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皇位立长制实在是太落后了,要改革!
玄武门外有千百人厮杀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洛阳城, 所有洛阳百姓都紧紧的关闭了门窗,躲在家中或惊恐的从门缝中张望着,或瑟瑟发抖。
身为洛阳百姓这点政治头脑还是有的, 白痴都知道玄武门前的厮杀一定是牵扯到了(政)变。(政)变是开玩笑的吗?若是牵涉其中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满门抄斩。哪怕只是在街上路过的小百姓也会被乱军砍成肉酱。
一个老妇人跪在佛像前, 虔诚的祈祷:“……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保佑我全家平安……”见孙子好奇的向街上张望, 急忙扯了过来:“跪下, 快求菩萨保佑。”她不在乎谁当了皇帝, 谁当皇帝不是继续缴税纳粮?她只求洛阳城内千万不要发生大屠杀什么的,小老百姓实在是经不起无妄之灾。
另一户人家中, 某个男子兴奋的对着家人说着:“……我亲眼看到一个人的脑袋被砍了下来,那鲜血啊,就像河水一样哗啦啦的流淌……”一群家人捂住嘴惊呼着,又是羡慕又是兴奋的听着,有人心痒痒的也想去看看杀人什么的,手还没有碰到门栓就被那男子一把扯翻在了地上:“你要干什么?不要命了!”其实那男子压根没有看到杀人,他距离玄武门还远着呢, 只是见玄武门附近的百姓惊恐的逃跑,他就跟着一起跑了, 见到杀人放火还要冲上去看热闹那是嫌命长, 脑子正常的人坚决不做。
一户官宦人家中,一个中年男子颤抖着, 身上的官袍早已被汗水湿透, 家人想要脱下他的官袍却被他止住。他不知道玄武门前是谁在杀谁,他只是个小官,太子也好,司马攸也好, 司马玮也好,站队都轮不到他这类小官,他谁也不支持,谁也不期盼,小官只管做好工作就是了,可此刻眼看就要改朝换代,他却浑身发冷。他这种没有任何依靠,不属于任何一个势力的小官员在乱世之中会不会第一个被清洗?会不会有士卒踢开大门,杀了他全家?会不会有乱军肆意的冲进他家中抢劫杀戮?他不敢脱了身上这件已经湿透的官袍,乱军会不会因为看见他身上的官袍就有所犹豫?小小的芝麻官的官袍此刻竟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某个豪门之中,一家人焦虑的踱步。家中的仆役早已拿起了刀剑棍棒守住了门户,但这丝毫不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若是大军杀到,这些仆役又能顶什么用?有人第一万遍的急切的问道:“是谁造反?是谁赢了?”哪里有人知道,众人只是拼命的思索着局势。他们属于某个王侯的派系,日常有意无意的吹嘘某个王侯才适合当太子当皇帝,这在以前顶多就是出言不慎,可此刻竟然有些要人命的感觉。若是他们支持的王侯作乱……若是其他王侯作乱……有人喃喃的道:“为什么我们没有收到一丝的风声?”起兵作乱逼宫或者弑君自然是绝密的事情,他们不知道才是正常,但这个“正常”之下却代表着他们不是核心人士,不够资格参与,或者就是被清洗的一方。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他们浑身发冷。
一阵悠扬的号角声在洛阳城中响起,洛阳城中无数百姓一齐抬头看天,脸色惨白,这是要血洗洛阳了吗?
太极殿中,胡问静一连串的下令,太尉府的手下们飞快的关闭了玄武门,守住太极殿的各处要害位置。司马炎脸色铁青,胡问静的这些手段没什么大用,在禁军不可信的情况下,若是有人造反作乱何必走玄武门,紫禁城内有的是道路避开玄武门绕道太极殿。
贾充厉声呵斥山涛:“说!是谁造反作乱!”留着山涛和任恺的性命就是想要逼问口供,将乱党一网打尽而已,没想到此刻竟然大局再次变化,必须尽快获得口供。
司马炎望了过去,山涛和任恺今日的最大作用就是现场目击司马玮逼宫或者弑君,然后通知其余同党在最合适的机会出场杀了司马玮,名正言顺的成为帝王。虽然如今已经是图穷匕见,很快就能知道背后主使之人是谁,但早一刻知道就早了一刻谋划对策。
山涛笑道:“没用的,你们已经输了。”
这句话更让贾充和司马炎倒抽了一口冷气,明明已经杀了司马玮,为什么依然说他们输了?这是表示山涛背后的人想要直接弑君吗?
