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斗剑
安炉立鼎法乾坤,锻炼精华制魄魂。
聚散氤氲成变化,敢将玄妙等闲论。
“这”
行复看着手中的金身佛骨,心中有些不知举措。
“禅师,我可不愿相信有人会将机缘白白送上,还不求一些好处的。”
行复看向大汉离去的地方,点头道:
“姚道友说得切,依道友看,这般该如何?”
姚伸明眉头皱起,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那汉子想必也不会再要了,还在不在坊市之中都是两说听闻禅师要往东去,新丰府就在东边,不如将其带回那处寺庙,做个人情也好。”
行复听闻,不言不语,仍有别的心思。
“禅师若是实在想要这块佛骨,也不是不行,就是得谨慎一些,不小心那大汉,也得思虑那道人。”
正在犹豫之间,一道声音打断了行复的思考。
“姚师弟,背后说人闲话,可不是修道人家的本分啊!”
两人侧目看去,正是坊市上的道人。
姚伸明冷哼一声:
“谁是你的师弟?你是我蓥华山门人么?”
道人一笑:
“姚师弟,此言差矣,岂不知问道有先后之说,贫道年数长你几岁,法力高你几劫,又时刻在檀师面前听讲,虽未入门,也算你半个师兄。”
姚伸明撇过头去,不去理那道人。
道人也不在意,朝行复打了个稽首,笑道:
“贫道刘果实,朋友们抬举,唤我为司狱吏,左右不过一个散修,久闻禅师大名,这厢拜过了!”
行复合十回了一礼,刘果实又说:
“这块佛骨,贫道可没有像姚师弟说的那样,动了什么手脚,也和贫道没什么关系,全是那汉子一心所为,禅师放心就是。”
行复见场面尴尬,不好说话,谁知那刘果实‘咦’了一声。
“禅师功德似海,却如何有这么重的杀气缠身?”
行复心中一动,姚伸明也是眉毛一挑,看向行复。
“道长法力高深,可以看得出贫僧身上的业力,这只因贫僧佛法不精,以至如此。”
刘果实轻轻一摇长幡,一直挂着的笑容变得愈加灿烂。
“贫道也是仗着修炼的法门,不算什么功夫。我们出家人,杀气一重,就有杀劫降临,禅师要多加小心啊。”
“多谢道长提醒,贫僧自然记在心间。”
姚伸明腾的一下插在两人中间,对那刘果实喝道:
“你过来就为了说些没头没脑的话么?我还要带着禅师去别处,你到底有什么事!”
刘果实闻言,面上有些不喜,冷哼道:
“贫道只为好个朋友,想和禅师结交一番,不想姚师弟如此介意,既然如此,贫道不打扰了!”
说罢,刘果实拂袖而去,姚伸明也拉着行复走向远处。
少顷,刘果实回转身子,看向背对自己的二人。
“是否有把握?”
一道声音从刘果实心间响起。
“祖师放心,自是手到擒来!”
手中长幡无风自起,隐隐约约几个人影在幡中闪过,伴有哭嚎之声。
刘果实瞥了一眼长幡,刹那之间,长幡垂下,异象顿消。
“那和尚身上,是怎样一般风景?”
还是那道声音,徘徊于刘果实心间,久久不散。
刘果实目光炽热,咧嘴笑道:
“无明业火,高上云霄!”
午时将过。
一轮大日照耀在仙宫之上,不复之前的云遮雾绕。
三重仙宫沐浴金光,更添几分庄严色彩。
姚伸明和行复看过了山上景色,又从一位檀仙宫师兄处借来一只云舟,好歹观赏了一番剑阁。
剑阁乃是莲仙宫弟子切磋剑法之地,来往修行众多,着实让行复见识了什么叫做仙家门庭。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剑修都有些好斗。
有那听闻过行复大名的弟子,如何也要与行复较量较量。
姚伸明对此倒是颇为同意,极力劝说行复和自己的同门比试一番。
行复也不想他人小看了自己,低了师父的名头,便与一位莲仙宫辈分较大的弟子切磋了一下。
说是切磋,其实就是行复在挨打而已。
只不过那位师兄在试剑场上,驱使飞剑打了将近半个时辰,弄得自己法力衰竭,也破不了行复的金身。
更为气人的是,在那位师兄力竭倒下的时候,行复上前笑着将他拉起来了。
在莲仙宫弟子看来,这就是挑衅!
