,立刻责问马隆:“那些中央军今日可以投降你,明日就能投降别人,不杀一批人如何镇住他们?”她斜眼看马隆:“你是不是没有被人背叛过,亲眼看到一群人背叛卫瓘也感受不到切肤之痛?”
马隆盯着胡问静的眼睛许久,一言不发。附近的马隆手下都要瀑布汗了,马隆不会以为自己是胡问静的老上级老前辈,想要摆架子叫一声“小胡”或者“问静”吧?那马隆就是有几百个脑袋都保不住!
好些人马隆的手下死死地盯着马隆,若是马隆嘴里吐出一个“小”或者“问”字,他们立马打晕了马隆,就说马隆老年痴呆了,必须解甲归田,怎么都比满门抄斩的好。
马隆打量了胡问静许久,吁了口气,道:“还好,还好,陛下还是那个聪明机智的陛下……”
一群马隆的手下松了口气,老马还是有些脑子的。
马隆继续道:“……老臣还以为陛下当了皇帝之后脑子就不太好使了。”皇帝用自己当诱饵已经荒谬了,以为三千“金贵”的将士就能横扫羌胡杂居地数以万计的胡人和拥有三万精锐士卒的卫瓘,这是人想出来的计策吗?就没想过(弩)弓损坏,羌胡杂居地暴雨暴雪山洪爆发泥石流,然后大楚皇帝陛下被胡人砍下脑袋做成羊肉串?
一群马隆的手下悲哀无比,现在打晕马隆还有用吗?
胡问静严肃极了:“胡某前几个月确实脑子不太好使,以为天下无敌,所有人都是白痴了,但是挨了几个大耳光,已经开始反省了,原来胡某当了皇帝依然不是天命之子,不是位面之子,天下所有人不会按照胡某的剧本做事,胡某敢轻狂,天下人就敢让胡某翻车,胡某想要长命百岁,天下稳稳当当,就必须重新谨小慎微,用每个人都比胡某聪明一百倍的心态看待天下。”
马隆大笑:“陛下果然是天人也。”胡问静冷静了,真是超级大好事。
胡问静认真道:“胡某刚被打脸,还是鼻青眼肿那种打脸,此刻谁拍胡某的马屁都不好使。你说,你为何要放过了那些投降的中央军将士?”
马隆苦笑,胡问静对西凉还是不够了解啊,他认真地道:“老夫虽然控制着西凉,其实是假的。西凉各个郡的汉人军队都老实跟着老夫归顺大楚了,张掖以南的胡人也都以身为汉人为荣了,哪怕是人数众多的秃发鲜卑也觉得自己是汉人了。可是,张掖郡和酒泉郡之间门其实从来不在老夫的手中。”
胡问静皱眉,道:“卢水胡竟然冥顽不灵?”
马隆脸色郑重,缓缓点头。
西凉胡人众多,最大的三个部落是秃发鲜卑、乞伏鲜卑以及卢水胡。秃发鲜卑数次造反被镇压之后,一心与汉人不共戴天的年轻鲜卑人死伤惨重,剩下的鲜卑人都是相对老实的,因此被“蹴鞠”融入了汉人之中,乞伏鲜卑人数少些,见成为汉人有好处,也老实了。可是拥有三十几万人的卢水胡却一直态度暧昧。说造反,卢水胡没有一丝造反的迹象,老老实实听从各地官府的命令,但是说融入汉人,却坚决不肯,什么蹴鞠比赛,什么种地种树种草,卢水胡一概不参与。马隆以及张掖、酒泉郡的官员认为融合胡人是个长期的过程,不能靠强硬的手段激化矛盾,只能听之任之,但这三十万人口放在那里,哪怕卢水胡一直挺老实的,马隆依然浑身发抖。
“三十万人啊!其中丁壮至少有五六万,若是造反,老夫哪有这么多人手抵抗?只怕又是一次大变。”马隆老实极了,若不是胡问静来信透露卫瓘的士卒中有贾充留下的暗线,有主动联系胡问静的墙头草,有觉得卫瓘没前途,想要立功回归中原的投机分子,马隆打死不敢堵住峡谷与贾充开打的。
“即使如此,武威郡依然损失惨重。”马隆有些心疼,死得都是真心想要成为汉人的胡人啊,不,这些人已经是汉人了!唯有把这次大战当做检验民族融合的效果,马隆才微微感到满意,踢了几年的蹴鞠,喊了几年的羌人匈奴人氐人鲜卑人都是汉人,终于成功了。
胡问静叹了口气:“瞧,胡某又自以为是了,竟然以为卢水胡会老实做汉人。”
马隆摇头,这次真不是胡问静以为自己是玛丽苏,他也没有想到卢水胡这么顽固,全西凉的胡人都在种地,都在欢呼种地比牧羊收获多,都在为蹴鞠而疯狂,就是卢水胡油盐不进,眼看别的胡人丰衣足食却毫不心动,宁可继续牧羊养马,一场大风或者寒流就羊群死光大家饿死。
胡问静皱眉问道:“卫瓘的人手剩下了多少?”
