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科幻小说 > 我立于亿万生命之上 > 第333章 有另一个穿越者?不需要见! 不在意其……

第333章 有另一个穿越者?不需要见! 不在意其……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胡问静进入江陵的时候都没几个人知道,几辆马车以及千余士卒随随便便就进了城,既没有龙旗飞舞,也没有御林军开道,只有几个小孩子在马车上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

    周渝骑着马跟随在马车边,微微有些不满:“陛下出京,当有仪仗。”

    最精锐的骑兵开道,天子的龙旗遮天蔽日,数万精锐士卒在大道上一眼看不到头,无数百姓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这才叫天子出行。如今千余人就跑出来溜达,这气魄也就是豪门大阀的程度,搞不好还不如顶级门阀玩一次打猎的人多。

    胡问静严肃极了:“皇帝也没有余粮。”以为带领数万大军出京城不要钱啊!几万人一路上吃喝拉撒以及运输粮食的马匹车夫民夫的消耗足够让胡问静心疼到睡不着。从出行速度上而言也是人越少走得越快,这么一算就更省钱了,要不是为了安全,胡问静撑死带几十人,带着千余人出行的耗费已经是她能够接受的极限。

    小问竹挤开胡问静,趴在窗口看外头,指着一条街道大叫:“那里我认识!”然后用力的摇头:“唉,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都没变。”

    司马女彦也叫着:“是啊,是啊,啊,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贾谧仔细看了半天,都没有认出这条街道哪里熟悉了,他转身问司马乂:“这里真的没变?”司马乂也不记得了,一阵茫然。

    司马家的几个小孩子是前朝司马炎的妃子们特意哀求了贾午,这才被贾午塞到了胡问静回荆州的车队之中。

    大缙朝亡国了,前朝皇族人物的身份就尴尬极了,大楚朝皇帝刚登基,天下又不太平,来不及处理前朝皇室人物,只是将这些人送出了皇宫,在洛阳安排了住处,算是非常的温和了,但这只是因为胡问静没空处理或者朝廷中的官员还来不及考虑前朝血脉的小事情,一旦胡问静与荀勖等人(抽)出空来,又会怎么对待前朝皇族呢?

    按照惯例只有两条路,全部杀了,或者把所有嫔妃、皇族血脉打包送到了某个农庄圈养,饿是绝对饿不死的,但是这政治地位是比乞丐还要低,敢说一句议论时政的言语立刻就被看守上报到了朝廷,搞不好就“无疾而终”了。

    只是大楚朝的皇帝胡问静篡位归篡位,与前朝皇帝一系的关系却有些微妙。胡问静在司马炎驾崩之前一直是“忠心耿耿的托孤重臣”,地位堪比诸葛亮,而大缙朝太子妃、皇太后贾南风等贾充一系官员一直是大楚朝文官栋梁,考虑到胡问静与司马乂等前朝皇子关系也不错,司马乂等前朝皇子是不是可以避免在农庄圈养一辈子的命运呢?

    司马炎的一群嫔妃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把,贾南风以前朝皇太后的身份都能成为大楚朝的左仆射,司马乂等小得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小孩子是不是可以有比圈养更好些的下场?比如在胡问静的手下做个小小的官员?

    一群嫔妃当然知道这个愿望有些奢侈了,谋朝篡位者哪有把敌人好好养大的道理?但是胡问静脑子不太正常,也没见她砍死了大缙最后一个皇帝司马遹,而是任由他不明不白的与母亲待着,是不是真有机会摆脱被圈养的机会?

    一群嫔妃们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苦苦哀求贾午帮把手,贾午想着在荆州的情分,也不想看到司马乂等人成为农庄的庄稼汉,或者一辈子颓废,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将几个孩子塞进了去荆州的队伍之中。

    斩草除根的道理贾午自然懂,别看司马乂司马谟司马遐三个人中最大的司马谟也才十岁,可是五六岁的孩子已经能够明白和记住很多事情了,天知道司马谟这几个小孩子是不是在心中死死地记住了胡问静夺了司马家的万里江山,想着以后杀了胡问静报仇雪恨?

    贾午想到从贾南风口中传出来的胡问静有可能是“老曹”家后人的消息,只觉斩草除根才是最好最简单的办法,不然谁知道司马家的后人会不会也出现一个“司马问静”?

