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完美闭环
皇后薨逝，对整个大魏来说都是哀事，举国缟素，天下服丧。
晋王府中同样一片素白，但那间小小的神龛中，却燃着喜烛，红烛泣泪，似喜似悲。
闵琮仔细擦拭着娘亲的牌位，又把牌位端端正正放回去，这才跪在蒲团上。
屋内一片寂静，喜烛静悄悄地燃烧，闵琮垂着头:“娘，皇后死了。”
无人回应，他咧开嘴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您说，她怎么能死得这么轻松呢？生前享尽荣华富贵，死后还能让天下人为她哀悼。”
闵琮想起自己的娘亲，那样温柔，那样和善，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但这样好的人，却被那个毒妇杀害，草草下葬，宫里人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即使偶尔想起来，也只是随口一句。
哦，那个吃杏仁露死了的陆娘子啊。
凭什么？！
凭什么他的娘亲籍籍无名，但一个毒妇却能这般风光。
“懿仁皇后，这两个字，她也配！一个不仁不德的疯妇！”闵琮仰起头，自言自语:“不过没关系，她还留下个孩子呢，她欠下的账，就让她的孩子来还吧。”
快了，快了。
等那天到来，他会让天下人为娘亲哀悼，让娘亲成为这天下间最至高无上之人！
半晌，闵琮走出神龛，神态如常。
神龛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
京城的喧嚣被边塞的风吹散，这些惊心动魄和暗潮汹涌都被掩盖在黄沙中，边疆一切风平浪静。与京城相比，边塞西边诸国甚至多了几分热闹。
曾经的屋敕贵族私下谋划着要杀掉大魏使臣，重新夺回权柄，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跳出来蹦跶几下。
关键每次又不敢蹦跶太高，就那么象征性跳几下，鼓吹大魏军队会将屋敕人剥皮抽筋，放干了血拖到沙漠里晒成干尸，企图煽动屋敕百姓造反。
君以民存，大魏的怀柔政策成效显著，再加上镇守嘉凌关的董魏身上既是大魏血脉又有屋敕血统，如今屋敕百姓也愿意归附。
屋敕贵族这些幼稚的把戏造不成什么实质性影响，但也确实有不少屋敕百姓半信半疑。
况且这些屋敕贵族每日在大魏使团眼皮子底下这么晃悠着，看着令人心烦。
大魏士卒只能不厌其烦地抓人，严刑伺候（不是）好好教育一番后又放掉，但过不了半个月这些屋敕贵族又开始蹦跶。
于是这个过程完美闭环——
蹦跶、抓住、教育、放掉、蹦跶……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秉持着精简的原则，崔知鹤粗暴地将这个过程对半砍掉。
所以这套流程变成了——
蹦跶、抓住、杀头。
在大魏士卒杀掉蹦跶最高的那几位贵族，并将其头颅挂在城墙上、任由风吹日晒后，这套流程从第一步开始就被迫中断。
很识趣的屋敕贵族把“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或者说完美。
剩下的贵族不仅安分守己装鹌鹑，甚至也老老实实臣服大魏。
过了中原的新年，大魏的商队也终于穿过风沙再一次来到嘉凌关，魏人欣喜地目光略过那些或是几十年前见过的、或是从爷娘口中听说过的玩意儿，屋敕人则新奇地把玩这些来自大魏的新鲜物件。
大魏使臣也纷纷上街，终于能来赏玩一番来自故土的物件。
崔知鹤连日来处理嘉凌关事务，实在累得慌，只随意找了个摊位吃馄饨，任由乌塔拉着裴戎到处乱逛。
“这是什么？”
街上，乌塔好奇地摸了摸摊上面目狰狞的木质面具，拿起一张扣在脸上。
“哟！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一眼就看中了如今大魏京城最流行的傩面具。”
见他一身富贵气，狡猾的中原商人眼睛一转，装作仔细打量一番的模样，啧啧两声，嘴皮子上下一动夸赞的词儿张口就来，愣是把平平无奇的野猪面具夸出花儿来:“一看您这雄壮威武的气质，这威风凛凛气派，这山猪面具您佩戴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绝对是丰神俊朗！”
乌塔从没见过山猪，但见那面具上的獠牙就觉得这一定是只凶猛无比的野兽，且中原商人的马屁拍得实在是妙极，令人浑身舒坦，于是豪气地拍拍胸膛:“我买了！”
“好好好。”商人乐得合不拢嘴，伸出一根手指头:“一贯钱。”
“多少？！”
裴戎挠了挠耳朵，怀疑是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商人搓着手继续乐呵:“一贯。”
乌塔连连点头，准备掏钱，裴戎一把按住他，在摊位上翻了翻，拽出一张滑稽无比的猴面具戴上，拍拍商人:“那你给看看这张怎么样？”
“哎呀！”商人惊呼一声:“这猴儿聪慧又机智，寓意又极佳，保管让公子您人生如意，辈辈封侯啊！”
裴戎噎住，根本说不过他，只能生疏地讲价:“那就只要他这张，你再给便宜点。”
中原商人早就咂出味儿来，这人穿的人模狗样，没想到这点银子都舍不得掏。
但他“京城卖货王”的称号也不是白得的，想当年他在京城走街串巷的时候，那可是唯一能跟那群老妇东扯西扯半天，最后还能把货卖出去的。
就这小公子的手段，呵！他“京城卖货王”实名表示不屑。
“您看我这面具的刻工，您在这嘉凌关绝对再也找不到第二家！”中原商人故作为难，沉重地叹口气:“我这大老远从京城来，风尘仆仆翻山越岭，一头黄土满脸沙，脚跟磨破苦哈哈，多不容易啊！我看您也是魏人，您别为难我我也不高要，每张我给您便宜五个铜板……”
“便宜二十个铜板。”
“成交！”
中原商人果断答应，喜笑颜开，乐呵呵地包好面具，手一摊向两人要钱。
裴戎伸手去抓腰上挂着的钱袋，一手却抓了个空，面色僵住，意识到怕是被扒手摸走了，只能悄声询问乌塔:“你带钱了吗？”
“我来我来！”
乌塔握着面具，也去掏钱袋，面色紧跟着一僵:“好像，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