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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名士风流和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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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过竹林, 竹林没有刷刷的作响,只是弯腰承受寒风。

    任恺站在竹林之前,面无表情, 亲儿子被胡问静收拾了其实是一件好事,满朝文武至少知道他没有想要维护胡问静的意思。从这个角度而言胡问静闹得越厉害越好, 他大可以大义灭亲, 将胡问静赶出朝廷。只是, 当日在谯县的内堂之中胡问静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了, 一个走一步看十步的冷静女子会做出当众与任罕翻脸,以及殴打同僚的冲动举动?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却想不出来。

    任罕规规矩矩的站在父亲的身后,斟酌了语句,缓缓的道:“这三日来,胡问静每日准时到衙署,准时离开。”任恺听着儿子的言语,很是清楚为什么要说“胡问静准时上班准时下班”的废话,这吏部之内有几人是准时下班的?大佬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上班时间, 小虾米们屡屡加班,何来准时下班?胡问静如此“循规蹈矩”, 除了是新人菜鸟之外的理由, 只怕还能看出一些心性。

    任恺在心中却更加的困惑了,肆意妄为的是胡问静, 循规蹈矩准时上下班的也是胡问静, 一个人怎么可能矛盾到这个程度,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胡问静?

    “你盯着她一点,她虽然不是我们的人,但是, 朝廷上下都以为是我们的人。”任恺的声音中带着无奈,任家是名门望族,怎么可能吸收一个几乎不识字的地痞流氓污妖王?但是朝野都认为胡问静是任家的嫡系,胡问静若做出了什么事情就要算在任家的头上。

    任罕点头,重重的叹气:“想不到我任家也有今日。”他心中很是愤怒,任家从他的祖父辈起就是朝廷的大官,真正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他自己的母亲更是曹魏的公主,家族血脉高贵无比,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与一个低贱的平民女子扯上关系。

    任恺也叹气,这九品中正制竟然也挡不住胡问静这类草民为官,这漏洞实在是太大了。他默默的无言,胡问静一定会毁了任家的清誉,必须想办法早点割断。

    他转头对任罕道:“你去寻吏部吴侍郎,让他多给胡问静安排工作,寻胡问静的错处,早早的打发了她。”任罕会意,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只要多给胡问静安排工作,胡问静肯定会捅出大篓子,然后就以此为理由,堂而皇之的将胡问静赶出朝廷。任家只要再给胡问静一些银钱,这“救命之恩”就是有始有终了,谁也挑不出错来。

    “是,我立刻去寻吴侍郎。”任罕说道,必须找吴侍郎这类可靠的人办事,像黄玉郎这类家伙长得不错,脑子就不怎么样了,竟然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胡问静。

    ……

    吴侍郎坐在案几后深深的皱眉,任恺想要将胡问静踢出朝廷体制内的理由他很理解,从个人的角度也略微有些认同,一个女子当官已经坏了规矩,一个近乎文盲的女子当什么官?踢出去体制内才是大好事。可是,要怎么踢呢?胡问静这几日真是太老实太规矩了,他完全找不到理由。指望胡问静办公后出了差错?那只是不接触底层工作的任恺的想当然而已。胡问静从今日起确实度过了新人的适应期,要开始接触实质性的工作了,可是小小的秘书令史的工作就是在请假公文上写“同意或者不同意”,将各地汇报的重要事情摘要汇报给吏部尚书,能够有什么重到可以被炒鱿鱼的事情?

    “只怕要耐心等等了。”吴侍郎叹气,争取做到三年内将胡问静踢出吏部吧。三年后胡问静救了任尚书的热点肯定转移了,处理胡问静的动静也会比较小。

    门外似乎有些动静,吴侍郎有些生气,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的令史回答:“胡问静又闹出事情来了。”

    吴侍郎一怔,不会这么容易吧?

