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落月梁屋
立夏的风带着一股暖意,将寿春城内的寒意吹散。
桥霜此时正在济安堂的院子里忙碌地整理着草药。
不知不觉她在济安堂当学徒已经三月有余了,习惯了眼下这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就好像从前朝九晚五地去上班一样。
她已经彻底融入了古代的生活中了。
而桥霜每次来济安堂时,身边总会跟着一名面色清冷的护卫,这名护卫便是半夏了。
一开始桥霜是极其不愿意带着她的,她担心这样去上班过于招摇了些,毕竟就没见过谁家儿郎出门上班当个学徒还带上护卫的。
但终究拗不过半夏,她每次想偷偷摸摸出门时,却总是走到半路才发现自己早已被跟上了,这家伙来无影去无踪的,想甩掉她也委实是件难事,于是她便只好勉为其难每天都带上她出门了。
两人皆换上了一身朴素的男装,倒也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一开始济安堂的伙计见她上个班还带护卫,都在私底下阴阳怪气地议论她,后来见她干活麻利,从不让护卫上前帮忙,品行也不似受尽娇惯的富家郎君,倒也对她另眼相待了,桥霜也逐渐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中,真正成了济安堂的伙计。
由于桥霜拥有了一些现代的医学理念,加上自小耳濡目染的,她学起医来自是比常人快得多,甚至在医理方面已经渐渐地超越了郑医士。
她便也从一个配药的学徒,到如今已能独立看诊了。许多来看诊的百姓如今都晓得济安堂里有位非常年轻却又医术了得的乔医士,他总能将那些得了疑难杂症的病人医治好,不过数月时间,济安堂在城中名声大起。
眼下郑医士也最是倚重桥霜了,他觉得桥霜便是他最为值得骄傲的一名徒弟了。
这日,济安堂上上下下都在忙里忙外的,堂内却忽然来了一名青衣男子,他那模样看起来小心翼翼的,与其他来看诊的病人似有不同,他看起来身体强健,脸色也不似病人,那人一踏进店内便开始左顾右盼的。
“听闻你们这里能够医治各种疑难杂症?”那名青衣男子拉住其中一名正在为病人配药的伙计,小声问道。
“不错!”伙计自豪地说道,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猜想他或许是有不愿与人知晓的隐疾,便又小声问道,“这位郎君,您可是需要看隐疾?”
青衣男子颔首轻声道:“我家中有位妇人需看诊,还有劳医士与我一同前往府中看诊。”
“稍等,这便替您安排。”
伙计说罢便带着那名青衣男子过来寻桥霜,由于这几日郑医士出城置办药材去了,所以如今在济安堂中看诊的便是桥霜了。
桥霜仔细询问了那名青衣男子家中妇人是何症状,以便自己整理所需药材。
只见那名青衣男子眉头低垂,刻意压低声音说道:“乔医士,我家夫人不知何时忽然染上了一种恶疾,身上总是奇痒难忍,还长了许多疹子,我们寻遍了名医都无法治愈,医士皆言这是不治之症,近日经过此地听闻济安堂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便特地慕名而来。”
桥霜见青衣男子神色虽极力保持镇定,但仍能看出他隐隐有些慌乱,言语间又一直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不由得让她对他们家这位夫人的身份有些好奇了。
她来到内室药房中仔仔细细地将药箱整理了一遍,又想起方才那名男子的模样,心中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安。
随后便唤来了门外的半夏,叮嘱她一会儿跟着自己出门时替自己多留意一下。
这些日子半夏一直扮作药童跟着桥霜出门看诊,这让她上哪都觉得安心了不少。
桥霜又仔细检查了袖中的腕弩,确保万无一失,这才跟着青衣男子乘坐马车出门了。
他们所乘坐的马车只是一辆极为普通的便民马车,行驶在马路上速度缓慢,倒也不显眼。
不过片刻功夫,马车便停驻在了一间宅子门外。一切似乎看起来稀松平常,但是眼尖的桥霜却还是看出了些端倪。
方才出了济安堂上马车时,她分明看到那名青衣男子在马车周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一直左顾右盼,似乎在担心些什么。
下了马车后,她还留意到身旁的车夫手上竟然有常年握刀的老茧,这使她心中的不安愈加浓烈了。
回头看了一眼半夏,与她打了个眼色,半夏似乎也察觉出了异样,一路上比平时更加谨慎了。
青衣男子领着他们进了宅子内,这间宅子地处偏僻,周遭鲜有人烟。
刚踏进宅子内,练武之人的敏锐感令半夏立即察觉到了庭院中的一股肃杀之气,她脚步稍顿,眸色一凝,戒备地将手放在腰间,以便随时抽出藏于腰间的小刀。
但索性一路走到内室都并未出现什么意外。刚走近内室一间屋子前,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
看来这间屋子里头的确是病人。桥霜心中暗忖,想来她平素一直谨慎和善,并不曾与他人结怨,应该也不会有人大费周章要来对她下手。兴许这户人家的主人身份较为敏感,所以守卫要比常人更加谨慎些罢了。
意识到这点,桥霜这才算感到松懈了许多。
青衣男子让门外的侍婢将桥霜和半夏领进了室内,自己则守在了门外。
守门的侍婢却有些惊讶地看着桥霜,眼神透着一丝鄙夷之色,似乎在说,这么年轻的医士能治好他们家夫人的病?
桥霜却只是淡淡地笑着,不以为意,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质疑。
跟着侍婢进了屋内,只见屋内门窗紧闭,一名女子半卧于轻纱幔帐之后的卧榻上。
桥霜虽看不清她的容颜,但她隐现而出的模样与装扮,却让她猜测这必是一名绝色佳人。
桥霜走上前对着轻纱幔帐后的那名女子作揖道:“这位夫人,在下乃城西济安堂的乔医士,是来替夫人看诊的。”
“你姓乔?”那名女子语气有些娇慵道。
听声音却是一名年轻女子。
“不错,在下姓乔,乔木的乔。”桥霜答道。
那名女子闻言却是轻叹了口气,气若游丝,声音有些低落地喃喃道:“我有位朋友也与你同姓。”
“哦?乔姓倒是少见,看来我与夫人的这位朋友祖上兴许是有些缘分的。”桥霜笑道。
那名女子却并没有再接话,而是忽然安静了下来,似乎在回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