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袒露身世
从茶舍出来，桥越就一直黑着脸不说话。
回桥府的途中，桥霜第一个爬上马车，选了靠窗的位置，坐定后便一直扒拉着帘子假装被外面的景色吸引。
实则她是怕桥越要教训她一顿，适才碍于人多见他只是很客气的训了她，现在人少了估摸着是要开骂了。
半晌却未见他出言教训，马车内安静得有些吓人。
她好奇地转过头偷偷瞟了一眼，却见桥越正襟危坐，面无表情，而一旁的郭嘉此时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桥霜见桥越这副模样，知他定是恼她恼极了才不愿开口说话的，只好缩着脑袋，眼巴巴的自己承认错误了。
“阿兄，这次是我错了，我太贪玩了，我不该搞什么赌注让你觉着丢脸的。下次我一定不会这样了。”
说罢，便耷拉着脑袋等着桥越的教训，哪曾想等了半晌却还是不见他开口说话，她又抬起头来准备说些什么。
谁知此时，桥越却突然轰堂大笑了起来，一旁的郭嘉也是笑意晏晏。
“子景，你可把人给吓坏了。”郭嘉笑道。
桥霜一时错愕，这才恍觉原来桥越是故意逗她呢。
“霜儿，你在怕什么？你可见我何时凶过你了？哈哈……”
听到这，桥霜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日你也算立了功，虽说女孩子家的这样确实不好，但你今日是女扮男装出来的，没人知道你是小女娘，倒也无碍了。下次可不能再这么胡闹了，若是让他人知道你一个小女娘还跟人家下赌注谈条件，今后嫁不出去可怎么办？”桥越忿忿道，但脸色倒也没看出来生气，毕竟今日能见到志趣相投的人确是一件让他感到很愉快的事情。
“阿兄，我下次不这样了，我一定听你的话。”
说罢，桥霜便朝他做了个鬼脸。这个白捡来的哥哥待她是真的不错，她可得好好的巴结巴结。
一旁的郭嘉顿时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眼里满是笑意。
“对了，适才你答应公瑾兄要送他一本曲谱，你何时私藏了什么曲谱？我怎从未见过？莫非是你信口开河乱说的？”桥越又想起了此事，不解的问道。
“曲谱我自是没有的，不过我可以自己写一本送他，就当是帮阿兄送的见面礼了。”
桥霜决定送他曲谱，一方面也是碍于眼下自己对他有所求，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今后做打算的。
毕竟孙策和周瑜将来也会是这乱世中的风云人物，她虽曾想只安于一隅，不想与这些人有什么瓜葛，但如今她相继遇上了这么些历史中该出现的重要人物，就仿佛是老天爷在向她暗示些什么。
毕竟如今生逢乱世，将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却也是未可知的，所以今天她才自作主张，搞了些名堂，想着若是与他们相熟了，万一今后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兴许还能找他们帮帮忙也未可知呢？
“什么？你要自己写？”车上二人皆大惊失色。
“对，我自己写，可以把我学会的曲子记成曲谱送给他就好了。”
“你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啊？”桥越无奈地摇摇头大失所望，还以为她真得了什么厉害的曲谱，原打算观摩观摩一下。
“那你可想好写什么曲子了吗？”郭嘉凝视着她笑道。
“还未想好，不过写曲谱这么简单的事，我信手拈来。”桥霜拍拍胸脯，自信满满的说道。
可是当他们回了府中，桥霜去桥莹处寻了几卷曲谱来做对照时，却是惊讶住了，这个时代的记谱法真是叫她崩溃啊，这些记谱的文字着实太难写了。
眼下她的毛笔字毕竟练得不熟，若是真就这么写了送出去，那可真是太丢人现眼了，到时周瑜还以为她是故意忽悠他呢。
无奈之下，她只好去寻找救星了。
晚饭过后，夜幕渐降临，桥霜踌躇了半晌还是决定挪着脚步来到了郭嘉所在的客房处。
又要精通曲谱，又要字写得好看的，眼下也只有郭嘉能帮她了。
她抱着几卷曲谱，好不容易踱步来到了郭嘉的屋子前，见屋内灯火正亮着，便上前一步，轻叩了几下房门。
郭嘉前来开门，见是桥霜，并未觉得讶异，反而自然地招呼她进屋。
桥霜刚进屋内便见他早已备好了笔墨竹简，似乎在等着她来似的。
她眼波微动问道：“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猜到了。你今日说要写曲谱的时候，我便猜想着你如今毛笔字尚未练好，总得找人帮忙的，便在此等候你了。”郭嘉薄唇噙着淡笑，温和地说道。
他似乎总能看透她的心思。
“现在可想好要写什么曲子了吗？”郭嘉继续问道。
“想好了，我想写的曲子叫《云水禅心》。”桥霜淡淡说道。
“云水禅心？这名字倒是挺雅致。那今日你在茶舍中弹奏的曲子又叫什么？”郭嘉饶有兴致地凝视着她。
“《青花瓷》，也是我特别喜欢的一首曲子。”桥霜自然地抬眸与他对视。
郭嘉看着她手上抱的书简，不解地问道：“你手上带来的可是曲谱？”
“是我今日向阿姊借来的，原是想对照着记谱法写的，但是我毛笔字写的不好。而且这曲谱过于复杂，与我原先学得相差甚远，所以才想着让你帮我写的，方才过来的时候便顺手将这些带过来了。”
说罢，桥霜随手将书简放在了案上。
郭嘉眼神微闪，随即问道：“你看不懂这些曲谱，是吗？”
桥霜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还是答道：“看不懂，我原先所学的记谱法并不是这样的。”
“原来如此，你倒总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看不懂这曲谱，却能将这古筝弹得出神入化。虽是看不懂文字，却又能随口念出那么精妙绝伦的诗词，我曾问过子景，当日你念的那首诗是何人所做，子景却道他从未听过。而今日你虽不懂围棋，却又能走出独具一格的五子棋局，甚至还赢了周瑜。”
郭嘉看着桥霜，眼光慧深莫测，继续说道，“你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是我还没有发现的惊喜？”
桥霜眼见他突然将这些事一桩一件地搬了出来说，脸色顷刻间变得有些煞白，心中波涛万千，紧紧抿着唇，有些手足无措地回避他的眼神。
原以为她能瞒得过所有人的眼睛，却终究还是瞒不过他。
桥霜抬眸与他对视，沉声道:“你想知道什么？想知道我是从哪来的？还是想问我是谁？”
郭嘉静默不语，黑曜石般的双瞳凝视着她倔强却又略显淡然的双眸。
她竟然不打算再说些什么来掩盖这些问题了吗？他原以为她还会继续说些什么来辩解的，可是她，竟然没有。
桥霜见他不说话，便转身径直走出了屋子，凌风而立，抬眸望向夜空，晶亮的双眸如一泓清水。
小小的身子此时披着一件素白色的毛绒斗篷，在月光下竟然显得有些不真实，仿佛随时会飘然而去的小仙子般。
郭嘉随着她出了屋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繁星璀璨的夜空。
“你曾问过我，这月色于你而言是什么。那你可知，这月色于我而言是什么吗？”桥霜幽幽地说道。
“是什么？”郭嘉身形一滞，回眸凝视着她煞白的小脸庞。
“于我而言，更多的是恐惧，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