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篇:心尖上跳舞的人
1
光浸染整个舞蹈室，女人周身多了一层光晕。
路过这边的时烨，下意识望去。
女人婀娜多姿的身影翩翩起舞，那双白皙的脚踩在地板上，轻盈的带起整个身体。
踮脚，旋转，跳跃，弯腰……
舞蹈室的门是关着的，旁边透明的窗户能看到里面。
时烨脚步定住，看了很久。
他手中拿着文件，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稚嫩。
女人旋转几圈，步伐向玻璃墙而去。
“好看吗？”顾泠看着眼前这个看呆的少年，一双眼微微弯下。
“好看。”时烨答。
顾泠的笑声在舞房里十分清脆：“你也好看。”
她眉宇间的神态是轻松愉悦的。
不过几个瞬息，顾泠转身又继续跳舞，路过舞房的人见到此幕没忍住拍下来，事后女人也不在意。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为舞而生，又像是在追寻自己所想要的自由。
时烨愣了愣。
他没有在原地待太久，看着舞房里的女人不再理会自己，他当了她十分钟的观众，最后在别人的催促下才不舍的离去。
余光瞥见离去的人，顾泠收敛下眼底的情绪，又再次跳起
只不过那天，有人住进了时烨的心里。
2
顾泠是来参加一个比赛的，比赛一结束她就回了a市。
湘江市匆匆一别，以及所遇所见顾泠都没有太在意。
时烨有空余的时间就会去上次他碰到顾泠的地方去看看。
那里已经没有女人的身影，后来他听别人说，才知道顾泠是来这里参加比赛，这个地方她借用了一天。
那天，也不过是恰巧和时烨碰上罢了。
不过时烨唯一的收获是，他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
叫顾泠。
往后的日子里，跟着父亲在公司的时烨，在出差去a市的事情上，特别积极。
时老爷子只是觉得奇怪，但也没有问什么。
时烨在a市很难碰到顾泠，一切看运气。
大抵是他运气好，曾碰到过几次。
顾泠每次都发现了他。
时烨记得最清楚的一个画面就是，一个男人绅士般的替顾泠开车门，本要进去的女人侧眸，那一眼恰好与时烨的视线对上。
她有片刻惊讶，却也在下一秒冲着时烨一笑。
时烨不清楚着这一笑意味着什么。
等再次碰见顾泠，她已在湘江市，是被自己父亲带回来的。
3
时老爷子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这件事在时烨下班前便已知晓。
这一年，他刚接手时家。
时老爷子自己提出退位。
大部分股东都看到了时烨的能力，也默认这个决策。
所以在下班回来的时烨，没想到一进门便看到好久未见的顾泠。
女人安静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有些呆滞。
一眼便认出顾泠的时烨，有些不敢相信。
而父亲接下来的话，让时烨了然。
顾泠救了他父亲，身上也带着伤，神智看起来有些不清醒，检查完医生给出的答案，是这种情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也就是和时老爷子无关。
但救命之恩，时老爷子不会不管顾泠。
他让时烨替顾泠找家人，但最后还是没找到。
问顾泠，她也不回答，因为她已经忘记了，甚至忘记自己是谁。
时烨知道顾泠是谁，却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他派人去顾家打探，得出不一样的结果。
他发现不对劲，于是带着顾泠治疗，直到她恢复一点神智。
短暂性恢复神智的顾泠在看到时烨时，眼底划过一丝惊讶：“是你啊。真不太巧，让你看到这么狼狈我的我。”
短暂性催眠治疗，并不能让顾泠完全好。
她抬手捏着时烨的衣服，“你叫什么？”
那一次，她第一次主动问时烨的名字。
男人抿唇，没有说话。
女人也不恼怒，看着时烨那张脸，躺在睡椅上的顾泠轻声说：“我知道，你叫时烨。”
顾泠微微闭上眼。
她知道，她即将忘记自己。
她也知道，在很久之前，她和时烨碰过很多次面。
这场只有三句话的开端，源于顾泠对这张脸印象深刻。
因为那张脸的起初，有刚进入社会的稚嫩，也有少年眼底的清澈……
这样的人，已经不少见了。
所以顾泠才会说：“你也好看。”
他的好看，是顾泠透过外表能感觉出来的。
顾泠记得曾经有人拉着她小声提醒有人盯着她时，她抬眸望过去就见到了那年那天舞房外面的男人。
他已经成熟了不少，但那双眼睛依旧很清澈。
顾泠对着拉着她的人，轻声笑笑：“我认识他。”
……
看着女人的睡颜，时烨低着头紧紧抓着她的手。
他知道，她又睡着了，醒来后她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
曾经那么耀眼的一个人，如今这般状况，是谁也不敢信。
时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再下一次催眠开始后，恢复神智的顾泠看着时烨：“可以做你的时太太吗？”
时烨愣住，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
或许是年少冲动，时烨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顾泠抬手紧抓着时烨的手：“那我就把顾泠交给你了，你保护我，好吗？”
时烨点头答应。
顾泠笑了：“催眠比较伤身，下次她再让你带她来这里，就不要催眠了，好吗？”
“你不愿意见我了？”
“她也是我，或许有一天，我会自己好的，不是吗？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只是有些事我不想再面对了。”
她是顾泠，却也不愿成为顾泠。
时烨很想问问顾泠嫁给他是真的爱他吗？
可他不敢问，他怕现实残酷……
……
直到她成为他亡妻的那一刻，时烨一切都明白了。
……
4
顾泠在有了时憶开始，神智便开始渐渐恢复。
只是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时烨对她很好，他满足她对配偶所有的要求。
她决定在时憶出生之后，告诉时烨，她很爱他。
只是一切都来的太突然。
她知道她的哥哥找到了她。
给她的时间不多。
她生下时憶，也设计了自己的哥哥。
躺在产房里的顾泠甚至一早就想办法支开了时烨，她忍着分娩的痛意告诉医生：“保小。”
时烨最后在顾泠给医生的遗言里找到了卧室里的遗书。
女人的字迹端正秀气，可上面只有一句话……
[时烨启:
这次我保护我们的孩子，我爱你。
顾泠绝笔。]
他爱她的温柔，更爱她的灵魂。
她爱他的外表，更爱他的纯爱只为她。
她用短暂的生命，守护他最美好的时光，也用短暂的生命，为他延续了下一代。
……
时烨哭了。
看着外面的黄昏落下，光染上树梢，他仿佛又看了那个在跳舞的女人。
所谓的定情到结情，只是开舞到结舞，用掌声道别。
时烨的心尖上，自此以后再无为他跳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