    吏部的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胡问静指挥着几个手下搬运东西进吏部。

    一群吏部的官员恶狠狠的盯着忙忙碌碌的胡问静,使劲的在人群中找打了一群秘书令史,又是你们部门的胡问静闹事,还不快摆平了。一群秘书令史尴尬的看四周,倍感压力,然后努力瞅老张,老张,只有靠你了。

    老张后悔死了,凭什么每次都要瞅我?但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的问道:“胡秘书令史,你在干嘛?”

    胡问静客客气气的道:“胡某既然已经是吏部的一员,以后当然要在吏部好好工作,天天向上,以吏部为家,所以要带一些日常用品到吏部。”

    老张很是理解,谁没有在办公场地放一些私人的物品?茶杯,茶叶,茶壶,毛巾,糕点都是最基本的菜鸟都会想到的,老道一点的官员还会带上几套换洗的衣衫鞋袜,下暴雨的时候浑身湿淋淋的,谁都会理解,没人会觉得有什么好笑,可被茶水打湿了衣衫,被饭菜污了衣服,被墨水染了衣衫,难道就穿着这肮脏的衣服去见吏部尚书?所以在办公室内多准备一套衣衫那是必须的。可是……

    老张死死地盯着胡问静的某个手下,那人正在将一堆小布偶搬进了内堂。

    “这个只怕不太妥当。”老张劝着,带个小孩子在吏部办公已经够嚣张了,大家考虑到胡问静刚到洛阳,落脚之处只怕也没有处理妥当,可以在胡问静找到可靠地仆役之前假装没看见,但是胡问静竟然带了小孩子的玩具到吏部,这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胡问静瞬间就愁容满面:“胡某也不想啊,可是实在是找不到可靠的人带孩子。”老张瞅胡问静,我们说的是玩具,不是带孩子。

    胡问静怔住了,指着那些小玩偶,谨慎的问道:“你是说那些玩具?”

    老张点头,胡问静多半要说小孩子没有玩具就会哭闹什么的,他就会大义凛然的指出小孩子只应该属于广阔的天地,不是小小的吏部内堂,打发小孩子滚蛋回家,若是胡问静借口没有人带孩子,他可以把自家的仆役借胡问静使用几天。

    胡问静扭捏的看着老张:“那不是小孩子的玩具,那是胡某的。”

    老张和一群官员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变态杀手?

    胡问静害羞的捂着脸:“人皆有喜恶,如老张喜欢下棋,抽屉里总有一副棋子,如老李喜欢看书,有空就会翻翻,如老赵喜欢金石,拿着雕刻刀的时候就像拿着整个世界,胡某喜欢小玩具,每次心情愚昧的时候抱着这些小玩具就仿佛感受到了宇宙星辰,心情立刻就好了,办公越发的有劲了。”

    一群官员使劲按回眼珠子,懂了,胡问静不是变态杀手,是无耻杀手!

    老张认真的看了胡问静许久,一言不发,深深的鞠躬,转身离开。一群秘书令史莫名其妙,老张就被这么低级的无赖言语打动了?没理由啊,使劲的扯住他不放,再努力努力说不定胡问静就老实了,没道理第一回合没打完就认输。

    “你们啊。”老张看着一群同僚深深的叹气,今日才知道这群同僚是多么的老实。

    “我与你们共处多年,你们知道我抽屉里有棋子吗?”老张问道。

    一群秘书令史摇头,一点点都不知道。

    老张笑了:“可是胡问静知道。”

    一群秘书令史一怔,想到胡问静随口说了几人的爱好,再转头看胡问静的眼神立刻不同了,什么叫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叫做谨慎做人大胆做事?这就是!才三天的工夫,每天准时上下班的胡问静就看透了秘书令史们的个人喜好,焉知没有更深刻的看透他们的为人?

