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秋秋兮雨慕池归9
万钧约的地点正好是远郊秋家的墓冢，不用说秋宁兮也知晓时间应当是祭日那天。
她当晚与赵起科道了一句，第二天便戴上兜帽遮了面纱坐上马车赶去了远郊。
等她到时，万钧已经在那等着了。他是前几天被安排出去的，也算是较好的遮掩了两人的行踪。
青年一身青色常服，身如立松，站于墓地前，暖辉透过林梢洒落在他身上，若渡了层神明光晕。
秋宁兮看罢，心底却是蓦地一痛。这般人应当是立于朝场上的一股清风，而非居涡于这宦臣淤泥里备受指点的奸臣一派。
她走过去，对人行了个礼:“万执笔。”
万钧回礼:“秋小姐。”
秋宁兮走进墓冢，将手中篮子放下，点了火为此地安息的魂魄燃香烧纸。
万钧同样蹲下来，看着篮中的香纸，询问她道:“秋小姐不介意万某一阉人为秋家忠骨敬香吧？”
秋宁兮燃尽手中的纸钱，将篮中香放入万钧手中:“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万执笔有此资格。”
万钧闻言，望着手中的香，怔愣了许久，忽而觉得此香重若高山。
他此一生折断于十五岁，经年混涡于奸佞一党，孰黑孰白早已混沌，只依这颗尚存理智的心行了这般久，而今却被小辈告知他人格尚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万钧沉默了许久才点了香，谈起了今天来此的目的:“秋小姐今搅入朝廷乱象是为何万某不才，却也想倾力助之一二。”
“万执笔过谦了。”秋宁兮顿了顿，才道，“我非针对许家。”
万钧闻言笑了笑:“秋小姐放手让万某将人塞入军队时，万某便知晓了。”他将纸钱点燃，放于墓前，“还得感谢秋小姐的信任。”
秋宁兮摇摇头。她只是觉得万钧这个人不坏，可以拉一把而已，大家都是互利共赢的关系。
“不知秋小姐打算如何？”
“与赵起科说的，真假半掺。”秋宁兮沉默了会，才接着道:“秋家忠于天下而非忠于君。然皇家各位皇子皆非好人选，太子心思狭隘，四皇子为人弑杀好战，五皇子虽慧却过于懦弱，其他皇子都不成气候。”
说至此万钧突然明白了她的打算:“秋小姐之计万某已知晓，今后有所能助之事可交于万某。”
秋宁兮起身再一次向他郑重的行了个礼:“多谢万执笔相助！”
秋宁兮从墓冢出来时，已经是午时，日头正辣，她又包得严实，瞬间热得不行，加快了步子往马车方向赶。
“驾——”
忽而前方转角迎来了个人。少年乌发高挽，面如冠玉，一身军甲又为他平添了股肃杀之气。他似乎急着赶往某个地方，身下的马骑得飞快，身后尘土飞扬，融在这深绿夏树中。
秋宁兮只瞧了眼便匆匆错开眼，下意识的拉紧了头上的兜帽。
“吁——”
哪知少年却突然勒马停在了她身前，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她一番，便下了马朝她走来。
“姑娘，荒郊野岭，为何自己一人与此”
少年声音冷冽，让秋宁兮熟悉又陌生。她垂了垂眼眸，只摇摇头，抬手指向了分路口边停着的马车。她不信少年没有看到，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有些熟悉，毕竟自己也是一眼便认出了人——许家大公子，少年将军许景鹤。
许景鹤没有看向秋宁兮手指的方向，只盯着眼前人看。他前一年想偷偷从赵起科眼下将秋家人尸首带出来，却发觉晚了一步，多方寻找线索加上此地又莫名多出来一个新冢，才猜测到被人安墓与此。
可秋家除了逃亡在外的秋宁兮还会有谁敢替秋家收尸
他今早好不容易处理完事，风风火火的赶来就是因为秋家祭日秋宁兮有可能会过来，而今看着面前这有些熟悉的身形，他不知该不该上前摘掉这人的面纱。
于礼不合，但……
秋宁兮看着突然向自己伸手过来的许景鹤，心下一惊，跑她肯定跑不过许景鹤，打就更不用想了。
“啪！”
许景鹤一时不察，手便被突然破空而来的石子打中。
慕池杀气腾腾的一下子闪到了秋宁兮的身前，将人牢牢实实的挡在了身后:“作甚”
秋宁兮见到他，蓦然松了口气。
“无意冒犯。”许景鹤对着两人行了个礼，“姑娘看着似位故人，故而失了礼，望姑娘勿怪。”
秋宁兮摇摇头，拉了拉慕池。慕池垂眼看向她，见她看了看马车，然后看了看慕池。
慕池看她不开口，疑惑的看向秋宁兮的喉咙。哑了么这是。
于是乎他想伸手去看看秋宁兮的喉咙，被秋宁兮瞪了一眼便又乖乖地放下去了。转了方向拉住她的手朝马车走去。
“秋宁兮。”身后许景鹤喊道。
秋宁兮心底一震，脚下动作却没有停。
“许府无人敢拦你进去，我们也不怕牵连，你能不能不要躲着我”
许景鹤说完，见她依旧没有回声，便沉默了下去。
偌大皇权，许家一族的命运，秋宁兮怎会不顾。
马车车轮咕噜咕噜的响着，车内从一开始就一直安静着。慕池就把车夫赶走了，自己充当车夫，发泄似的将气撒在马身上，抽得马跑得飞快。
终于秋宁兮掀开帘，扯了扯他的衣袖:“慕池，赶慢些。”
“哦。”慕池道不明这是什么情绪，从刚刚知道那人认识秋宁兮且秋宁兮对那人也没有敌意后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你这些天做什么去了”秋宁兮问他。
慕池挠挠头:“阁里四大杀手之位的抢夺，回去巩固一下位置。”
“……”秋宁兮看着慕池，“还有这样的呀，抢这个做什么”位置越高别人的注意力不就是越多了么，极为危险的。
“别人雇我的时候钱多一些。”慕池回道。
秋宁兮:“……”
不知想到了什么，慕池突然很郁闷的道:“那三个疯子一如既往的疯。啧，烦！”
秋宁兮大概知晓他说的是四大杀手的另外其他三位，那三位光事迹都比慕池血腥许多，也更让人忌惮。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与慕池相处久了主动给慕池的杀气过了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