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隔岸丨白正1001
白兰抱着一纸袋的面包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路人行色匆匆，并不妨碍他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请个家政阿姨来做饭。一不留神他就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平日里注意健身锻炼的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反而是撞到他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跌倒在地上，懵懵懂懂的搞不清楚状况。
一向很有绅士风度的白兰也并不计较这个少年的冲撞行为，反而眯起眼睛温柔的笑着朝他伸出手：「你，还好吗？」
坐在地上的棕发眼镜少年抬起头看到了他，瞬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白兰想，他长得也不至于这么恐怖吧？平日里也有不少女性和他搭讪的呢。而且被撞的人可是他，这少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真让人不愉快呢。
他维持着微微弯腰伸手的动作，并不觉得尴尬，地上的少年回不回应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关系。
白兰忽然想到，眼前这个具有东方长相的棕发少年也许是听不懂意大利语，于是试探性的想换种语言表达，话未开口，少年突然起身落荒而逃的身影让他出现一瞬间的诧异。
他刚想露出无所谓的笑容时，脑袋突然袭来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一支尖锐的冰凌一寸一寸的刺入皮肤，又像一把铁锤反复的敲打碾碎着自己的太阳穴。
手中的面包掉落在地上，素来隐忍克制的白兰也无法承受住席卷而来的刺骨寒冷和灼热痛感，交替而来的锥心刺骨使他忍受不住捂着脑袋弯下了腰。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站起来微微喘气，若有所思的看向棕发少年离去的方向。
不久之后，他觉得自己拥有了一股力量，很神奇的力量。起初他还以为只是大梦一场，醒来后漫无目的发散思维。
巧合吗？但是发生的频率多了，也就无法用巧合来做解释了。
他可以逡巡其他世界，在那些世界里看到了无数个自己，有着各种各样的人生和经历，醒来后依然能在他的脑海里巨细无遗的翻滚着。
在千篇一律的生活当中，他摸索出可以自如控制自己出现在其他世界里的能力，起初只是无意识的在梦境中出现在其他世界里，慢慢的已经转换成即使是在现实中也能随意进出其他世界。
并且经过多次小心谨慎的试验之下，验证了自己能和其他世界共享意识和信息的能力。
与其每日在课堂上听那些老师讲枯燥无味的课件，他更喜欢能够不被人察觉，仿佛只是陷入沉思的状态下随心所欲的去窥探其他平行世界的乐趣。
这种体验新奇又有趣，绝无仅有。即使随之而来会因为使用这种能力而导致精神甚至是身体有所影响，也变得不值一提。
而在那些全然迥异的世界里，无一例外都有着那个东方面孔少年的身影，从而得知了他的名字——入江正一，日本人。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女生们常看的少女漫画或小说里经常出现的一句话——命中注定的相会。
真是既贴切又恶俗的形容。
他觉得似乎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出现了，给原本枯燥乏味的生活带来了一笔浓墨重彩，让原本毫无波澜的心出现了一丝颤动。
他丝毫不怀疑，在这个世界里，那个少年仍会出现。
或同事，或亲人，或挚友，或仇敌，总之一定会出现，与其他世界那样和他产生千丝万缕的交集。
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那个少年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
他无所谓的看着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写着考试要点的老师，百无聊赖的转动着手中的笔，开始有点期待。
三年后，大学图书馆门口。
白兰弯腰捡起了地上掉落的一张卡片，把前面擦身而过且无知无觉的男人叫停下来。
看到那个男人转过身的时候，那脱去稚气的脸庞和没有改变过的眼镜，白兰在那一刹那仿佛听到了体内血液涌动的声音。
微笑着把卡片递给失主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入江正一。
真巧，和他同样是工科专业。
白兰笑得更加的温柔了，入江正一，终于还是出现了。
「同学，你好呀，你的卡。」
「啊？是，谢谢！谢谢你！」
入江正一双手接过他递着的卡片，忙不迭的鞠躬致谢，瞥了他一眼后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后连忙离开。
真有意思，入江正一到底还记不记得他呢？他可是主动用日语和他打招呼的，还以为那个少年会发现呢。
不过没关系，命运的齿轮已经咬合运转了，谁都没有叫停的资格。接下来一定会更有趣。
当白兰将投影连线到日本梅罗尼基地的时候，揭穿了入江正一一直潜伏在他身边的真相，看到昔日挚友瞬间苍白无色的脸色，白兰觉得心里的痛快似乎也已经掩盖了一闪而过的落寞。
入江正一，这个曾经是他视为挚友的男人，曾经在大学里以及社会上一起度过不少快乐时光的友人，始终还是选择和他站在对立面。
被撕裂的伪装面具袒露在两个人面前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是非对错已经不再重要。