叵耐这个和尚有多大本事?小小年纪,仗着个乌龟壳,便不把我众剑修放在眼里!
于是
“行复禅师!我师兄炼的剑重,气力强,就是不锋利,破不开你的金身,你来试试我的,我的剑快!”
“和尚!在场众人之中,我法力最为深厚,再怎么也砍的上一个时辰,让我来和你比比!”
“好秃驴!欺我莲仙宫无人,吃你姑奶奶一剑!”
行复闻声一顿,回头笑道:
“哪位女施主叫的秃驴啊?”
说罢,放开架势,身形暴涨至十丈,从下俯瞰众人。
“请站出来吧,贫僧和你试试!”
众人见行复这般手段,个个噤若寒蝉,一丝儿声也不出。
“行复禅师好手段!且不要欺负女流,恐低了名头,我来和你比试一番!”
行复闻声望去,只见一把飞剑悬在自己上空。
剑上站着一位中年男子,面容刚毅,身形瘦削,方圆十丈盈满剑气。
“大师兄!”
底下众弟子连忙呼唤着他。
那中年男子微微点头,向行复略一抱拳。
“在下是拨莲剑仙座下大弟子,陆处风,望禅师不吝赐教!”
行复法目观去,只见陆处风修为要高于自己,不由得心中想到:
若此刻收手,倒是显得我怂包了。自从修为精进以来,还没找人动过手,此人正好拿来舒舒筋骨!
随即点头笑道:
“也好,请!”
姚伸明赶忙上前,止住两人,说道:
“大师兄,行复禅师是师父的客人,过会儿打出真火就不好了,我看就罢手了吧!”
人群之中有人高声喊道:
“大师兄,这个和尚欺负我们莲仙宫无人,好好教训教训他!”
姚伸明连忙瞪向人群,却不想惹来一群白眼。
当初还是你撺掇我们和他相争,如今事情大了,便想息事宁人?
陆处风哪里不知道师弟们的意思,自己如果就此罢手,怎么当这个大师兄?
无奈之下,向行复投去一个满含歉意的目光。
行复倒是无所谓,大手轻轻拨开姚伸明,把大脑袋凑上前去,对他说道:
“放心吧,我们点到为止。”
说完,站起身子,傲然立于试剑场上,看向陆处风。
“这位道兄,请吧!”
陆处风微微点头,一个翻身,携带风雷,卷起飞剑,直冲行复杀来!
锵!
一道金铁碰撞之音响起。
只见飞剑下招无功,被行复一掌横栏,弹开了。
行复看向手上的白痕,心中暗笑:有点劲道。
陆处风面色不改,手中捏了个剑诀,催使飞剑,又急射而来!
行复大笑一声,猛一踏地,震的地面开裂,又一跃起,两手猛拍飞剑!
一道巨响在众人耳边炸开,再看时,飞剑已不见踪迹。
“残影!”
霎那之间,行复听得耳后风响,连忙侧身一晃。
只见那边飞剑掠过行复脸颊,在眉下划出一道白痕!
“厉害厉害!”
陆处风看向面前的十丈金刚,捏成剑诀的手微微颤抖。
“这个和尚好强的体魄,不是轻易能胜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再留手。
飞剑急急飞入陆处风手中,只见他双手持剑,剑尖朝天,嘴中念到:
“日间剑光照吾体,夜间剑光照吾身,天神闻之低头入,地神闻之鞠躬行!”
姚伸明惊呼一声:“敕剑咒!”
只见那把飞剑在大日照耀之下,剑光斐然,时有剑音激荡而出!
“敕!”
飞剑腾上空中,分化为五,按列五行之精,一把神剑虚影慢慢凝聚成形,直指行复!
只一刹那,已然刺将过来!
行复怒喝一声,身后显现夜叉法相,青面獠牙,三眼八臂,真气一涌,当即转动法轮!
两物相撞,迸裂白光,众弟子看不真切。
待得白光收散,无论神剑虚影,还是夜叉法相,都不见了。
陆处风手诀变化,喝令道:
“光射斗牛,法象雌雄,神灵景震,严摄罡风。莲花九转,断魔除凶,星辰速列,号曰神锋!”