    但是贾午与司马家的三个小孩子在荆州农庄相处甚久,每日听着他们糯糯的叫声,看着他们乱跑乱闹,就是下不了狠手杀了他们。她只能将这件事告诉了胡问静,只盼胡问静能够折中处理,不给三个小孩子报仇雪恨的机会,却也不要圈养了他们。成年人的世界复杂无比,今日是臣子,明日就篡位了,但小孩子是无辜的,总归给条微微舒服一些的路。

    胡问静对此一点点都不在意:“这有何难?本座可以让他们富且贵一辈子的。”

    “皇子的身份自然是要免去的,封地肯定也要夺走,然后按照惯例对前朝的皇室封个爵位,赏赐金银若干,等成年后打发去□□,咳咳咳,是礼部当个小官员不就行了?”

    “只要朕锁死了这些前朝皇族的未来,子子孙孙只能在礼部当官,不得掌握兵权,不得掌握实权,这富且贵的前朝皇族对朕的天下有何影响?”

    胡问静是一点不信司马懿宅斗宫斗篡位的方式是可以复制的,一群礼部官员能够闹腾什么?顶多三代人,这些前朝皇族就会成为平民百姓,只会在公交车上吹嘘“我是正黄旗”。

    贾午松了口气,胡问静的性格果然不太容易揣摩,换个其他皇帝绝对不会这么想。

    “不过,假如这些孩子竟然想要行刺朕或者朕的妹妹,那就不能怪朕心狠手辣了。”胡问静淡淡地道,胡某可是有杀小孩子的历史的。

    贾午很是认同,派人搜查了司马乂等人的所有行礼,又派人盯着,确定这些孩子绝对得不到任何可以杀人的东西,这才放心。

    马车中,司马女彦卖力踩贾谧的脚:“你刚才踩到我了,我要踩回来!”贾谧委屈极了:“我踩得很轻的,你这么用力。”司马女彦扮鬼脸:“我才不管呢!”

    大军进了农庄,不等马车停稳,小问竹就跳下了马车,叉腰大叫:“我胡问竹又打回来了!”只是看着农庄里的小孩子们,好像都不怎么记得了。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懒洋洋地靠在树上的小女孩,立刻记起来了,用力挥手:“早夏!”

    早夏转头望去,羡慕了:“你能够到处玩,我就惨了,一直待在农庄。”

    小问竹立刻得意了:“那是,我去过好多地方。”开始吹牛。

    贾谧对司马乂道:“要不,我们踢蹴鞠?”司马乂跃跃欲试:“好!”

    去泰等道门中人匆匆赶到汇报工作:“这螺旋桨倒是做出来了,就是蒸汽机还不怎么行。”他皱眉道:“老漏气。”一群道门中人点头,螺旋桨很容易做,虽然铁螺旋桨的质量还不怎么样,但是木螺旋桨的效果杠杠的,他们在大河之上采用人力脚踏传动实验了几次,配合风帆使用后速度真是快得飞起。只是蒸汽机实在是有些麻烦,原理好像很简单,但一个个零部件凑合在一起却不是那么回事。

    胡问静皱眉,还是炼铁不过关,只怕必须搞定高炉才行,但是高炉需要那些技术?胡问静真是头疼极了,现代科学细分太多了,哪怕是工科也搞不定所有的原始技术。

    去泰等人与胡问静又讨论了一会蒸汽机的问题,最后才道:“蜀地有个新鲜玩意儿,似乎有些用,但是我们还没搞清楚。”

    胡问静的心思还在蒸汽机上,随口道:“蜀地也能有好东西?”

    一个道门中人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块玻璃镜子,放到了胡问静的面前,道:“此物来自蜀地,二十两银子才有一个,原本有两个,不过没想到此物特别的易碎……”

    胡问静随便瞄了一眼,淡淡地道:“原来是玻璃镜啊。”她又转头在图纸上认真地看了几眼,猛然转头看着去泰:“你们从哪里得来的玻璃镜?”