胡问静跑了过来,怒视贾充:“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斯文干什么?”直接就折断了山涛的手臂,恶狠狠的道:“不说就将你砍成十八截!”
贾充愤怒的看着胡问静:“不能用大刑!”一瞅山涛,果然已经晕死了过去,马蛋啊,要是大刑有用,以为他是善男信女吗?
胡问静气急了,一脚又踩在了山涛的腿骨上,不出意外的听见了腿骨折断的声响。司马炎和贾充对山涛丝毫没有同情心,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胡问静跑到了小问竹身边,麻溜的将小问竹捆在了背上。贾充扫了胡问静一眼,然后看贾南风,贾南风愣了一下才后悔了,刚才应该死死的将小问竹抱在怀里的,胡问静这个家伙只关心小问竹不关心帝皇将相太子妃的。
悠扬的号角声从四处响起,有大队人马从长乐门方向向太极殿靠近。胡问静转头看司马炎,你信任的禁军将领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司马炎没空理会胡问静,飞快的转念,若是司马攸逼宫,他该怎么处理。
大队人马很快到了近前,看服饰是禁军。司马炎一点点都没有庆幸或者劫后余生的感觉,禁军此刻才到就足以证明他们参与了谋反。
胡问静站在太极殿门口,厉声喝道:“陛下圣驾在此,你们是乱臣贼子就放马过来厮杀,是救驾的忠臣就立刻跪下!”
那一彪禁军呆呆的看着胡问静,既不过去厮杀,却也没有跪下。
胡问静大惊失色:“难道阁下既不是乱臣贼子,也不是救驾的忠臣?请到主(席)台上来!”
贾充大骂,又脑抽了?
一个将领分开禁军士卒到了前方,仔细的打量胡问静:“你是胡骑都尉?”他虽然没有见过胡问静,但是大缙朝的女官独此一个,应该不会错。“陛下可安全?”
司马炎立刻精神了,虽然这个禁军将领九成九参与了谋逆,但是此刻多半是因为司马玮已经死了,毫不犹豫的倒向了他。他急忙整理了衣冠,威严的从大殿中走到了门口,淡淡的道:“朕就在这里。”
那将领盯着司马炎看了许久,看得司马炎都后悔了,胡问静飞快的到了司马炎的身前,低声道:“若是万箭齐发,陛下立刻懒驴打滚!切记,切记,切记!”司马炎用力点头,偷偷地活动手脚,不就是懒驴打滚吗,不需要练习的,是个人都会。
那将领忽然大声的欢呼:“真的是陛下!陛下安然无恙!万岁,万岁,万万岁!”单膝跪下。一队禁军一齐跪下欢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炎与贾充对视一眼,果然输得一塌糊涂啊。贾充叹气:“卫瓘这是了不起啊,嘿嘿。”贾南风盯着父亲贾充,低声问道:“父亲,为什么我们输了?”不是已经控制了局面吗?那些参与谋逆的将领可以慢慢的收拾,只要陛下没死怎么都不应该算输得一塌糊涂。贾充苦笑:“有时候死亡不是最可怕的。”司马炎转头苦笑,对皇帝而言死亡真不是最可怕的,尤其是他这种身体不好,随时可能甲驾崩的皇帝而言死亡算得了什么。
胡问静冷冷的问那个将领:“圣驾在此,你为何犹豫半天不肯跪下,难道你心存反意?”贾南风悲伤的看着胡问静,怎么能够问这句话!你是不是白痴啊!
司马炎和贾充却凉凉的看着那将领,不如此,怎么能够让那将领以为司马炎信了他,从此放心。
那将领跪在地上,飞快的答复:“末将眼神不好,距离远了看不清楚……”
胡问静怒了,近视眼也能当兵?
号角声中,又是一支军队靠近太极殿,司马炎和贾充脸色微变。
胡问静厉声下令:“那个谁谁谁,立刻列阵保卫陛下!”那将领点头,一连串的下令,那一彪禁军飞快的转换阵型,背对太极殿,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司马炎和贾充冷冷的看着来处,打是肯定打不起来的,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忒么的敢参与谋逆。
那一彪军马慢慢的靠近,看服饰竟然不是正经军队,而是三四百个仆役。胡问静长叹:“狗屎!”贾充和司马炎同样脸色古怪,就像吃了狗屎一般的难看。
那一彪人马距离禁军几十丈就站住了脚,有人打出了一面旗号,数百人齐声大叫:“汝南王司马亮率众护驾!圣驾可在?”