    有秘书令史轻轻的叹气:“今日才知道为何我等的年纪比胡文静长了许多,却与胡问静一个级别。”众人沉默,怀才不遇的借口今日被眼前的事实撕得粉碎。

    “胡问静他日定然会出人头地。”一群人默默地想着,转头看向胡问静,一瞅,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胡问静绝对不可能出人头地。”某个秘书令史呆呆的道。

    几步外,胡问静抱着厚厚的床褥进了内堂,仔细的铺在席子上,然后躺在上面打滚,确定温软又舒服,她满意极了:“以后胡某就在温暖的被褥里办公,再也不怕冻疮了。”小问竹睁大眼睛看着胡问静,扑到了褥子上幸福的打滚:“姐姐,好舒服。”

    一群官员死死地看着厚厚的被褥,以及躲在被子里拱来拱去的小问竹,只觉嘴角发苦,自己今天是不是没吃药就来吏部了?

    胡问静钻在温暖的被子里打量内堂,痛心疾首:“吏部真是小气极了,都已经是初冬了,竟然还没有给衙署的办公场所安放炭盆,这是要冻死人吗?不知道一个温暖的环境更能够让吏部的官员专心办事吗?不知道一个温暖的环境更能够让前来办事的其他官员恍如回到了温暖的家吗?来人,在这内堂四处都摆上了碳盆,我这个角落多摆几个。”她转头看一群眼神复杂的同僚认真的道:“这些炭盆由胡某私人出,不需要公账报销。胡某为了天下百姓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对,应该是损私肥公,必须当做楷模崇拜,不过胡某不在意虚名。”轻轻的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

    老张满头是汗,再也顾不得什么委婉了:“这只怕不妥。”胡问静瞅瞅堵在内堂门口的其余部门的吏部官员们,那些官员的眼睛都直了,明白了:“我知道只在内堂放炭盆很招人嫉妒的,但是那是胡某的私人财产,没道理给其他部门的人也放置炭盆,胡某又不认识他们,凭什么花钱给他们取暖,小钱不是钱啊,胡某在俸禄才多少?”声音很大,就是要让大伙儿都听见,纯属私人的东西,眼馋就自己掏钱买,胡某不是你们的爹娘,没道理给大家每人发一个炭盆。

    老张更焦急了,看胡问静的眼神中恍如世界末日,胡问静理解,这是担心她太小气,因小失大,她笑着挥手:“放心,胡某知道的,已经给吏部尚书和侍郎准备了炭盆,绝不会忘记领导的。”使劲给老张一个安啦的眼神,这点基本原则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在被窝里舒舒服服的转了个身,可惜没有塑料或者玻璃瓶,不然搞个烫婆子就更舒服了,这个时代冬天取暖的东西叫什么?铜火骢?还是铜手炉?反正必须多搞几个。

    老张怒了,谁和你说炭盆的事情:“你怎么可以在吏部内堂之中铺被,怎么可以躺在被窝之中办公?成何体统!”一群官员一齐点头,胡闹也要有个尺度,通宵加班睡在衙署是没办法,哪有日常就钻在被窝中办公的?

    胡问静深深的看着一群吏部同僚,眼神中又是鄙视又是无奈和惋惜,她重重的叹息:“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

    一群官员死死地盯着胡问静,该死的,竟然无言以对。

    “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这一句话是刘伶的名句,刘伶最出名的是什么事?一次有客来访,刘伶不穿衣服就去会客。客人责问他无礼,刘伶说:“我以天地为宅舍,以屋室为衣裤,你们为何入我裤中?”

    就这么一个癫狂不守礼法的人偏偏是风靡大缙万千美少女,不,是风靡大缙所有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竹林七贤之一!大缙崇尚玄学,推崇清谈和坐而论道,哪一点不是以竹林七贤为典范?普通人谁敢否定刘伶的高尚高洁高雅的见解?

    胡问静严肃的看着一群同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等虽然只是凡人,不能与竹林七贤相比,但是就算我们只是一只山鸡,也要努力遵循凤凰的道路,竭力向竹林七贤靠近,不看重俗物,不沉迷俗事,做个热爱阳光,热爱自然,热爱风,热爱天道的高雅之人。”从被窝里伸出手欢呼,然后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一群官员怒视胡问静,竹林七贤是竹林七贤,你是你,一碗小青菜也敢报出燕窝鱼翅的价格?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立足要稳,就你丫的小葱小白菜也敢学名士风流?要不要买个镜子给你照照?