    去泰小心翼翼地道:“此物是蜀地运来的。陛下也知道此物叫做玻璃镜子?”一群道门中人热切地看着胡问静,胡问静好像知道玻璃,那知道怎么做“望远镜”吗?求指点,求制作秘方。

    胡问静盯着玻璃镜,心中百分之一百确定出现了另一个穿越者。玻璃的出现有巧合性,几个腓尼基船员拿石英砂搭炉灶会出现玻璃,华夏某个顽皮的孩子在炉子里扔了一把沙子就不能出现玻璃了?但是“玻璃”二字却不该一成不变。

    “将这件事细细说来听听。”胡问静淡淡地道。忽然冒出一个穿越同伴,胡问静丝毫没有惊喜,反是警惕。“穿越者”只是一个类别名字,比“人类”还要更宽泛,并不是同为穿越者就是亲人的。

    去泰等人立刻感觉到了胡问静身上透出来的压力,急忙细细地说了玻璃的由来:“……蜀地女官夏霖……得自江陵秘方……遍查江陵不曾发现秘方……欲在荆州贩卖……沈芊柠已经派人向蜀地的投诚官员索要玻璃制作秘方了,想来秘方已经在路上了……”

    胡问静听着简单的资料,抬头看着天空,就这资料怎么知道谁是穿越者?甚至不知道夏霖手中的秘方到底是不是从荆州得到的,但没关系,她是皇帝,她要抓一个穿越者很难吗?胡问静厉声道:“查!必须查清楚,究竟是谁!”

    去泰听着胡问静的厉声呵斥,道:“是,我等立刻派人去抓夏霖。”他心中一惊,瞬间就猜到胡问静为什么震怒了,这玻璃秘方多半是胡问静的,却被人泄露了出去。

    去泰和其余道门中人背后冷汗湿透了衣衫,能够潜伏在胡问静身边并且得到机密的人只有有限几人,偏偏又公然贩卖玻璃,这是有了万全的办法保证不会被查出来,故意挑衅胡问静了?

    去泰心中飞快掠过了几十张脸,只怕这些认识多年的人要人头落地了。

    胡问静一怔,转头看着神情紧张的去泰,笑了:“是朕失言了。这秘方不是朕的,只是朕也知道而已。”

    去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然就是血雨腥风啊。他笑道:“若是陛下想要知道故人踪迹或者那秘方来历,微臣派人去蜀地抓了夏霖回来也无妨。”夏霖不过是蜀地一个小小的长史而已,抓了也就抓了,蜀地难道敢放肆?

    胡问静笑了:“不用,是朕魔怔了,朕会处理的。”

    以为只有一个人穿越到了这个狗屎的世界,孤独无比,忽然冒出了一个懂得玻璃的穿越者,胡问静的心中一瞬间掠过了很多念头。

    有了第二个穿越者,是不是有更多的穿越者?一百个?一万个?十万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是不是可以联系这些人,找到穿越的共同规律,哪怕不能穿越回去,至少找到为什么穿越了。

    那个穿越者为什么不联系她?她在这个世上做了无数后世才有的事情,盗版《岳阳楼记》的《武威楼记》虽然挂在王敞的名下,但是那个穿越者只要看她又是改变了历史,又是制作纸甲,写小黄文,数学写诗等等事情,推演出她才是穿越者的真相几乎毫无难度。那么,那个穿越者为什么不找她?

    既然不肯出面找她,为什么又要制作玻璃?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她有另一个穿越者吗?

    那个穿越者在蜀地?在荆州?在中原?不肯露面的原因是不是想要与她夺取天下?穿越者胡问静可以做皇帝,另一个穿越者张三为什么不能取代胡问静做皇帝?这制作玻璃是不是向胡问静宣战?新的穿越者是不是一个工科知识比胡问静扎实一百倍,分分钟制作出加(特)林(机)枪乃至核弹的高手?是不是有个世界顶级暗杀者或者兵王拿着一把狙(击)枪正在等待刺杀她的机会?

    胡问静岂能不惊?岂能不想找出这个穿越者是谁?

    但胡问静很快冷静了。

    “左右是个陌生人或者敌人而已。”胡问静在心中淡淡地对自己道。自从穿越之后,她遇到的惊险和敌人还嫌少了?她如今靠自己的双手取得了天下,那个穿越者善意也好,恶意也好,难道她就要浑身发抖了?只管放马过来!

    胡问静微微一笑,她真是冷酷冷漠啊,一点都没有想过要与同样是穿越者的人叙叙旧,聊聊游戏什么的。

    “来人,传令王莎莎,朕要查一些事情。”

    十余日后,王莎莎带着厚厚的一叠资料进了农庄。

    小问竹正在和早夏抢夺蹴鞠,百忙中对着王莎莎招手:“莎莎姐姐。”一不留神脚下的蹴鞠被早夏抢走了,小问竹大叫:“啊啊啊啊!”急忙追赶,司马女彦跟在后面大呼小叫:“拦住她,拦住她!”贾谧在前面张开了手阻拦,却被早夏轻轻一晃就晃了过去。

    “菜鸟!”早夏鄙夷地道,“想要拦住我还早了五百年呢。”

    贾谧脸都红了:“追!追上去!一定要抢回来!”