众人听闻,乃是师父亲传的《玄元九莲剑诀》!
只见那五把飞剑再化为九,列成九宫之势,上生天霄异象!
陆处风身处九宫之内,两手一招,一朵紫金莲花绽放开来!
莲心之中,化为飞剑本相。
陆处风拿手一拈,倒提在手中,脚踩莲花,竟然不御剑,便腾空而起!
行复见了,四脉真气喷发而出,一拳上提,一拳握胸,呈金刚扛鼎之势。
只看他骨节暴动,扭转身躯,拳势如海上恶滔,直冲而来!
陆处风身形虽小,却也不惧,使剑来迎,当下拳剑接在一起,这场好杀!
拳起如意,剑搅风沙。初相遇,着实可夸;两处敌,难分高下。一个寻机争胜,一个乱形蓄发。天王吼打风击雾,莲花绽驱浪断崖。拳来便如龙探爪,剑起也似凤穿花。劈脸着心捣,撩阴觑面插,打的那剑场难下脚,天鹫欲顷塌!
两人正难解难分之时,天上又飞下一把剑来!
又是一道铿锵之音,轻轻一格,将两人格开!
行复看向面前悬停在空的飞剑,眉头皱起。
“这飞剑厉害,我不是对手!”
陆处风也看向飞剑,惊得他连忙下拜。
“师父!”
这一声师父,叫醒了场上看痴的弟子们,也跟着下拜,都叫‘师父’。
那飞剑嗡嗡一响,传出一道女人声音:
“姚伸明何在?”
这声音听来如此威严,行复心中不禁想象起拨莲剑仙的容貌来。
姚伸明战战兢兢走上前去,不敢抬头,跪在地上,说道:
“弟子在!”
“你就是这般招待贵客的么?”
姚伸明闻言,打了个抖,连忙说道:
“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飞剑并没回话,而是转来对众弟子说道:
“丢人!”
众弟子听闻,羞得面红耳赤,不敢言语。
“不过这脾气倒还像个炼剑的”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但行复禅师是菩萨法嗣,如今做客蓥华山,你们该好好招待才是,莫要争强斗狠,伤了和气。”
“弟子知晓。”
“处风”
陆处风赶忙上前:“弟子在。”
“叫人把剑阁修好,无我法令,众弟子不得出宫。”
“弟子领命。”
飞剑转过来,面向姚伸明。
“此事都由你这个徒儿引起,本该罚你,但客人在此,未免觉得我有些不慈”
行复闻言,心中觉得好笑,但面上也不敢太过放肆。
“你先安顿好禅师,事后,再到宫中找我!”
姚伸明苦着脸,回道:“弟子遵命。”
飞剑又转来,面向行复,说道:
“禅师远来,本该亲迎,可宗门事务繁重,脱不开身,怠慢了禅师,还勿怪罪。”
“承蒙剑仙厚爱,贫僧一介小辈,实在惶恐。蓥华山人杰地灵,多出才俊,贫僧是不虚此行,还要多谢剑仙照顾才是。”
“禅师多礼,莲仙宫早已摆好了素宴,还请禅师入宫受用。姚伸明,给禅师带路。”
姚伸明唱了个喏,连忙站起身子,对着行复说道:
“行复禅师,师父发话了,我们快走吧!”
行复朝飞剑合十一礼,跟着姚伸明往莲仙宫去了。
飞剑发出一道清音,也窜入云霄之中。
云霄之上,一名年轻女冠接住飞剑,身周凌空布满了天篆仙文。
她身后站着一个相貌高奇但脸色惨白的道人。
这女冠便是拨莲剑仙,而她身后那一位,则是蓥华山主,种檀真人。
“大哥,你看到了,这个和尚很厉害。”
“我知道,小小年纪就这般了得,用不了几年,我们兄妹三人在他面前,也不算什么了。”
“大哥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年轻女冠语气强烈,似乎极为愤怒。
“咳咳实是无奈之举。”
种檀真人咳嗽了一声,吐出这一句话来。
“大哥真的以为,那位菩萨能善罢甘休吗?”
“我说过了,是无奈之举!”
种檀真人也变得激动起来,面上涌起一阵潮红。
“大哥就不该相信那个小辈成与不成,结果都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