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山茶花落
一想到这个样子的男人是裴云疏的父亲,黎星就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他实在是害怕,怕有一天被裴云疏的父亲出手对付。
他可是勾引了裴氏唯一的麒麟子啊!还是人家的独子!
对方还是那么冷酷的男人,要是被发现……他不会是要被对方生撕了吧……
黎星有些忐忑地问道:“那……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
“自焚而死。”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黎星的目光都凝固了,他只觉得齿冷。
明白了,裴云疏的父亲一定很恐怖,他会好好祈求,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见到那个人。
撞在他手里,一定没什么好下场。
“啪嗒。”
一声轻微的声响将两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原来是那株宝珠山茶的其中一朵花掉下来了。
山茶花向来都是开到最绚丽的时候,整朵一起掉落的,不存在一瓣一瓣凋谢。
绚烂高贵,美得有一种宿命的决绝感。
唯有死亡的决绝分离,绝不留恋纠缠。
……
“母亲她喜欢跳舞,虽然出身高贵,原本不该学这些。”
“但她喜欢。”
“她喜爱琴棋书画,诗酒花,才情甚好。”
“喜欢春日,夏雨、秋月,冬雪,喜欢湖光山色,名山大川。”
“生性自由散漫,不爱拘束。”
“……听说,她年少时也曾爱笑爱热闹,是上京最明媚的女子。”
听着这些话,黎星仿佛能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子,自由灵动的在山巅跳舞,风吹起衣裙,犹如一只蝴蝶。
“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了怎会如此……”
裴云疏拾起那朵山茶,目光清冷:“大约是因为太爱。”
“所以因妒生恨。”
黎星都感到有些糊涂了:“因妒你父亲不是只有她一人吗?”
“还有,爱一个人又怎会去恨他呢?你父亲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吗?”
裴云疏摇摇头,先是回答了他后面这个问题:“没有。”
他这样说道:“强烈的爱与恨,在世人眼中看来,大约是差别很大,后者则是需要舍弃的。”
“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执着,无用的执着,伤人伤己。”
“他们都说,她是因为太爱,得不到安全感,得不到爱,感觉不到他的心,做了很多无用之事。”
“得到的全是指责和将所爱之人越推越远,迷失自己,自己逼疯自己,永囚于方寸之间。”
他虽然说着自己的母亲,但是却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最后,他说:“我不明白她。”
黎星握住他的手:“裴郎,你会难过吗?”
裴云疏默然,他垂眸,看向那朵山茶:“那时候我还小,许多事都记不清了。”
“现在,已经不难过了。”
黎星起身,从背后默默抱住他,心口泛起针扎般的心疼。
裴云疏过目不忘,怎么会不记得呢?
他怎么会不难过呢?
那可是他的母亲啊!时隔多年,他依旧记得他母亲的喜好,他又怎会不爱他的母亲呢?
黎星将头埋在他肩侧,闷声音道:“那你父亲呢?他爱你母亲吗。”
裴云疏放下那朵山茶,他眉目疏淡,声音清润。
“我不知道。”
背后,黎星看不见他的神情,只知道,这一刻,自己的心口是泛起疼的。
疼得如此真实,宛若实质。
裴云疏回过头来,看到他的眼泪,不由得一怔。
轻抚着他的脸颊:“怎么哭了?”
黎星用脸蹭着他的手,眼里泪水盈盈:“因为心疼你。”
裴云疏有些感到诧异,他淡淡的笑了。
他一向很少笑的,日常并无太大的情绪波动,就连黎星也极少见到他的笑容。
“那只是我母亲的故事而已,并不是我的。”
他笑得很美,话却且清且冷。
让黎星觉得,此刻他们近在咫尺,却仿佛永远抓不住他。
黎星突兀的一把抱住他,将头深埋在他怀中。
……
裴云疏连哄了几句,黎星就是无动于衷,像是没听到似的,也不放开他,耍无赖般的挂在他身上。
“你真是黏人得紧。”裴云疏揽住他,语气温和,有些无奈道。
过了一会儿,见黎星还抱着他不撒手,裴云疏也无辙。
黎星总是不讲规矩,也不按路数来,性之所至,随心所欲。
他总是拿他没办法。
最后
黎星收到了最令他感到惊喜的礼物。
一串白玉珠子手串。
跟黎星以前见过的无数珍宝比起来,眼前的白玉手串只是平平无奇,一点儿也不起眼。
但是,这是裴云疏母亲唯二的遗物。
是的,当年她自焚而死的时候,火势极大,烧掉了几乎能烧的一切,只剩下,这一对佛珠。
裴云疏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但是黎星却欣喜若狂,他仿佛感觉已经走近裴云疏心里一大步。
他极其珍之若重的将这串珠子收藏起来。
视若珍宝。
……
中秋节后,云山书院的学子们陆陆续续返回书院,但是云甲院却没有如同黎星所想的一如既往的热闹。
霍陵没有回来。
赵子晗没有回来。
就连老是在云家甲院附近晃来晃去,令人讨厌的宴安,也没有回来。
至于裴元清,他已经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此时此刻,他大约……已经在陪伴婉娘左右,长眠于小湖畔。
他们长眠相伴,直至黄土白骨。
或许,有缘的人,在下一世,终会相见。
整个云甲院,似乎一下子就冷清起来了。
陆凛话不多,最近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十天有八天是见不着人影的。
至于叶虞州,他回来后,黎星就只与他见过一次,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再见面也未曾交谈,总是匆匆而别,话也来不及说上两句,更别说释怨了。
而且,黎星总觉得,上次的事之后,叶虞州就有些躲着他。
真的笑话,黎星自己还觉得气没消呢,对方竟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黎星自然是对他更没好脸色,更是懒得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