    王莎莎对着小问竹挥手:“加油!”小问竹头都没回,举高了手随意的挥了几下。王莎莎笑嘻嘻地看着小问竹,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的喜欢小问竹,完全没有拍马屁抱大腿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喜欢小问竹。

    胡问静看着王莎莎带来的资料,轻轻地叹气,有些明白自己想多了。

    ……夏霖在蜀地言可以发动货币战争粮食战争。

    ……夏霖派遣手下在荆州、扬州、司州、豫州等地贩卖玻璃镜子。

    ……大楚朝各地以及蜀地不曾有出现新的炼铁方式。

    ……大楚朝各地以及蜀地不曾有人大量的收购火(药)的制作原料。

    从一堆堆的信息中,胡问静确定这新出现的穿越者没有能够制作热武器击杀她的可能,不改进炼铁,不点亮化学技能,绝不可能刺杀了她。

    胡问静依然不知道这个夏霖是不是穿越者,秘方是从夏霖手中第一次传开没错,但是夏霖的资料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从别人手里得到的?胡问静能够确定的是夏霖或者背后的穿越者是个披着工业革命皮的幼稚中二少年。

    货币战争,粮食战争,工业革命,每一个词汇都高大上,但是在这个时代可能吗?

    胡问静淡淡地笑,这个穿越者好像想要走十几二十年前穿越小说主角的道路,靠制作玻璃、蛋糕、巧克力、新款衣服或者其他什么跨时代的物品发家致富,进而成为一方诸侯。

    胡问静对此唯有刻薄地评论:“真是幼稚。”胡问静一点都不担心那个穿越者的先进产品的降维打击,玻璃也好或者其他什么也好,任何实体经济都不可能在古代,或者至少在这个晋朝的平时世界中成功。

    一群月收入只有一两百文的店小二商铺伙计会去购买高级物品吗?一群信奉勤俭节约,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百姓会购买玻璃、衣服、首饰吗?一群半年吃野菜,半年吃芋头干就感觉到幸福无比的百姓会购买蛋糕吗?一群亲眼看到过家人活活饿死,看到过隔壁邻居的孩子被易子而食的百姓会把存下的粮食卖给商铺,然后拿着银钱买玻璃衣服首饰吗?

    穿越第一天就差点饿死的胡问静很是羡慕那个新的穿越者,ta有空想着制作玻璃,发动经济战争,或者推动工业革命的背后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

    胡问静到了这个世界好几年了,直到做了皇帝才开始真正的开始使用黑科技,可尽管如此,她努力的方向依然是“农具”、“武器”、“交通工具”三大类。

    不解决吃饭问题,不保住自己的脑袋,这穷困的世界不可能出现工业革命。人都要饿死或被杀死了,谁在乎玻璃镜子?

    胡问静对新的穿越者不屑一顾,不能落地的黑科技又有什么用?她宁可穿越过来一个农科院的学生,或者一个化学系的学生。前者可以搞定种子和种植,后者可以搞定化肥。

    胡问静合上了资料,放下了寻找穿越者的心思。若是你想要见胡某,胡某就在这里,若是你以为可以用商业致富得到权势乃至天下,你死哪里胡某都没空理你。

    另一个穿越者而已,不需要见。

    ……

    荆州,北大武山下的一个镇子中。

    这是一个极其小的镇子,人口少得可怜,只有千来人,比一些大地方的村子还不如。

    一个商人带来的盐巴尽数卖掉了,但是香囊之类的物品却没什么人买。他也不怎么在意,随意地与几个穿着红色黑色为主、款式明显与众不同、头上带着复杂美丽的冠冕的人聊着天:“……最近芋头多得数不清,送你们几个尝尝,趁着新鲜吃味道还是不错的,放久了就有些难吃了……”

    不少逛集市的人随意的走过,那些衣衫款式与其他人大为不同的人是北大武山中的排湾族人,他们一直待在山中,不是遇到了集市很少下山,也不知道有几百年还是更久了,久到北大武山下的城镇中的人对排湾族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小镇子里不存在官吏,几乎就是排湾族的人在掌控着镇子,镇子里更有不少人与排湾族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不仅仅是这个镇子,北大武山山脚下的一大串小镇子和乡村都是如此。好些人一辈子不曾离开过村子五十里的人认为普天之下只要住在山里就是这么打扮的,或者就是排湾族人,浑然不觉得有什么错。