马隆道:“并州中央军和匈奴士卒不到两万,其中可靠的不到五千。”在马隆眼中只有贾充留下的暗线才勉强算是可靠,其余人只是迫于形势,与“可靠”二字无关。
“宁夏羌人只留下了一万余。”
宁夏羌人其实至少有七八万的,但是这些羌人对汉人极端的不信任,大多数决不投降,而武威又折损了不少人,杀一批人报仇的心思浓厚得马隆都止不住,马隆只能选择了大屠杀。看着武威的百姓欢欢喜喜地筑造京观,马隆遗憾无比,若是这些羌人能够有个四五万人融合进了西凉,这局势就更加稳定了。
胡问静道:“我留两千蹶张(弩)给你,弩矢留一半给你,二三十万支吧。战马留五千给你,加上你俘虏的卫瓘的马匹,应该够用了。”
马隆点头,他现在的念头是干脆在番和县的峡谷建立数道泥土高墙,(弩)矢才是最大的利器,马匹反而不怎么重要。
……
数十骑从羊群边上掠过,到了大帐前跳下,冲进了营帐之内。
“王,马隆在番和县的峡谷杀了十几万胡人!”
数十人悲愤极了,一直觉得马隆对胡人还算公平,没想到竟然一口气杀了十几万胡人。
卢水胡王彭护大吃一惊:“真有十几万?”他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番和县爆发了大战,死伤无数,所以才派了一些人去打探风声,没想到会是如此恐怖的消息。
那数十人用力点头,一个人道:“我在番和县亲眼看到了,那些汉人将所有的尸体都筑了京观,一直高到了天上,至少有十几万人。”
彭护倒抽一口凉气,拿着奶茶的手都在发抖。卢水胡其实是个地里名臣,住在卢水附近的胡人都被归到了卢水胡,有羌人,氐人,羯人,匈奴人,月氏人,对外号称有三十万人,其实这数字水分很大,很多不过是在卢水附近游牧的部落,今日在卢水,明日就去了张掖,后日就去了鲜卑的地盘。若是马隆能够在十日内轻易杀了十几万胡人,那么杀虚胖的三十万卢水胡又有何难?
彭荡仲站了出来,厉声道:“王,我们不能等下去了!马隆很快就要对我们下手了!”
彭护犹豫道:“马隆待人宽厚,这次击杀十几万胡人一定有理由,我且派人去问个清楚。”马隆能征善战,当年席卷凉州秦州的秃发树机能被马隆几千人就击溃了,卢水胡只怕找不出如此英雄人物,若是冒然与马隆开战只怕卢水胡要覆灭了。
彭荡仲冷笑着,彭护不过是个废物,待在卢水竟然就满足了,他可不想待在这个地方放一辈子羊。
彭荡仲盯着其余卢水胡人,大声地道:“我们卢水胡人多势众,又不服马隆管,不种地,不踢蹴鞠,马隆一直把我们当做眼中钉,迟早会收拾我们,我们若是毫无防备,岂不是任人宰割?”
其余卢水胡人有人点头,无论如何要有所防备。有人摇头,马隆在西凉多年,与卢水胡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毫无缘由的忽然与卢水胡翻脸,还是慎重一些的好。有人觉得无妨,防备不是进攻,哪里谈得上与马隆翻脸,小心一些才能长命百岁。
彭护盯着彭荡仲,卢水胡中的部落头领实在是太多了,他这个所谓的“王”要压不住了。彭护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砸在地上,厉声道:“等!我们必须等!”
等什么?一群卢水胡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彭护。
彭护微笑:“等一个消息。”:,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