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曾诩碎玉换新之15
明莒明显是知道沈新之并非林洛的,但居于什么心理没有说出来,就不得而知了。
夜阑时分,四下寂静,唯闻雪落营帐时发出的轻响。
忽而帐帘被拉开来,一股冷风袭卷了进来,融入了一营暖意之中。
“何事”曲玉亦如往昔般,头也没抬的出声问了一句。
沈新之温声轻笑了一下,将身后的帐帘关好后直径向桌前还在忙碌的人走了过来:“将军这般百里抽闲,就不怕进来的是个刺客吗?”
曲玉听他这般说道,顿了顿,看着他一言难尽。
哪个刺客能有他危险
“夜已深,沈公子前来可是有事”她整理好桌面上的竹卷,又摊开了一卷宣纸,看来还未准备歇息。
沈新之抬手碰在已经凉透了的药碗上,敲了敲:“将军这是病好了”
他唇边笑意微深,看得曲玉一震。她莫名的感觉沈新之貌似生气了。
她有些慌乱的抬起药碗一口灌了下去,因为喝得有些急,呛了一下咳了出来。
沈新之转到她身旁坐下,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看她恢复过来了,便放下手从怀中取出一包果脯,打开捏住一块塞进了曲玉的嘴里。
甜味自口中蔓延开来,冲淡了其中苦涩。曲玉顿住了,愣愣的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她不知道是自己魔怔了,还是沈新之不正常了。
“没有看到蜜饯,但感觉你会喜欢果脯一些。”沈新之说着,又将一块果脯喂给了她。
“我,我自己来。”曲玉拿过他手中的果脯,低头吃了几块后才又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对他道,“谢谢。”
“嗯。”沈新之懒懒的应了一声,支手撑着头,面向着她,好似在看着她一般,“将军,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曲玉闻言愣了愣,看着沈新之,问道:“何事?”
“我的营帐给了郡主,你还没有让人给我安排新地呢?”他轻笑着说着,没有丝毫的怨怼,“可是忙忘了”
曲玉震在原处。
这分明是午时的事了,他偏偏要等到夜深人静再过来说。这个时候除了守夜的人,谁不都早歇下了
似乎能够听到曲玉的心声一般,沈新之善解人意的说道:“将军一向事务繁忙,我也就没有来打扰,实在是雪夜颇寒。”
确实是她事务繁忙,所以连自己将收拾新营帐的人阻止了都不知道而已。
曲玉沾了黑墨的笔握在手中,久久不曾落下一字。她看着散懒支着头的沈新之,心里乱作一团。
黑色墨点掉落在白色的宣纸上,曲玉惊了一下,转头看向了自己那张孤零零的床榻:“沈公子不介意,今晚先在此处将就一下吧。”
沈新之闻言低声笑了出来:“可以啊。”
曲玉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桌面,起身向外走去。
看来是打算今晚出去守夜了。
微凉的指尖碰在了她的手腕处——沈新之抬手,拉住了她。
“我在桌前将就一晚即可,夜已晚,将军早些休息。”
曲玉愣了愣,看着这张狭小的木桌,皱了眉:“沈公子还是睡床吧,我今晚去守夜即可。”
沈新之笑了声,不再说话,直接起身朝她走来。
曲玉看着愈来愈近的沈新之,心跳猛然加快,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沈新之收紧手力,将她拉了过来。
他力用大了些,曲玉径直的撞进了他的怀里,两颊刹那间烧了起来。
沈新之揽着她的肩膀,环住她的腰肢,轻松将人抱了起来。
她在他宽厚的怀里略显娇小,像是整个人都缩在了他的怀里,平日里的肃冷全然消失殆尽。
“沈,沈新之!”她猛然喊道。
前一次她病发,浑浑噩噩的也就罢了,这一次她有气有力的,怎的还能让两人这般雷池逾越。
她抬手推开他,动了动腿想要从他怀里退下来。
沈新之单手抱紧她,空出来一只手钳制住她乱动的手,一脸抱歉的说道:“新之向来逾越不知礼,将军多多担待。”
曲玉挣扎不过他,手控于人,她只好道:“我可以自己走。”
沈新之笑了笑,几个跨步来到床榻前,将她放了下来,顺便利索的替她脱了鞋袜。
曲玉:“!!!”
她赶紧将双脚收了上来,掀开被子将整个人埋了进去。
沈新之抬手将她的头扒拉开来,淡笑着道:“我一个瞎子,将军在怕什么?”
曲玉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堂堂杀手阁首席,坐在她面前问她怕什么?!
这合理吗?!
沈新之替她理好被子后,起身走至桌前坐下,然后屈着臂膀趴了下去。
他高高大大的一个人,趴睡在一张狭小的桌子上,看着极为可怜。
曲玉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儿,才翻过身去,闷声道:“左侧箱子里还备有一床被褥,夜冷,勿冻着了。”顿了顿,才又没好气的补充道,“废药。”
沈新之唇角弧度加深了几许,起身自左侧木箱中取出来了她所说的那床被褥。
“将军生起气来,还怪讨喜的。”
曲玉:“……”
听不见,听不见。
夜半,风雪突然急了起来,刮打在营帐里,噼里啪啦作响。
沈新之睁开了眼,看了一眼自己搁在桌面上的白扇,抬手拿了起来,无声靠近了床榻。
榻上熟睡的女子毫无所觉,长发凌乱的散落在浅色布缎上,一只手伸出了被褥之外。
沈新之挨着床沿坐下,白扇徐徐展开了来。
该结束了,诸多事不宜过多贪恋,尤其是这些不受控的因素。能够左右他想法的人,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软肋,于杀手而言是最可笑而愚蠢的存在。
握着白扇的手微微收紧,对准下方人而去之时,她突然迷糊的睁开了眼。
“沈公子”
沈新之一怔,猛然收了手。在这一瞬间,听到她声音之时,他慌了神,甚至将白扇、他的随身武器,藏进了袖口中。
“冷”她显然没有睡醒,只迷迷糊糊的知道是他坐在自己床前,出声问了一下。
“嗯。”沈新之低声答道。
曲玉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办,半晌后她往床里面退了退,让出来了一块地方:“上来睡吧。”
睡迷糊了的这一会儿,她倒是把那些礼俗都丢了个一干二净。
沈新之看着两眼迷糊的曲玉,沉默了半晌,躺了上去。
“哐当。”
一声微小的轻物落地声响起——一把白扇掉在了地上。
“蠢。”
寂静的夜里,沈新之低语说道。
不知是在说疏于防范的曲玉,还是在说任错弥漫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