    有百姓甚至信誓旦旦地道:“那些红色黑色的衣衫在打猎的时候可以让猎物看不到自己。”但是这个谣言很快被排湾族的人反驳,完全是胡说八道,排湾族人也是种地的。

    几个衙役坐在茶铺中喝着茶水,吃着瓜子,与几个百姓聊着家常,悠闲得很。

    荆州号称百战之地,其实那只是荆州中部平原地带江陵附近被无数人争夺而已,荆州南部有山有水,与江南也没什么区别,人少地少,战事也到不了这里,最近的一次打仗几乎是一百年前的刘备夺取荆州南部各郡了,纵然如此,也就是几百个士卒规模的战争而已,也没什么耗时日久的战事。时代的变革,王朝的轮替,对这些百姓而言也就是一个聊天的谈资。

    “……听说,朝廷又有了新的命令了?”一个百姓问衙役道,他对新的大楚朝并不反感,也不支持。大楚朝大缙朝大汉朝,百姓都要纳税缴粮,有何区别?

    一个衙役点头道:“听说,朝廷规定了新的婚姻制度。”

    一群百姓围了过来,对新的婚姻制度一点点兴趣都没有,饭都吃不饱,谁想要成亲啊,韭菜绝种好了。有百姓顿足道:“我问的是集体农庄制!我们镇也该集体农庄制了。”

    荆州的大部分地区早已完成了集体农庄,但是一些小地方是不是集体农庄毫无必要,没有什么大门阀占据大量的田地,而山多水多又让田地细碎不堪,东一块,西一块,集体农庄的集中力量的优点立刻就体现不出来了,强行集体农庄制度又容易引发百姓反弹,为了一些没有什么油水的地方浪费人力物力很是不值得,荆州府衙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之下一直对一些偏僻地区放任不管。

    一个衙役冷笑道:“怎么?现在想要集体农庄了?早干嘛去了?我记得当年叫你们参加集体农庄,你们哭爹喊娘,说什么都不肯参与,有人拿着刀子要造反,有人要上吊,还有人说若是非要进行集体农庄,那就跑进山里去,现在想着集体农庄了?”

    衙役们冷冷地看着百姓们,当日坚决不肯进行集体农庄制度的就是这些人,今日竟然有脸重提。

    一群百姓压根没有觉得羞愧不好意思或者都是自己的错,反而愤怒地看着衙役们:“亏我们还是远亲,你有好处都不想着我们吗?明明集体农庄有好处,为什么你们不说?”有百姓更是大叫:“集体农庄是朝廷的法令,我们都要集体农庄!谁不执行集体农庄谁就是造反!”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义愤填膺,凭什么不让我们占便宜?

    衙役们冷笑着,以为吃亏了就闹,以为有便宜就抢,这就是百姓,他们早知道了。

    一个百姓热切地看着那衙役:“听说,集体农庄每天有饱饭吃,十天还有肉吃?”好些百姓点头,盼着早点集体农庄。

    那衙役摇了摇头,认真地道:“大家乡里乡亲,我也不瞒你们,这集体农庄到底有没有饱饭吃,有没有肉吃,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进入集体农庄之后每天太阳没有升起就要干活,月到中天还不能休息,你们真的愿意过这种苦日子?”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当然!只要有肉吃就行!”

    有百姓大声地道:“我早问过我的表哥了,他那里就是集体农庄制,真的是干不完的活,三伏天也有很多活要干,可是真的能够吃饱饭,每十天还有肉吃!”

    更多的百姓点头:“庄稼人怕什么累啊,能吃饱就成。”

    一个衙役提醒道:“集体农庄制要没收田地的!你愿意你那一亩三分地被朝廷没收了?”

    一个百姓坚决无比:“老子有地吃不饱,没地就能吃饱,老子才不在乎有没有地呢。”无数百姓点头,庄稼人喜欢田地,舍不得田地,那是因为有了田地才能活命,若是没有田地也能活命,谁在乎田地?

    一个衙役看四周一双双热切地看着他的眼睛,每一道目光都充满了对加入集体农庄吃饱饭的希望,他慢慢地道:“好,我回县城的时候找县令问问,不过……”

    那衙役看着几个穿红色黑色衣衫的排湾族人,认真地问道:“石头领同意吗?你们愿意下山加入集体农庄吗?”

