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萤窗雪案
“二娘子，方才老爷打发了人来，吩咐您从今日起同大娘子一块儿去书房听学，听闻老爷新近请了位教书先生，来为您与大娘子讲学了。”
青黛匆忙跑来与桥霜说这些时，她正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束身衣在庭院内做着各种健身运动。
在这个没有健身器材的古代，也就只能空手多做一些运动了，自从上次落水伤了身子，这段时间她总觉得虚弱无力，希望多做些运动能让这个孱弱的小身子骨变好起来。
听到青黛的话，桥霜这才顿了顿，停下动作，转过身来问道：“阿父是让我现在便去书房听学吗？”
青黛躬身答道：“是，二娘子。”
“好，那我换身衣服这就去。”
书房离桥霜住的院子倒也不远，青黛领着她走了不到片刻便到了。
刚步入书房，便有一股清香萦绕在鼻间，原来屋内不知何时早已燃起了熏香。
青花缠枝香炉内的熏烟袅袅升起，四散开来，香味甚是怡人。
桥霜独自进了屋内，便见有一人立于窗前，身形修长，手执书卷，正背对着她若有所思，想必应该就是桥蕤新请的教书先生了。
她垂下眼眸，屈身行礼道:“桥霜向先生问安！”
“二妹妹请起，不必多礼。”耳边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
这声音竟是如此熟悉，桥霜直了直身子，抬眸一看，不是郭嘉又是谁？
“怎么是你？”桥霜不由得一愣，心中竟隐隐有丝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窃喜。
“二妹妹好，在下此次是受了令尊所托，来为两位妹妹讲学的。”郭嘉嘴角噙着笑意，凝视着桥霜说道。
自从上次在后院一别之后，已有数日未见到他了，原以为他在皖城已经游历结束，去了他处。
却没想到他会突然成了桥蕤请来的教书先生，桥霜一时有些诧异。
他的才学见识确实是令桥蕤桥越近来时常在茶余饭后夸赞起，说他拥有超群之才。这样想来，桥蕤请他来教书也是有些道理的。
“原来如此，那便有劳先生了。”桥霜淡笑着把对他的称呼改为了“先生”。
“几日不见，二妹妹近来可好？”郭嘉温和地笑着，令人如沐春风。
“挺好的，多谢先生关心。不知先生今日要为我与阿姊讲授的是哪些方面的学问？”
虽是嘴上问着，但是来这里之前其实心中早已了然，古代女子向来除了学习《女诫》，《烈女传》之类的书，估摸着也就没有其他了。
郭嘉却问道：“二妹妹可有想学的？”
未料到他会直接把问题抛给了她，一时有些语塞。
学什么？
话说回来，自从来了这里之后，桥霜才俨然发现自己完全成了一个文盲，东汉的古繁体字她愣是没看懂，更别提用毛笔写字了。
可她又该怎么跟他说她不识字呢？明明上回才说过自己是在书上看来的诗句，这回又说不识字，是不是有些奇怪了？
郭嘉见桥霜思忖了半晌也未作答复，便又说道:“二妹妹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必担忧，只要是在下所习得的学问，定然倾囊相授。”
“那不如……你便教我识字吧？”
“识字？！”
果不其然，他看着桥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随即饶有兴致道，“先前灯会时我曾亲眼见过二妹妹的才学，却未料到二妹妹原来并不识字？”
他黑曜石般的双眸此时正藏着浓浓的探究与笑意。
桥霜不由得脸色有些尴尬泛红。
她抿了抿唇，支支吾吾道:“……先前因为不懂事，时常贪玩不爱学这些东西，虽平日里不曾用心去学，但阿父与阿兄倒也常会谈论诗词书卷，所以我耳濡目染也算是学到了皮毛的。”
自从穿越来到这里，别的本事没学会，倒是这瞎编故事的本领日渐增长了。
“原来如此，二妹妹倒是个聪慧之人。”郭嘉注视着桥霜的眸中带了些许赞赏。
“先生过誉了。”桥霜谦虚道。
这时桥莹也从门外款步而来。
她见到郭嘉时，似乎并未觉得诧异，而是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向他问安。
桥霜也规规矩矩地朝她唤了声“阿姊”。
两人便各自来到仆役们备好的两个小书案前跪坐下，书案上早已整齐地摆上了文房四宝。
这一节课整整上了一个时辰，桥霜和桥莹就这样跪坐了一个时辰。
虽则她对东汉的文字很是好奇，也勾起了她好学的欲望，但光叫她如此这般一动不动端正地跪坐着这么长时间来上课，她还是头一遭。
腿从一开始的疼痛，到后来已经完全麻木了。
中途忍不住偷偷扭动了几下，回头又偷瞄了几眼桥莹，却发现她竟是一直都跟没事人似的保持端庄的姿势跪坐着认真听郭嘉讲学。
见她如此，桥霜也不好意思再乱动了。
郭嘉讲完了书简上的知识，便又开始让堂下两位学生用毛笔写字了。
可当桥霜自信满满地拿起毛笔开始写字时，她这才惊觉，毛笔字着实太难写了，这软绵无力的毛笔头完全就不配合她，写出来的竟是些歪歪扭扭的字体。
她抬眼朝桥莹的书案上偷偷瞧去，再回头看看自己写出来的字，这一对比之下，自己的字简直是不忍直视，惨不忍睹。
察觉到身旁有人在看着她，桥霜抬起头却见郭嘉俊美的脸上满是无奈地看着她的字，她顿时一头黑线。
太丢人现眼了，想她好歹在现代时也曾是寒窗苦读直到大学毕业的好好学生，怎料来了这里竟变成了一个大字不识，连笔也不会拿的文盲。
“无妨，刚开始拿毛笔确实有些困难的，多练练几次便好了。”郭嘉温言安慰道。
说罢，他便蹲坐在了桥霜的身侧，开始指导她如何握笔，如何运笔。
桥霜对于他突然的亲近却是深感不自在，但见他一直在专注地教她，她也无暇再多想，只认真仔细地按照他教的方法来握笔。
不得不说这位老师还是极为负责的，一节课下来，她总算学会了如何握笔，也大致学会了如何正确运笔，但是要将字写得好看，确实还是有些困难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郭嘉讲完了课正准备离开。
桥莹连忙站起了身，双手作揖，躬身向郭嘉辞别:“多谢先生今日授课，先生慢走。”
桥霜忙紧跟着要起身，可是这一动才发觉双腿早已麻得动弹不得了，不由得眉头紧锁呻吟了一声。
“妹妹这是怎么了？”桥莹关切地转过身来问她。
桥霜撑着书案好不容易站起了身，摆摆手道:“阿姊，我没事，没事。”
又回过头来学着桥莹的模样向郭嘉道谢：“多谢先生授课，先生慢走。”
郭嘉顿了顿，目光落在桥霜身上，看着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戏谑，转瞬恢复如常，嘴角依旧噙着笑意，转身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