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回天乏术
方才替他号过了脉，脉象极为不好，加之李氏所述这些症状，均是肺癌患者的症状。
可眼下在古代却没有专业的仪器可以去检测身体内的真实情况。
她转过身子，面色有些沉重地对周瑜说道：“周郎，伯父得的是肺疾，眼下脏腑已严重受损，恐已无回天之力。”
众人闻言又痛哭了起来，原还抱着一线希望，但桥霜此言却叫他们再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但我眼下尚有法子可以医治他，只是需要费些时日，若是医治得当，兴许可以让他好生多活半年。”
周瑜原本垂下瞳眸，面色凝重，抱着绝望。却在忽然听到桥霜这句话后，眸中闪过一丝希望看向桥霜。
“你说的可是真的？”周瑜问道。
桥霜坚定地点点头说道：“我会尽我所能为伯父医治的，如此也能为他减轻许多痛苦。”
“那可真是太好了……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啊……哪怕只有半年也足矣……”
李氏激动地扑上前抓着桥霜的手，痛哭道，“桥娘子，只要你能医治好我们家老爷，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
“周伯母，您莫要如此，医者父母心，这本就是我该做之事，况且这是周郎的父亲，我定会竭尽所能的。”桥霜握住李氏的手，柔声安慰道。
此时一旁却走过来一名妇人，她捂着手中的帕子，在面上轻轻擦拭了几下便开口说道：
“大郎君，这位娘子真的能替老爷医治吗？我瞧着她年纪尚小，且方才府里找来的众位医士皆言老爷已活不过几日，怎的她一个小女娘却能为老爷医治？”
此人正是周异的妾室，林氏。
周瑜听见这话，猝然眸光一寒，瞥了她一眼。
语气森寒道：“姨娘还有别的法子能医治父亲吗？！即便只有一线希望，叫她试一试又何妨？还是你根本不愿让父亲醒过来？”
林氏闻言顿时脸色铁青，一时语塞。
林氏身侧一名与周瑜模样相似的郎君见状，急忙走上前来拉着林氏，此人是周瑜的庶出兄长周肃。
他对周瑜说道：“公瑾，姨娘她也是有些紧张父亲的身子了，你莫要误会了。”
随后又对林氏劝道，“姨娘，我们莫要在此处打扰桥娘子医治父亲了，先回屋去吧。”
周瑜这才对周肃说道:“兄长这些日子也辛苦了，且回去歇息吧，此处有我在。”
“好，那便辛苦你了，我先带姨娘回屋去了。”周肃一边说，一边拉扯着林氏出了屋子。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阿母，您且回去歇着吧，这些日子您也累坏了，眼下我已经回来了，便让我来守着父亲。”周瑜劝慰道。
李氏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哭道：“你都不知道阿母这几日是如何熬过来的。你不在府中这些日子，阿母整日担惊受怕的。”
周瑜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阿母，我明白。这些日子辛苦您了，快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在。”
一旁的桥霜自是听出了李氏这话的意思。见方才那个林氏的模样，便知她定不是个省油的灯。
想想她倒是该庆幸，穿越来的桥家，没有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桥蕤自始至终只得苏氏一位夫人，她也无需费心费力去应对这样糟心的事。
李氏在周瑜的劝慰下，这才肯放心回屋去歇息了，临走前又吩咐了下人为桥霜准备好房间，让她安心在此住下，为周异医治。
待她离开后，桥霜这才打开携带的药箱，写了个方子让江篱出去抓药回来。
又从药箱中拿出银针，准备为其施针，周瑜则在一旁帮忙解开周异的衣物。
“我先为伯父施针，缓解他的疼痛，如此也能让他气息顺一些，不至于太过难受。”桥霜一边说着，一边将银针对准穴位刺入。
“接下来，我会每两个时辰为他施针一次，再配以艾灸，明日他便能清醒过来了。”
“辛苦你了，霜儿，幸好有你在。”周瑜沉痛的眸中带着柔意望向她。
“只是我也不能完全医治好伯父，只能让他减轻痛苦，多活半载。”桥霜歉意道。
她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卧榻之上是他最亲最近的父亲，他定然不愿意看着他出事。
“如此便足矣了，至少还能让我再陪父亲半载，而不是突然叫我看着他离去，却无法弥补他心中的缺憾。”
“这些年我一直不在府中，父亲虽从不曾说些什么，但我从母亲往日的信笺中也能看出，父亲他是希望我能回来的。”
“就连此番病重，他也不愿意叫我知晓，硬是拖到如今才让我知道。”
“这些年我一心只想着家国大事，心中抱负，却忘了家中还有老父老母在等着我……”
悲痛感顷刻间盈满了他的胸腔，令他眼眶泛红。
看着面前满腹悲怆的周瑜，桥霜心中亦是难受得紧。
“伯父定然也是盼着你能有一番作为，所以才不叫你知晓他的病情。”
“眼下尚且还来得及，这些日子我都会在这里陪着你，帮你医治好伯父的病，让你们好生团聚。”
桥霜握住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
……
接下来的日子，桥霜便在周府住下来了。
她每日都会替周异施以针灸，并且调配好一些中药所制的膏药，让周瑜每日按时为他敷于胸前穴位之上，再配以中药煮汤饮下。
不过月余，周异的病竟然真的渐渐好转了起来，身上的疼痛逐渐消失，也不再咳血了。
从起初的只能卧床养病，到后来也能开始下床走动了。
周府众人为此皆纷纷称赞起了桥家娘子这起死回生的医术。
但这众人之中，却偏生唯有林氏不置可否。
只因着第一日为周异施针的夜里，林氏非要闯进屋子里看看桥霜究竟是如何治的病。
踏进屋子的瞬间，却看到自家老爷竟然光着上半身，任由桥霜一个女娘为他施针。
她当场便尖声叫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竟是些有悖礼义廉耻之类的难听之言。
桥霜却并不理睬她，只专注地为其施针。
林氏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冲上前便想将桥霜拉开。
她却没料到桥霜身旁的侍婢竟是个会武的，半夏手轻轻一抬便将林氏拎了起来。
此时周瑜正好回来了，见林氏这般不像样，嘴里没一句好听的，直接吩咐府兵将她关回自己的屋子里，不准她踏出屋子半步。
桥霜这才能清清净净地替周异治病。
她实在难以想象，林氏这般爱作的性子，周瑜小时候究竟是如何在她手中存活下来的。
后来有一次，李氏身子不适，周瑜便领着桥霜去为李氏看病。
桥霜这才知晓李氏这身子因何如此孱弱，竟是由于从前怀孕时不慎落了几胎。
具体是如何落的胎，桥霜也不敢多问。只是听闻李氏是落了几胎之后，才好不容易怀上的周瑜。
自打怀上周瑜后，她便不敢再在府中居住，却领着丫鬟婆子去了城郊的别苑，直到顺利产下周瑜。
这也让桥霜明白了，为何周瑜的前头会有个庶出的兄长了。
但他终究是嫡出的长子，古代最重嫡庶之分，所以自打出生起，他便备受周异的宠爱，就连名字都为他取了个“瑜”字。
瑾瑜，美玉也。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李氏这般温软，不争不抢的性子却也造就了周瑜温雅矜贵，谦谦君子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