贾南风大喜:“是汝南王皇叔。”司马亮是司马懿的第四子,是司马炎的皇叔,要是大缙朝有人想要谋夺皇位,从头往后数十个人都轮不到司马亮,司马亮肯定是真的救驾的功臣。
胡问静转头看贾南风,咳嗽一声。贾南风懂,一定是她说错话了,可是错在哪里?
又是数支队伍靠近,远远的就有人大声的呼喊:“平原王司马干率众护驾!”“梁王司马彤率众护驾!”“赵王司马伦率众护驾!”“齐王司马攸率众护驾!”“东瀛侯司马腾率众护驾……”
一面面王旗和呼喊声中,贾南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司马家在洛阳以及周围的皇室竟然尽数都到了。这哪里是救驾,分明就是参与了谋逆。
司马炎冷冷的看着周围,几十个皇室宗亲各自带着数百护卫仆役救驾,他真是感动的想要杀人啊。
玄武门外,有人大声的叫着:“开门!镇军将军贾混前来救驾!”
贾充叹了口气,总算有了一支信得过的军队,但是有个p用。
胡问静猛然转身冲进了太极殿,风一般的掠过了司马炎和贾充,一剑斩杀了任恺,又一剑斩杀了山涛。
司马炎微微点头:“杀得好!”这两个乱臣贼子若是留下了性命,只怕等会就死不了了。
贾充下令:“来人,将造反作乱之人全部杀了!”既然开了头,就不要留下一个贼子。
太极殿中惨叫连连,司马玮的手下尽数被杀。太极殿外,几十支队伍任由太极殿内惨叫不绝,仿若未闻。
司马炎长长的叹气:“朕真是不如先帝啊。”好好的江山社稷会落到了谁的手中。
贾充不吭声,最好是司马攸,因为他的大女儿嫁给了司马攸,即使他与大女儿感情再差,这血缘总是在的,贾家至少不会被清洗。
……
太极宫中满是尸体和血迹,不合适会谈,司马炎和几十个皇室宗亲移驾大明宫。
一群司马家的人聚集在大殿之内,大多数的人的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是家族聚会而已。可惜每个司马家的人背后都站着五六个浑身盔甲的护卫,看上去就不怎么和谐美满了。
司马炎转身看身后,看到胡问静换了干净的盔甲,手按剑柄站在他的身后,心里立刻宽慰了不少。
司马亮看看站在司马炎背后的贾充,道:“陛下,这是我司马家的大事,请斥退左右。”司马炎冷笑:“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洛阳城内所有的大官都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何必掩耳盗铃。
司马亮笑了笑,习惯而已,他其实丝毫不在意别人知道的,道:“陛下有个好儿子,竟然谋逆弑君弑父。”一群皇室一齐指责司马玮,将司马玮从三岁偷看宫女换衣服骂到了小便淹死蚂蚁,司马玮简直是头顶流脓脚底生疮,人人得而诛之。
众人骂了半天,司马亮话题一转,道:“养不教,父之过,有子如此,陛下只怕难逃其咎。”
司马炎的目光从一张张兴高采烈地脸上扫过,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些人联合起来有什么好处,就为了将司马攸或者他的某个儿子推上了皇位?
司马炎冷笑道:“朕倦了,若是再兜圈子,朕就回宫睡一会,等你们想好了言语朕再来。”
一群司马家的宗室笑着,司马炎真是有趣啊,竟然以为他还能摆皇帝的架子,不过兜来兜去浪费的是大家的时间。
司马亮笑道:“陛下身体不好,又不会教导儿子,只怕误了国家大事,不如将皇位传给了别人,大缙朝就国泰民安了。”
贾南风厉声道:“你们竟然逼宫!”
对这种废话原本是不需要回答的,但是司马亮心情好,笑道:“逼宫?侄孙媳妇此言差矣,司马玮杀太子司马衷,逼父退位,是他逼宫,与我们何干?我们只是看在大家都是司马家的人的面上为了司马炎考虑而已。”大家都是司马家的,又撕破了脸,这“陛下”二字也懒得提了,司马亮仗着悲辈分高,直接呼唤司马炎的名字。
贾南风愤怒的指着司马亮,手指都颤抖了,面对毫无廉耻的逼宫逆贼,她竟然想不出该说什么。
司马干冷冷的道:“司马炎,此时此刻,你除了将皇位传给别人,还能传给哪个儿子?司马柬?还是司马允?”