    胡问静对一群吏部官员失望极了,怅然长叹,拂袖,可惜在被窝中,伸出手就太冷了:“汝等流于世俗矣。所谓我心即天地,我意即世界,我是凤凰我自当展翅高飞,我是锦鸡我亦飞旋山林,我立于庙堂之上忧其国,我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何以被世俗束缚?何以只记得凡尘俗世?竹林七贤可幕天席地,可肆意潇洒,我等亦可以躺在被褥之上办公,可以纵情公文,天地即我心,被褥即我意,公文即我行,心意行三位一体,何来不妥?”

    一群官员肝都疼了,遇到一个不要脸却满嘴大道理的王八蛋,真是受够了。

    胡问静反鄙夷众人,简直是诽谤,这次她哪里不要脸了?恰恰相反,她抓住了时代的脉搏。大缙朝的名士风流的本质是什么?是行为艺术和装逼啊!什么(裸)奔,什么闹市狂歌,什么奇装异服,超出世俗礼法之下的行为统统都是行为艺术和装逼啊。来自21世纪的胡问静瞬间就学会了什么是名士风流,毫不犹豫的开始给自己披上了“名士风流”的外衣。

    胡问静瞅瞅一群脸如苦瓜的菜鸟同僚,心中狂笑不已:“胡某在吏部衙署之内,当着万千官员的面展示了胡某的狂放不羁,明日整个洛阳都会传遍胡某的风骨,三日后皇帝老儿就会听说胡某的大名,请胡某去朝廷做三公,哈哈哈哈!”

    吴侍郎悄悄的站在吏部官员们的背后,又无声无息的退走,心里庆幸极了,幸好没有冒出去指责胡问静带着被褥上班。若是他刚才傻乎乎的想着收拾胡问静,此刻已经被胡问静收拾了。

    遇到一个努力学习竹林七贤的“高雅高洁”之士,谁能收拾?他若是敢追究胡问静在吏部衙署谈铺被褥,分分钟被朝廷衮衮诸公鄙视为俗人,下次降级就有他的份。

    吴侍郎悄悄的回到了房间,掩上了门,房间内再无旁人,他才压低了声音喝骂:“该死的名士风流!”他个人其实也是很喜欢名士风流的,大缙谁不喜欢?不然也不会胡问静随口一句刘伶的名言立刻人人都听懂了,但名士风流应该是高层的事情,你丫一个九品芝麻官学什么名士风流?

    “忍,必须等机会。”吴侍郎耐心的很,既然已经想好了三年之内踢掉胡问静,那对这类小问题就该包容,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错无以成大错,只有让胡问静越来越猖狂,然后才会犯下大错,立马滚蛋回家。

    当日,六部衙门中的所有官员都听说了吏部胡问静风流潇洒,真名士当风流,人人赞叹的点头。

    “想不到我如仕的时间比胡问静的年纪都要大,却没有胡问静看的透彻。”某个中年官员在铜镜中看着自己的白发,果真是蹉跎了岁月。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某个青年官员拍案而起,一直没有抓住重点,所以才会空有满腹才华却只能在案几上处理垃圾公文。

    “朝闻道夕死可矣。”某个白发官员闭目叹息,泪水涔涔的流落,真理就是这么简单明了,放在所有人的面前,可是他就是没有看到。

    “三人行必有我师,胡问静可以为吾师矣。”某个中年男子握紧了拳头,喃喃的道。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在胡问静的言语中豁然开朗。

    太阳从乌云后露出脸蛋,万道光芒照亮了整个世界。无数官员扬起头看着太阳,脸上露出真诚又幸福的微笑,从此刻起,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他们的面前打开了。

    吏部的大堂之中,某个官员默默的伸手将案几上如山的公文尽数抹到了地上,墨水撒的到处都是,他的衣衫和鞋子都溅到了,他却毫不在意,从书架上拿起一个遮盖着厚布的物什,轻轻的放在了案几上,用掀开新娘红盖头的温柔和悸动打开了厚布,然后深情的看着暴露在案几上的古琴,闭上了眼睛,温柔的拨动着手指。

    一缕悠扬的笛声回荡在吏部的大堂之内。

    咦?笛声?不是古琴声?

