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山高路远，再见！
一【暮凌篇】
暮凌现在的状态在他人眼里无疑是怪人，比谁都要早出现，独自静默地坐在新起的坟包旁一呆就是一天的时间，对所有的事都无动于衷，像一个失魂稻草人。
大家只是感觉稀奇这里来了这样的一个人，便不再过多的关注；只有知道实情的落曦月，一直心如刀绞的痛，却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她现在也不知道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面对他，究竟是让他失望了还是自己没有像他一样失去，仅仅是高高在上的同情？
即使曦月确定自己不会有这样的情绪，可面对他还是会有自责和尴尬如鲠在喉。
站在走廊远望暮凌一会，曦月还是转身离开。
。。。
这次的事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落氏孤儿院本就是政府重要的面子工程，现在李院长的暴死以及院中的腌臜勾当都不可避免地暴露于公众的视线之中，上面自然愤怒不已。
暮凌被查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曦月已经被家族中的长辈施压了，就连自己的丈夫也是态度不明，似乎有把暮凌供出去保平安的意思，为此曦月于明华也多次的争吵。
【他明明是救出了那些孩子的人，我们为什么就是不能容忍他呢？即使就是这样藏在这里也好，不能把他推出去了！】
【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曦月，在这样下去我们也会被影响的，这里的孩子你就不为他们考虑吗？】
【明华，我告诉你，他已经够不幸了，而且你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孩子在院里是什么样的下场，今天把暮凌推出去了，那下次是不是就是这些孩子了！】
曦月的语气已经十分愤怒了，眼中噙着泪，周明华见状也愣住了，可很快又撇开眼。
【如果我们保不住他们，那就顺应他们的意思吧，毕。。。】
话还没有说完，曦月一巴掌扇在了周明华的脸上，第一次对枕边人表露出失望。
【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怯弱。】
明华不可置信地看着曦月，很快也爆发了。
【对，我怯弱，你看你自己，又有什么能力，现在我们对家族来说也只不过是可用地棋子，等他们弃之不用的时候看你用什么来保他们！】
曦月被丈夫怒目圆睁的样子吓到愣住，心里第一次对他感到了恐惧，连连后退。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再好好想想，好吗，曦月。】
明华反应过来后连忙改口，换回平常温柔的面目向曦月抱了过来，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曦月竟然拼命地挣脱开来，本来还想解释点什么，可曦月也没有再给机会。
【明华，原来你。。。不，你现在让我感觉到虚伪。】
曦月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周明华本来想追上去，可还是停住了。
出了房间，只看见曦月远远的背影，有些后悔自己的面目破碎。
他确实是因为家族联姻才和曦月结合的，但是曦月作为一个女性在自己的眼中也是十分完美的，所以一直希望自己在曦月心中能够足够优秀。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同意了曦月的计划，救出了院中的孩子和暮凌，但没有想到上面的反应这么大，他当然想保全自己。
不过后悔的情绪也没有持续多久，又暗暗的笑了起来，反倒轻松。
没什么，本来就是家族联姻，即使面目暴露出来又怎么样，曦月也逃脱不了自己，现在这样反而方便了自己。
想到这里突然感觉心情大好，悠悠哉哉的逛了起来，直到来到白沫的墓地看见了暮凌忧郁麻木的脸，心中的愉悦少了大半，恨不得啐上一口唾沫，可又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引以为傲的修养，便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
没想到暮凌仅仅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心中就更不悦了。
【等着吧，你小子马上就要从这里滚了。】
周明华心中恶狠狠的想着，转身离开。
二
时间缓慢，明天似乎永远不会来临，让所有人都煎熬。
或许，或许都是各有其心。
落曦月自从与丈夫大吵之后就不再同住一房，已经几天都不见面了。
暮凌也不过是老样子，也没有靠近过他。
周明华呢，一直也不露面。
只有从孤儿院回来的孩子们，逐渐从恐惧和彷徨中走出来，表露出了生机。
安宁总有 被打破的那一瞬间，就是暮凌被军队带走，随后还跟着黑压压的一片人，押解着从院中出来的孩子；这里除了一座茔垒什么也没有留下。
曦月只能看着这一切哭的撕心裂肺，家族没有顾及情面，几乎是严厉的将她绑走。
自不必说周明华的功劳极大，从此应该会受到上面的人赏识，真是可喜可贺。
三
【你最好老实交代，你犯下的罪过，你这要指认下来了，画个押，我们也就不再为难你。】
审讯的头头悠闲地坐在老虎椅上，抿着茶水还顺便啐一口茶叶。等待了好一会，茶叶都啐了几次，被架着的人还是顽固的什么也不说，便将茶碗放下，悠悠起身转到暮凌身旁。
【你这样对谁也不好是吧小兄弟，我们总是讲道理的，不要为难我们不是。】
【没有什么说的。】
即使是被驾着捆绑在监牢，暮凌依旧坚定的这样回答。
【怎么可能呢？那个女孩，就那个谁来着。。。】
头头说不出名字，传个眼神给作记录的人，那人便稍稍提醒，终于回想起来了。
【对，白沫，是不是你杀的，然后你还杀了育儿院院长是吧。】
【你放屁！院长那是该死！白沫就是死在他手里的！】
语气开始有些激动，唾沫飞到头头脸上让其很是嫌弃，用力抬手擦去，顺便示意记录下来。
不过此时他还是露出一副和蔼的样子，尖声细语的说着。
【你不是将女孩煮了？还喝了，别人亲眼看见地。】
说完眼神像鹰一样盯着暮凌，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些什么，可不如他的愿。
【不是你们喝了吗？是你们把她吃了的！】
发狂的大笑充满了戏谑，让在场的其他人都面露难色，仿佛什么面皮被揭了，顺间把牙咬得吱吱作响。