白兰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入江正一的真实想法呢？
其实也不是没有触动的，和入江正一一起上课，吃饭，聚会，泡吧，或者打游戏，他都有感觉到温暖。
但是只要他表露出对一些事情乃至于对这个世界无所谓的态度时，入江正一总是会义正言辞的表达着和自己背道相驰的观点。
从始至终啊，都不是一路人。
从来都不是站在一起的人，也谈不上什么背叛不背叛的。
他有时候会无聊的想要剖析，看着入江正一在密鲁菲欧雷如履薄冰的为着彭格列和这个世界而努力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许多的平行世界，平行世界里的他和入江正一，还有其他的人类，对于他来说都可有可无。无论是哪个世界，他都觉得格格不入。
他有时候分不清哪个世界是真的，哪个世界是假的。既然如此索性就只留下一个世界，只留他一个王者就好了。
生活如此无趣，总需要来点不一样的调味剂，哪怕是会生灵涂炭，死而后生，即使乱七八糟也是必经之路。
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个世界有什么好呢，值得入江正一处心积虑潜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
平行世界的另一个他曾经是培育花种的科学家，熟知各种花语，然后他在这个世界的一大乐趣就是满车满车的送给入江正一秋牡丹、向日葵、小雏菊。
花语什么的，反正入江正一也不会有那个闲心注意到这些东西，纯属是他自娱自乐，看看入江正一这个工科宅男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发现他的心意。
入江正一从一开始和自己就是隔岸相望，互相试探，谁也无法说服谁。
在最后看着受伤的入江正一躺在眼前的时候还不忘提起他们曾经那场「choice」的约定，他的脑海里仿佛走马灯似的出现了无数个片段，一时间颤栗的快感和终于还是来了的痛快袭来。
说不清道不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夹杂着再也回不到过去的那种轻松愉快日子的遗憾。
「白兰先生，你说，杀一个人可以拯救一万人，于是另一个人杀了这个人，那么杀人的这个人是英雄还是罪人？」
「小正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呢？无论杀人动机和背后真相是什么，只要最后站在顶端的人，就有足够的权利去定义这所谓的英雄还是罪人了。」
「小正，我看到了有趣的东西呢？你看，山中有一猛虎，伤重将死，你是救它还是不救呢？」
「有能力的话，救、救吧，那也是一条生命。」
「嘿诶，是吗？那老虎痊愈归山之后，再捕麋鹿吃弱兔。虽然老虎活了一命，却伤了其他性命，如果会荼害生灵的话，那小正认为，是救还是不救呢？」
白兰还记得很清楚当时入江正一无奈的推了推眼镜，陷入莫大苦恼中的挣扎神情。
极大的取悦了他。
一直在旁边吃着棉花糖观察着对方的白兰忽然笑意盎然：「哈哈哈，小正还是这么可爱，居然也会为了这无趣的问题居这么认真的在思考呢~」
「那么，白兰先生怎么想呢？」
「我呀，从来都不是什么英雄哟。小正啊，总是很善良呢，让我都有点不忍心打碎了你的正义之心。与其想这些无趣的问题，不如我们去聚会联谊吧？小正该不会还是个小处男吧，意大利的美女可是不少呢，有很多美丽的女性很喜欢小正这种纯情boy~」
百无聊赖的带着他参加了几次聚会后，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回到宿舍，白兰就觉得有点好笑。
传统又封建的纯情少年，只要看到他和那些女性调情拥吻就一副瞳孔放大，恨不得当场去世的模样是真的有趣。
从他用点手段诱导入江正一和他申请外宿，住在他那公寓之后，他就没再和女□□往过。
多次带入江正一出去聚会，想让他抛去手中只有那些机械和程序的专注力以外，也是觉得能看到他除了一本正经以外的神情着实有趣。
而自己无非也是一时无聊兴起，和那些主动上门来的女性调个情，接个吻，旁的也再没什么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白、白兰先生，你……你一直都是这样纵情声色的吗？你会遭报应的。」
「嘿诶，小正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可是很洁身自好的哦，从不乱搞男女关系。那些只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礼仪，和我交往过的都是好聚好散的哟~你看，那个小姐姐盯着的可是你呢，要不要我帮你问问联系方式？」
「不！不用了，白兰先生你还是管管自己吧！」
「小正，你还是那么不解风情呢~在大学也好，现在来了密鲁菲欧雷也好，你除了和斯帕纳整天研究那些机械和程序以外就没别的爱好了吗？你这样会让我很愧疚，让人以为是密鲁菲欧雷壕无人性的压榨员工呢。难道说，小正并不是喜欢女生，而是——」
「……」入江正一脸色有点古怪，看了他一眼后胃部触发了抽搐功能，白兰总有本事让人觉得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白兰先生！你把你的手拿出来，啊，真是的！大家都是男的就别拿我开这种玩笑了！」
留下白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眉眼弯弯，时常独自一人时常挂在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数不清的回忆，数不清的对话，在和泽田纲吉对战落败之后，全部变得清晰起来，历历在目，永不褪色。
倒下的那一刻他想的是，如果有来生，他会是谁，入江正一又会是谁呢？他们是否还会产生交集，有着不一样的人生？
「真糟糕啊，惨败。不知道我死去之后有没有人会感到一丝半点的难过。也许没有吧，毕竟我这样的人，可是会下地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