    几个排湾族人互相看了一眼,摇头道:“我们世世代代都住在山里,有吃有穿,为什么要下山?”在山上有很多不方便的事情,但是最大的好处就是随时可以与世隔绝,战乱进不了山。

    那衙役骂骂咧咧地:“天下已经平定了,还有个p的战乱。”

    清脆的铃声中,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那可说不好。”

    几个衙役转头看去,一个穿着绣满了排湾族图案的红底衣,衣服上挂了许多闪亮的珠子和小铃铛的女子站在那里。

    几个衙役客客气气地道:“原来是石头领。”

    周围的人都认识,这是排湾族的头领石喻言,急忙打招呼:“石头领来了!”“这里坐!”“吃瓜子!”

    石喻言毫不推辞,直接坐在了几个衙役对面,傲然看着几个衙役,道:“几年之内,荆州从大吴的土地成了大缙的土地,又成了大楚的土地,每一次你们几个都是这么说的,天下太平了,然后呢?我看还是躲在山里的好。”

    几个衙役尴尬极了,这些话严格地说已经可以问罪了,但是偏偏将他们也牵连了进去,只能就事论事道:“石头领何必固执?这山中终究缺少田地,若是遇到了饥荒,你们如何度日?不如下山加入集体农庄,所有人都有口饱饭吃,也算是安生了。”

    石喻言认真地问道:“若是这集体农庄遇到了饥荒,粮食又从何来?官府吗?可还是吃饱饭,十日吃肉?”她知道这些言语有些刻薄和不讲理,饥荒之下能够活命就满足了,哪有要求吃饱饭和吃肉的。排湾族加不加入集体农庄,或者说下不下山,其实与食物完全没有关系,但是这几个人只是衙役,她与衙役说什么真正的需求呢?衙役又做不了主。石喻言问这些只是想要旁敲侧击知道朝廷对百姓、对排湾族的态度。

    几个衙役对集体农庄本身也了解不多,急忙岔开了话题:“诸位,我等今日来镇上是因为朝廷新宣布了法令,所以昭告百姓。”

    一个衙役清了清嗓子,道:“朝廷出了新的婚姻制度……”

    有百姓颤抖了:“不会成亲也要交税吧?”听说大城池的百姓要缴芋头税儿子税的。

    那衙役不理他,继续道:“……以后男女想要成亲,必须年满二十三岁,不到年龄敢成亲的,就抓了去做苦役三年!”

    一群百姓认真记下,完全不在意,穷人家成亲本来就晚,二十三岁成亲又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

    石喻言微微皱眉,朝廷的成亲年龄好像推后了,以前是十几岁就可以了。

    那衙役继续道:“……大楚朝执行一夫一妻制,不许纳妾,不许有通房……”

    百姓们更加不在意了,有钱人的事情,与穷人无关。

    衙役宣布完毕,与石喻言又聊了几句:“……石头领一定要克制族中的丁壮,莫要闹事,就当做给我等一个面子……”

    石喻言不置可否。

    几个衙役说完了话,又赶去下一个小镇。路上,一个衙役见四周无人,低声道:“我呸!一个小小的族长也敢看不起老子!老子穿上了这一身衙役衣服之后,在哪里不是横着走的?竟然要对一个小小的族长低三下四!”他心里窝火,什么排湾族,不过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家族而已,哪个无权无势的家族敢对衙役不客气的?真是反了天了。

    另一个衙役冷冷地道:“闭嘴!若是你的家族有几万人,太守见了你照样客客气气地。”

    排湾族的石喻言为什么可以与官府谈条件,因为排湾族有几万人啊!这个数字巨大的令江陵的官员都要掂量掂量,若是无视排湾族的需求而肆意妄为会不会引起巨大的冲突。

    小镇之中,石喻言有些无奈。外人以为排湾族人多势众,其实在石喻言看来根本不是这样。放在平原之上的县城之内,拥有几万人的家族早已渗透了一个郡乃至一个州的方方面面了,百十年下来官员数百,豪强上千了。那些中原的豪门大阀不就是这样的吗?

    可是排湾族有个“族”名,其实只是住在北大武山里的人的统称啊,与中原的“家族”完全不是一回事,排湾族更接近中原人嘴里的“部落”。

    石喻言知道荆州官府与排湾族的冲突将会越来越大,天下安稳之后,哪个朝廷会容许一支几万人的部落流离在朝廷之外不受管辖?