头头已经失去了兴趣，转过身只留下了一句什么我们最讲程序正义的话就大踏步离开了监房，，噼噼啪啪的鞭声随之响起。
。。。。。。
【今天到场的都是社会上重要人物，对于“落氏育儿院”这案件我司法处一直抱着严谨、公正、认真的态度，现在证据确凿，即对犯人暮凌进行公开审判。】
说着，高高在上的法官敲下法槌，暮凌便被五花大绑的带到了审判席上，紧接着的是无数的闪光灯。
这时候暮凌想起在多年前，自己曾出现在观众席上，而今则是异位罢了。
其实今天大概难逃一死，但还是觉得这样就轻松了。
无论是这个世道还是什么都已经失望了，就连对自己，也厌倦的不得了。
【肃静，肃静。】
随着法槌的声音再次响起，场面便陷入了死寂，被安排好的“正义”终于要到来了。
【犯人暮凌，对于本次案件中你对院长李目魁和白沫的杀害是否有异议。】
法官依旧高高在上的审视着暮凌，充满了不屑与鄙夷的神情。
下面的人也心满意足的观赏这场表演，大家对这都心知肚明。
暮凌只是平静的站着，没有开口，不过这也无法阻止这场表演的进程。
【本次案件，犯人暮凌犯案证据确凿且犯人已对供状画押，所以本院将对犯人进行最后的判决。】
除了法官的声音，只剩下快门声和闪光灯，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对暮凌的戏谑而已，为的只是对外的“公正”。
【犯人暮凌在本次案件中手段残忍，对社会影响恶劣，经本最高司法院据法条判其，死刑！且不可驳诉。】
随着法槌落下，对于李目魁的一切和上层的一切罪行都由暮凌这只替罪羊背下，在外他们依旧是光鲜的，政府也依旧是为国为民的好政府。
可喜可贺！
四
重新关回监牢，剩下的时间也只是等待死亡，却没有一丝恐惧。
剩下的时间，暮凌平静的坐在角落思考着，到头来一无所获，曾经想要的幸福不过如泡影转瞬即逝。
【马上就能与你们团聚了。】
最后重温一下此生不多的美好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暮凌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就在这时，突然有头套强硬的戴在了暮凌的头上，紧接着便是捆住手脚然后带走。
一切都突如其来，或许所有送往刑场的犯人都是这样的吧。
五
当光线再次射入暮凌的眼中，嘈杂和颠簸也停止了，并不是预想的刑场，人也不多，其中有一人暮凌还有印象。
【曦月姐姐身边的那位女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马上就释然了，终究还是暗骂世界的不公平。
明明每次都是这样，想要守护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惨死，唯独只有暮凌自己始终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公平与否，而是命运的玩弄和嘲笑。
【暮凌先生，又见面了。】
【既然你在这里，想来还是曦月姐姐吧。】
【是的。】
【我本来应该接受死刑的，其实就算救我出来对你们也没有什么用了吧。】
暮凌这样冷漠的话让在场的瞬间感到不悦，仿佛在否定他们的功劳。
【小子你不要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能做到什么啊？！我们来救你完全是因为有人不想要你死！】
【要不打他一顿吧，反正他们也只是要我们把他救出来就行。】
其中两位汉子说着就要冲上来，女仆见状拼命拦住。
【两位别冲动。】
【不是沐雨，这样的人你也能忍？】
【拜托各位了，我来和他说吧。】
就这样现场稍微平静下来，这时沐雨贴着其中一人的耳朵说了些什么，他们便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暮凌，转身走开了。
回过头来，沐雨的表情既有些愤恨也有些心疼，走到暮凌跟前。
“啪”！！！
声音清脆而响亮，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显现在暮凌的脸上。
【闹够了没有！】
沐雨的语气很激动，使得暮凌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她。
【什么叫你本来就应该死了的，懦夫！】
【明明小姐和我都想尽了办法，暮凌你却这样。】
这时候沐雨眼里已经噙着泪水，看上去就像情绪的火山将要爆发了一般。
【可是我，明明对你们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啊。】
这样说着，暮凌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心中被压抑的情感也快要控制不住了。
【你听着暮凌，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白沫的死不是你的错！】
沐雨用尽全力抓住暮凌的双手，凑近他的跟前希望他能好好的正视自己。
【小姐说了，一定要暮凌能好好的活下去，还有我也希望暮凌先生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话语到了激动的地方，沐雨强行将暮凌的头抬了起来，让他看到自己的双眼。
【沐雨小姐，我好悔啊！我真的好没用啊！】
暮凌再也控制不住的哭泣起来。
【暮凌先生，院中的孩子都是您救回来的，您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小姐说了，她对您很愧疚，是她没有早些做到把你们带出来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现在只有您了，请不要辜负大家，您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说到这里，沐雨站起身来，将外面的两人请进来。
【再见了，暮凌先生！】
随后，其中一位汉子突然朝暮凌的后颈打去使其昏迷。
【沐雨，劫狱可不算小事啊，这个罪名始终会落到你的头上的，就为了他值得吗？】
【当然值得。】
【那好吧，他我们就带走了，一定会离这远远的再丢。】
【请等一下。】
说着沐雨将自己准备好的钱塞到了汉子的手里。
【让他带上吧，以后需要的。】
【知道了。】
【那走吧。】
【沐雨。。。】
汉子一把抓住了沐雨的手，很是不舍。
【山高路远，你以后，一定保重。】
【保重，阿强。】
在场的人都知道，以后，就不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