    那官员转头,只见隔壁的案几后某个吏部官员闭着眼睛,卖力的吹笛子。

    你丫的搞什么!

    古琴官员怒了,难道就这么罢手?做梦!他一咬牙,继续露出温和的笑容,重重的拨着古琴的琴弦。你吹你的笛子,我弹我的古琴,井水不犯河水。

    吹笛子的官员听着激荡的琴声,愤怒的转头,明明是我先来的,插什么队啊,他更加用力的吹奏笛子,绝不会输给那毫无素质插队的人。

    任恺听着房间外的琴声和笛声,只觉莫名其妙,还以为是谁有雅兴琴瑟和谐,没想到竟然是各弹各的。他失声笑道:“这是谁家的纨绔,一点音律都不懂吗?”若是放在平时,他一定会出去呵斥几声,没水准就不要丢人现眼,两只猪都比你们吹奏的好。但是此刻他只想与胡问静干干脆脆的把话说清楚。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与以前的冷静和老谋深算完全是两个人。”任恺端坐在案几后,一缕檀香在他的身后散发着清香,缕缕的烟雾在阳光下洁白如云。他紧紧的盯着胡问静的眼睛,若不是亲眼见到胡问静一点都没变,眼神还是那么的嚣张,差点以为来吏部上班的胡问静是个假冒伪劣脑残次品。

    胡问静到了吏部三天,吏部的话题就没有离开过胡问静,今天,胡问静又闹出事情来了,竟然在吏部铺床办公,这么离谱的事情要说胡问静没有什么计划,任恺不如去撞墙算了。原本任恺还想冷处理胡问静,逐渐割断关系,但此刻却不得不召唤胡问静见面,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说清楚,又不是恋爱,猜来猜去干什么,有什么疑问直接问好了。

    “我?”胡问静一脸的茫然,“我只是按照本性做事啊。”

    任恺冷冷的看胡问静,信你脑子就有病了:“此处没有外人,何必说谎?有什么目的且说出来,老夫能帮你就帮你一把。”最讨厌这种菜鸟了,就是在该坦诚的时候不坦诚。

    胡问静惊愕的看任恺:“胡某说的是真心话。当日胡某根基不稳地动山摇,是个门阀权贵就能干掉我,胡某自然要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有错,现在胡某是官了,而且是个人尽皆知的混吃等死的闲散官员,只要胡某不造反多半能够当一辈子官员,谁也不会找胡某的麻烦,胡某当然要安心享受生活,恢复胡某的本性。”

    任恺呆呆的看着胡问静,懂了,暴发户!

    “唉,真是老了。”任恺捶着自己的老胳膊老腿,真是老了,竟然没有想到简单的答案,胡问静为什么在谯县的时候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在洛阳的时候像是八级脑残,那是因为她的地位不同了。胡问静以前是平民,自然要顾虑各方势力,压抑自己的内心,不然小小的县令就能让她家破人亡。现在胡文静是官了,背后还有他站着,她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任恺失笑,久贫乍富,难免有些行为失控,他咳嗽一声,鄙夷的看着胡问静:“何以如此浅薄?”

    胡问静不回答,抬眼看天花板,就知道你一定信这些谎言。

    任恺正色道:“老夫知道你以前活的太压抑,此刻多半有些猖狂,但是你要知道世界不是围绕你转的,你做的太嚣张跋扈只会得罪了其余人,对你没有一丝的好处。你的路还有很长,不要因为一时的激动而做了……”

    “嘭!”房门被吴侍郎重重的推开,大步走了进来,狠狠的盯着胡问静许久,然后转头对任恺道:“任公,不能任由胡问静继续闹下去!”胡问静举手:“我什么都没干!”吴侍郎恶狠狠的盯着胡问静,眼神之中的怒火都要流淌出来了。

    任恺一怔,吴侍郎为什么看上去比胡问静还要激动?他淡淡的推出一盏茶,道:“吴侍郎且喝口水冷静一下,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绿茶,最能静人心魄。”

    吴侍郎冷冷的注视着任恺,一切的源头就是这个老头子,他厉声道:“你还有心情喝茶,吏部就要完蛋了!”