    但她很是无奈。排湾族以及无数山中的部落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不愿意离开大山。故土难离,住在平原上的百姓已经不愿意离开家乡了,何况住在与平地迥然不同的山里的人?住在平原的人离开了家乡,看四周的村庄田地依稀相似,山里人离开了山区,眼前的平原何处与家乡相似了?

    若仅仅是“故土难离”,石喻言认为自己可以克服的。老一辈不愿意改变生活习惯,但是年轻一辈不是啊,年轻一辈想要过更舒适更方便的生活,向往见识更大的世界,她完全可以让部落的年轻人先下山。

    石喻言知道部落中有好些年轻人想要下山,声称排湾族入山是为了好好的活下去,出山也是为了好好的活下去,有大山在,排湾族就不会消亡,只会吸取外界的养分过得更好。

    她认为这些话没错,一个部落要与时俱进,不然就会被世界淘汰。但是,石喻言担忧的是部落的文化和习俗的消亡。

    这些走下山的部落人进入了平原之后,真的还是部落人?

    石喻言与其他山里部落人联系过,其实大家都担心部落的文明的消亡。

    出了山的部落人为了融入平原人的生活,必然要以平原人的生活习惯为主,渐渐地,就会忘记了部落人的文明。这是必然趋势,不以人的意志转移。

    等年轻人都出山成了平原人,部落就自然而然的消亡了。

    石喻言从灵魂深处爱自己的部落,为自己是排湾族人感到自豪,一心为部落打算,她不可能眼看着部落消亡。

    茶摊中依然很热闹,一些百姓说着各种有关集体农庄和朝廷的流言,唾沫横飞,精神百倍。

    “……听说陛下其实是妖怪,登基这一日被龙气激发,现出了原型,竟然有八只手……每天要吃五百个童男童女……胡人都被陛下吃光了……”

    石喻言支着下巴,默默地听着,排湾族有很多美好的习俗,比平原人的习俗好多了,比如不会重男轻女。她看向四周的平原人的时候眼神有些鄙夷和憎恨,平原人竟然洗女!竟然把家产全部传给儿子!竟然要女儿做扶弟魔扶哥魔!

    真是恶劣低劣低等的平原人啊!

    石喻言鄙夷无比,排湾族从来没有洗女这回事!排湾族是长嗣继承制,长嗣不论男女继承家产,照顾所有的弟妹。长嗣不论男女只会娶人进门,不会嫁出去,长嗣是男的就娶妻进门,长嗣是女的就娶男子进门。排湾族习俗如此,一直如此,从来不曾在意子女是男是女。

    石喻言的母亲就是因为长嗣继承制做了头领的,而她也是因为长嗣继承制做了头领。

    这与平原人差距大到了天边,被视为“违反圣人之言”、“忤逆不孝”、“乱了纲常”的美好习俗若是没了,排湾族是不是也会洗女?

    石喻言不寒而栗。

    排湾族一直待在山里,尤其是头领,几乎不出山,山外都是老虎,出山干什么?但作为头领的石喻言却选择了下山,她下山是因为听说荆州执行了若干的新法,“禁止洗女”、“不论任何理由家中的孩子死了,家中其余人就要苦役”、“府衙购买女婴到少女”等等。

    石喻言觉得荆州刺史应该算是知道生命之重的人,或者可以沟通。

    但是,这还不够。

    哪怕平原人不洗女了,这部落的人下了山就会渐渐地成为平原人,排湾族的其他美好文化就会消失。

    石喻言有些惶恐,官府会越逼越紧,何去何从?她细细地思索,排湾族除了人多之外,还有什么与官府谈判的筹码?

    茶摊上,一个茶客唾沫横飞:“……听说有女子要求与男子有一样的权力,男人可以娶三妻四妾,女人也可以娶三夫四男妾!”

    无数茶客目瞪口呆:“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有茶客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难道以后所有男人的帽子都是绿的了?”

    那唾沫横飞的茶客继续道:“哪能呢!朝廷下令,所有人不论男女都只能一夫一妻!”

    一群茶客点头,原来一夫一妻制出炉的背景是如此有趣啊。

    石喻言怔怔地听着,是不是该亲自与周渝或者沈芊柠见上一面?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排湾族到底到底到底有什么筹码?:,mw,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