贾南风一怔,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贾充,胡问静和司马炎一直都认为已经输得一塌糊涂。她脱口而出:“你们是不是杀了司马柬?”
司马亮等人哈哈大笑,却不回答。
贾南风脸色惨白,死死的盯着司马攸,她终于知道卫瓘或者司马攸的计谋是什么了,她转头看贾充和胡问静,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贾南风握紧了拳头,原来从一开始就输得一塌糊涂了。
贾充和司马炎一心想着给太子司马衷刷功劳,打稳根基,寻找臂助,这些都是王道手段,历朝历代皇帝培养太子都是如此,只要太子名声够大,支持的人多,有又皇帝背书,其余垂涎龙椅的人自然闹不出花样。
可这是真的吗?其实不是,只要杀了司马衷,司马炎的所有布局统统无效,只要杀了司马炎,司马衷就算不是白痴而是天才也做不了皇帝。
卫瓘没有办法破除贾充和司马炎的阳谋,贾南风率军出征平乱的功劳不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法消除,纵然其他藩王照着学也毫无作用,可是卫瓘根本不考虑如何阻止贾南风刷功劳,他的目标落在了发动大缙朝一两百个王侯作乱上。
大缙朝司马家男丁个个都是王侯,就没人对司马炎不满,没人想要树立傀儡皇帝?只怕是有的,眼前这几十个皇室宗亲显然就是对司马炎不满的。
卫瓘发动数万胡人作乱,司马炎根据规则敲打东嬴公司马腾,罢免他的刺史职务,降低他的爵位,这些举动在司马炎看来完全无所谓,皇帝敲打一个犯了错的臣子,皇族敲打一个犯了错的宗室远亲,有什么错?爵位和职务又不影响司马腾的富贵荣华。若是司马腾觉得太冤了,等司马衷当了皇帝后完全可以把司马腾官复原职,重新封爵嘛。
可是这些举动在卫瓘的挑拨之下,一群皇室宗亲却认为司马炎为了给白痴儿子司马衷开路,开始清洗不满司马衷的皇室宗亲了,不然何以夺了司马腾的兵权和地盘?
假如司马亮司马腾之类的皇室宗亲还在犹豫,毕竟司马腾被夺了一切是有理由的,但司马玮司马允司马演却是惊弓之鸟,毫不犹豫的就认定了是司马炎在为太子清道。所有阻碍太子司马衷登基的皇子都将会被发配到遥远的边疆做小县侯。偏偏司马玮心机很重,又心狠手辣,不用卫瓘挑拨就想到了谋反。当司马玮“悄悄”联系朝中大臣,皇室宗亲,想要取代司马衷的时候,司马玮完全不知道他的谋逆行为激发了那些不满的宗亲的野心。
司马炎的儿子都担心被清洗被剥夺了爵位,一群司马炎的堂叔堂兄堂侄子怎么可能不被清洗不被夺爵?
司马炎的儿子都可以弑君弑父,他们这些堂叔堂兄堂侄子为什么不可以弑君?何况他们未必需要弑君的,逼宫不是更文明吗?
当司马炎想着给白痴儿子打稳根基的时候,当贾充想着利用阳谋逼迫卫瓘和司马攸跳进陷阱,忙着挖坑的时候,当胡问静被历史惯性蒙住了眼睛,想着八王之乱的起因和时间的时候,卫瓘和司马攸跳出了“王道手段”,直接采取了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一举挑动皇室宗亲逼宫,挑动司马玮弑兄弑君。【注1】
而后,卫瓘和司马攸什么都不需要做了。
司马玮成功杀了司马衷和司马炎也罢,不成功也罢,卫瓘和司马攸其实不在意的,只要司马玮起兵作乱,那么京城的一大群高官和门阀就会暂时中立等待结果,而一大群皇室宗亲就理所当然名正言顺的率领大军畅通无阻的进了紫禁城,兵临城下,司马炎还有选择不成?