    任恺呆呆的看着吴侍郎,看来一杯茶不够,起码要一百杯茶才能让吴侍郎冷静下来。

    “喝茶?你还有心情喝茶?”熟悉的呵斥声传进了房间,大缙朝的礼部尚书大步走了进来,怒视任恺,而礼部尚书的身后是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刑部尚书,兵部尚书以及六部的个个侍郎和一大群朝廷官员,人人盯着任恺的眼神仿佛看着毁灭世界的恶魔。

    胡问静小心的向门外移动,一群六部尚书和侍郎头都没回:“你就是胡问静,站住了!你才是罪魁祸首!”

    胡问静坚决反对:“休得胡言乱语,胡某行的正站得直,什么都没做,你们要是敢诬陷我,我就告到皇上面前去。”

    ……

    户部大堂的一个角落中,某个官员仰天大笑,伸手解开了衣襟,敞开胸膛:“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就在他的左近,一个官员一脚踩在案几上,仰头拿起茶壶猛灌,任由滚烫的茶水从他的脸上,嘴角,鼻孔,流落到了脖子上衣衫上地上。他只是大声的痛快的呼喊:“好茶!吾从未想到俗不可耐的户部之内竟然可以喝到如此的好茶!若吾所料不错,这茶叶产自徽州宣城泾县的桃花潭镇村口的那十八株绿茶,而这水是洛阳城西百井坊巷的第七十八口井的水!”

    工部的大堂之中,某个官员扯掉了衣服,钻到了案几之下酣睡,鼻鼾声震撼整个大堂。

    兵部的大堂之内飘荡着一缕缕的白烟,一群官员手忙脚乱的叫着:“烤肉好了吗?”“谁把我的烤白菜拿走了?”“我有一本公文,文理不通,内容俗不可耐,正好可以当柴烧。”

    整个洛阳的六部衙署之内充满了豪放而不羁的空气,无数名士显露出了风流本色,让众人为之侧目,慨然泪下。为什么我等一直只是个小官,为什么我等明明才华盖世却无人问津,为何我等容貌俊雅却只能贴几片黄瓜美容,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掌握大缙朝的名士风流的真相啊!

    阳光之下,工部某个官员举起手中的酒杯遥祝道:“胡问静,多谢你了,若在下他日名动天下绝不会忘记阁下今日的启蒙。”

    寒风之中,礼部某个官员坐在一颗歪脖子树的树干之上,慢慢的拱手:“胡问静,没有你,哪有我。”

    浓烟之中,刑部的某个官员看着烟火,浅浅的笑:“胡问静,你带我走进了这扇大门,若是你将来犯在我的手中,我定然饶你三次不死。”

    中药的香气中,某个官员小心的给母亲端上了药汤:“以后娘亲每天看着孩儿批改公文,孩儿定然可以更加的为国效力。”一个小孩子爬上了案几,随手撕掉了一份公文,那官员微笑着:“以后为父一直看着你长大,浑身充满了力量。”一角,他的娘子正在铺褥子。他幸福的微笑:“全家在此,吾当以衙门为家,全家为人民服务。”

    激荡云间的歌声中,一群小吏手拉手转着圈:“从今以后,我等就是桃林七君子。”

    半日工夫,整个洛阳的各个衙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七品以下官吏尽数学会了名士风流,用各种方式展示着自己的无尽风采。

    ……

    一群尚书侍郎挤在吏部尚书任恺的房间之中,怒视任老头:“这是你犯下的错误,必须由你解决!”打死没想到胡问静到了洛阳之后不过三日,立马“斩杀”了整个洛阳的基层官员,如此屠夫岂能任由她为祸人间?任恺必须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任恺瞪回去:“谁说是老夫造成的?老夫只想让胡问静当个衙役,是谁把她提拔成了官员你们找谁去!”谁污染,谁治理,没得硬要算在老夫的头上。

    胡问静瞅任恺,就知道任恺不会有魄力让她当官,那么是谁拉了她一把?