任恺和山涛在太极殿内不是想要丑陋的向新皇帝缴纳投名状,而是没得选择。京城之内无数皇室宗亲朝廷官员背叛可以无所谓,但在军方大佬卫瓘煽动之下禁军竟然也背叛了,任恺和山涛就算立即向司马炎汇报又能怎么样?任恺和山涛不可能为了司马炎而得罪了新皇帝,被新皇帝诛杀了九族,他们只能站在必定胜利的一方,老老实实的完成毫无意义的“监督司马玮弑君弑父,阻止司马玮与司马炎‘父慈子孝’的任务。从某种角度而言,任恺和山涛纯属自杀。
当贾充胡问静和司马炎三人先后发现司马玮谋逆造反,司马衷被杀之后,即使依然不能百分之一百的确定卫瓘的计划,但三人都确定在大局上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
因为三人都发现了“王道手段”的重大缺陷,以及卫瓘肯定做了完美的布置,他们再无选择的余地。
司马炎是个能生的,他有二十六个儿子,扣除早夭的,如今还活着的大概有十四五个,看似有很多人可以传位,可是其实却不然。为什么司马玮冒出来逼宫篡位?为什么十几个皇子之中一直跳出来想要抢太子位置的只有司马玮司马允司马演司马该四个?
因为司马炎的儿子当中此刻年龄超过十岁的只有司马衷、司马柬、司马玮、司马允、司马演、司马该六人而已。司马衷和司马玮死了,司马允和司马演有很大的可能参加了谋逆,司马炎可以选择的太子竟然只有司马柬和司马该两个儿子了。其余儿子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孩子,传位给他们和直接传位给其他皇室宗亲有什么区别?哦,有区别的,传给年幼的皇子有很大的几率造成年幼的皇子在成年前淹死、摔死、病死、躲猫猫死。
而卫瓘已经跳出了“王道”,谋算到了“造反作乱”之上,那么司马柬和司马该又有多大的几率还活着呢?纵然活着,是不是也成为了阶下囚呢?
司马炎贾充胡问静三人丝毫不抱希望。
所以,这一局已经彻底的输了。
贾南风终于想明白了一切,浑身发抖,忒么的这和她知道的宫斗宅斗完全不同!宫斗宅斗难道不该是互相阴阳怪气,为了一碗饭一件衣服与其他妃子撕逼半天,或者和一大群王爷侍卫太医卿卿我我,你爱我,我爱其他人,或者皇帝因为一句话杀了自己的娘家全家,自己还对皇帝痴心不改吗?为什么大缙朝的宫斗直接就是弑兄弑父弑君大军逼宫?这忒么太犯规了!臣妾做不到!
司马攸微笑着看着司马炎:“皇兄,你的几个儿子不是废物就是白痴,你的身子骨不怎么样,不如将皇位传给我,去长安安享晚年吧。”
司马炎冷冷的看着司马攸,他一直忌惮这个亲兄弟,却一直没有下杀手,果然心慈手软是大忌啊。
司马攸笑着,云淡风轻,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对司马炎道:“皇兄,这天下是我司马家的天下,最重要的不是谁的儿子做皇帝,而是谁适合做皇帝,谁能守住江山社稷,所以世宗皇帝将天下托付给了□□皇帝,而不是传给了我。”司马攸口中的世宗皇帝是指景帝司马师,□□皇帝是指司马昭。司马师无子,司马昭将儿子司马攸过继给了司马师,司马攸在宗谱上就是司马师的儿子了,司马师死的时候司马攸年仅十岁,司马师因此将天下的权柄交给了弟弟司马昭而不是儿子司马攸。这其中以家族为重,以司马家保住权柄守住天下的意味世人皆知。
司马攸慢慢的道:“如今皇兄的儿子都不争气,皇兄为什么不效仿世宗皇帝将皇位传给我呢?”
胡问静心中一动,肝疼无比。狗屎啊!这个世界疯了!她转头看贾充,贾充的眼神同样苦楚无比。而司马炎处于愤怒之中,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司马亮用力的点头:“正是。这天下是司马家的天下,不是哪一个人的天下,万事以司马家执掌天下为主,岂能因小失大!”
司马干大声的呵斥司马炎道:“什么皇位继承立长不立贤,什么皇位只能老子传给儿子,无子才能传给其他人,什么托孤重臣扶持年幼的皇帝管理天下,这些统统都是错误的!是过时的!是极端自私的!自古以来多少皇帝的长子是蠢货?多少皇帝的儿子是白痴?刘阿斗就在眼前,为什么你就不能前车可鉴?想要天下永远在司马家的手中兴旺,就不能容许出现白痴皇帝稚龄皇帝!”
司马彤捋须笑道:“对,立贤才是天下兴旺的不二法则。不管皇帝有几个儿子,都必须在皇室之中选择最贤能的人立为皇帝,如此我司马家才能江山永固。”
司马伦见司马炎不吭声,拍案而起,指着司马炎的鼻子道:“做人不能太自私!你的儿子要么是废物,要么是白痴!你为了一己之私想要毁灭司马家的万世江山,你怎么对得起家族,死后怎么面对你父亲你伯父你爷爷?不孝子!”
一群皇室宗亲纷纷的喝骂,言词犀利,指手画脚,就差将茶水泼在司马炎的脸上了,司马炎嘿嘿的笑着,转头看贾南风,蠢儿媳,现在知道为什么皇帝最大的痛苦不是死亡了吧?
胡问静拼命的对司马炎打眼色,所有造反谋逆的皇室都在这里,要不要召唤贾混的队伍进入大殿,将所有皇室一举杀个精光?
司马炎瞪她,胡闹!若是杀了这些人皇室宗亲,这天下就不姓司马了。
司马炎转头望向司马攸,淡淡的道:“你倒是好本事,竟然可以让所有的皇室宗亲都支持你。”算算时间,这是很久之前就计划下了?若是在胡问静进京之后才开始谋划,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如许多的皇室宗亲,司马攸的口才简直超过苏秦张仪了。
司马攸微笑着:“都是各位叔叔伯伯兄弟给面子……”
司马亮打断道:“等等,谁说我们支持司马攸当皇帝了?”司马干大笑:“皇帝之位有德者居之,谁说我们当中司马攸最有德了?”司马彤冷笑:“你们两个虽然在宗谱上只是堂兄弟,但血脉相连,若是司马炎传位给了司马攸,不过是兄终弟及,何来以德服人,何来对家族最有利?”司马伦摇头道:“你们还是不懂什么叫做家族的利益,有什么资格当皇帝?”
司马攸脸色大变,司马炎一怔,指着几十个皇室宗亲,忽然哈哈大笑:“你们是自己想要当皇帝?”又指着司马攸,笑得前俯后仰:“你机关算尽,却给别人做了嫁衣,好,好,好!真是太好了!今日朕听过的消息之中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贾南风怔了半晌,忽然发觉这一幕好熟悉,这不就是宅斗吗?
贾充转头看胡问静,你是真重伤还是假重伤?若是假重伤,是不是可以考虑出来杀几个人镇镇场面?胡问静坚决否认,胡某是真重伤,站着都摇摇晃晃,哎呀我就要晕倒了。
贾充无奈极了,胡问静太聪明了,不好骗啊。他终究没有试探出胡问静是真的重伤还是假的重伤。
司马炎笑了半天,问道:“那么,你们想要朕将皇位传给谁呢?”
司马亮笑道:“自然应该是本王。本王是本朝大司马、开府仪同三司、豫州都督,谁不知道本王性行淑均,清正机警,颇有才干?皇室之中还有谁比本王位高权重,为本朝肱骨大臣的?本王为了天下社稷,为了我司马家的天下,自然会在帝位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司马干冷冷的道:“有才干?有才干会面对秃发树机能造反作乱却不敢进兵平乱,被撤职查办?以我看,我才有资格做皇帝,我是本朝光禄大夫,加侍中,特赐金章紫绶,地位仅次于三公,我才是本朝真正的肱骨大臣,是司马家的擎天柱。”司马亮怒视司马干,无耻!
司马彤冷笑:“就你这恋(尸)癖变态佬也配当皇帝?真是笑死人了。”众人皆知,司马干是个变态精神病,接待外人的时候谦逊柔和,可背后精神变态扭曲到了极点,司马干几个爱妾死去,他总把棺椁放在空房子里,几天打开看一次,(奸)淫尸体,等到尸体腐坏后才盖棺下葬。纵然大缙皇室和门阀之中变态的人是一片片的,吃人的,砍美人手脚的,数不胜数,但如此变态之人世所罕见。【注2】
司马干握紧了拳头,精神病人杀人是不是不犯法?
眼看几人吵做了一团,司马腾冷笑道:“说来说去,都是你们司马懿一系的人当皇帝,这也叫任人唯贤?想要让我司马家永掌江山社稷,就必须在司马家中广泛的挑选。”他大声的道:“我推荐三叔司马孚的第五子司马晃当皇帝!”