    一群尚书侍郎冷冷的转头看胡问静,其实要处理一群三秒钟就学坏了的基层官员非常简单,只要杀鸡骇猴,把带头“癫狂潇洒放浪不羁”的胡问静踢出朝廷官员队伍就可以了,没了领头羊,其余人谁敢放肆?但是胡问静的情况有些特殊,属于标准的形象工程,这面旗帜万万不能倒,否则天下百姓会认为冒死救了朝廷大官只是洛阳三日游,脑子有病才会救官员。

    胡问静高高举手:“我有办法。”

    一群尚书侍郎狠狠的盯着胡问静,又想捣乱?

    胡问静背负上手,朗声道:“停职留薪!只要胡某的俸禄不少,品级不降,胡某愿意接受朝廷的处分,回到家中等待实职。”

    一群尚书侍郎意外的看着胡问静,这个办法一点点都不新鲜,好多官员都有类似的想法,但是顾虑到胡问静会不会闹腾,贾充会不会借机发难,所以才一直没有人提出来,既然胡问静自己提出来那就实在是太好了。

    “你真的愿意停职留薪?”吴侍郎认真的问道,只要胡问静自己愿意,操作的空间就大的很了。

    “当然不愿意,除非升到八品,加俸禄。”胡问静坚决的道,“胡某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将我停职?胡某还要好好地为朝廷奉献光和热。”

    一群尚书侍郎一点不在意提出停职留薪的方案的胡问静忽然变卦,讨价还价而已,这种事情太普通了。

    “晋级不可能,加俸禄倒是可以考虑。”吏部吴侍郎缓缓的道。众人都点头,九品官的俸禄只有一年两百石,只要胡问静愿意停职留薪,立马涨到四百石。

    “成交!”胡问静干脆极了。

    任尚书的心中有浓浓的中计的感觉,胡问静闹腾了三天,不会就是想要不干活白拿钱吧?

    一群尚书侍郎也看出来了,胡问静压根没想在吏部为人民服务。众人冷笑,这也没什么,大缙朝挂着朝廷官员的职务,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一辈子没有踏进过衙署半步的人多了去了,竹林七贤当中就有好几个有光拿俸禄不干活的经历,胡问静想要挂着官员的名字享受人生,也不过是万千大缙硕鼠中的一个,尚书侍郎们一点点都不介意。

    “好,就这样。”一群尚书侍郎拍板,说什么都要先把人人都学名士风流的风头压下去。

    一炷香之后,洛阳六部流传着一个消息,大缙朝第一个女官胡问静因为违反吏部相关工作规则,被赶出了吏部内堂,六部衙署无一肯接手胡问静,胡问静以后只能保留官职,享受九品官待遇,每天在家中赋闲种小葱。

    “我冤枉啊!”胡问静在吏部衙署门口仰天怒吼,掩面痛苦,然后跳上马车,带着小问竹去了洛阳最大的酒楼。

    “今天我退休咯!”胡问静欢喜无比。

    同一天,洛阳无数没有野心只想做咸鱼的基层官员放声痛哭,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没想到胡问静的行为艺术之下有如此深刻的目的,竟然上班三天就可以光荣退休安享晚年游山玩水发展副业,他们却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待延迟退休。

    “我也能够停职留薪吗?”好些官员跑到吏部闹事,小小的九品官压根看不到晋升的可能,早点退休多好。

    吏部坚决不同意,语重心长:“孩子们,快跑啊!哦,错了,是你们还年轻,你们还有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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