一群皇室宗亲大声的鼓噪:“对,对!大家都姓司马,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若不是司马家族无数叔伯兄弟出力怎么可能有今天?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没得吃苦受气就有我们几家,好处就没有我们几家的份。”“司马晃是谁啊?我没见过。”“我推选六叔的孙子,年轻有为,才三十几岁,正是当打之年。”“我推选我自己,我才二十几岁,自幼聪明伶俐,三岁就能背《诗经》,五岁就能看《论语》……”
大殿之内立刻就乱了,不管嘴上说得再好听,皇位就是皇位,p个有德者居之,皇位必须拿在了自己的手中。
司马炎笑盈盈的看这一大群皇室宗亲互相谩骂和揭短,淡淡的道:“你们且慢慢的商量,朕倦了,且小睡一会。”一群皇室宗亲毫不在意,大军包围之下谁在意你干什么。
司马炎悠悠然在大明宫中寻了个偏厅,眼看没什么人注意,立刻对贾南风道:“朕想要皇太孙继位。”他看着目瞪口呆的贾南风,道:“那些宗室不可能有结果,谁愿意别人做皇帝?朕推出皇太孙继位,年纪小,容易掌控,他们一定都愿意,只要他们为了权利开始争斗,朕和你父亲就有机会调动忠于朕的大军进京勤王。”其实皇太孙这个称呼是错的,他哪有封过皇太孙?但是此刻意思到了就成。
司马炎不等贾南风回答,热切的看着胡问静:“胡爱卿,你是朕的肱股之臣!”调动大军勤王的设想实在是太过理想了,谁知道大军之中谁是忠臣谁是二五仔?仅仅分析过滤拉拢的时间说不定就要好几年,到时候贾充司马炎指不定都已经死了。但是只要皇位落在司马衷的儿子的头上,这一局就还没有完,考虑到皇室宗亲的年龄和废物程度,说不定胡问静很有可能能够拨乱反正。
贾充点头,有赌未为输,虽然他多半看不见结果,但是想想还没有真正分出胜负心里就好受了些。
胡问静用力点头,热情无比:“没问题,只要陛下给胡某一块地盘,胡某一定为陛下肝脑涂地。”司马炎还能给她一块地盘吗?有些怀疑啊,但是先答应了再说。
贾南风犹豫的看着司马炎,又看看贾充,一言不发。
司马炎和贾充肝都疼了,让司马衷的儿子当皇帝,你竟然犹豫了?!
贾南风理直气壮,本宫当然要犹豫,司马衷的儿子又不是她生的,司马衷的儿子当不当皇帝关她p事?她小心的问道:“要不,我过继贾午的儿子,陛下立他当皇帝?”妹妹的儿子好歹与她有些血脉相连,比司马衷和小妾生的儿子靠谱多了。
司马炎贾充胡问静一齐死死的盯着贾南风,然后司马炎和胡问静认真的看贾充,贾南风真的是你的女儿,不会是捡来的吧?
贾充板着脸,面无表情,心里又一次后悔了,当年打死没想过贾南风会当太子妃,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好好的教育,这回倒了大霉了。
胡问静想了许久,总觉得司马炎都要下野了,有什么p的能力给她加官进爵?新皇帝登基之后只怕第一时间就干掉了她这个老皇帝的“肱骨大臣”,要不要现在去抱新皇帝的大腿?
贾充冷冷的看她,悄悄提醒:“你与老夫一样,已经被绑定在了陛下身上,没有办法换一艘船的。”
胡问静怒视贾充,然后泄气,新出炉的救驾忠臣怎么可能被其他了接受?她总不能自荐枕席吧?
“那就怪不得胡某了!”胡问静咬牙切齿,大步走进了大殿,在无数护卫警惕的目光中,大声的道:“你们别吵了,我有办法照顾诸位的利益,选出最合适的皇帝。”
一群皇室宗亲盯着胡问静,这个女的是谁啊?
司马炎皱眉,胡问静是反水了,还是反水了?贾充淡定极了,不看宣传看疗效。
作者有话要说: ps:注1司马玮在历史上就是脑残中二,在贾南风挑拨下杀了卫瓘和司马亮,然后被贾南风杀了。
注2司马干的真人真事。变态自古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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