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去砸场子
得胜归来,固然欣喜。
但喜悦劲一过,众人这才觉得肚子空空,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瞬间力气被抽空,使臣们趴在桌子上气若游丝。
十三自告奋勇,领着侍女第一次学着烧火,折腾半天熏了一脸烟,火还是没升起来。最后只能是鲁二带人去生了火,把使臣没来得及吃的晚饭给热了热端过去。
精神紧绷了一晚上,众人随意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于是大魏营地里一片岁月静好,安静到固丹虽对大魏使臣有所怀疑,但见他们如此淡定甚至都不敢去查探。
毕竟,乌羌使臣死了,任凭他们有八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谁知道乌羌使臣是不是固丹联合大魏杀的呢?
事到如今,固丹只能选择与大魏联姻、与乌羌为敌,别无他法。
大魏使臣一晚上鼾声如雷,固丹臣子一晚上胆战心惊。
等到第二日天亮,今日罕见的无风,阳光照在城外黄沙上,宛若细致的丝绸散发细腻光泽,这样的沙漠,宏阔又旷达,坦坦荡荡。
鲁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在营地里走来走去,再无人阻拦监视,身心舒坦。
但他走着走着,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儿。一直持续到吃早饭,他也没想起来到底忘了什么事儿。
直到崔知鹤问了句:“昨晚上绑的那几个人呢?”
众人一时沉默,鲁二嘴里还叼着块干饼,闻言一拍脑门,含糊不清地回应:“我就说忘了啥事儿。”
等到众人在毡帐后找到被绑成一串的固丹守卫,几人已经冻晕了过去,大家赶紧烧好热水给他们擦拭身子,好歹是把人弄醒了,但——
固丹守卫醒来后,迷迷糊糊中左瞟一眼右瞟一眼,见四周团团围住一圈大魏使臣,个个眼冒亮光、如狼似虎,吓得眼睛一翻又晕过去。
“行了。”崔知鹤无奈扶额:“都别吓他们,等他们自己醒吧。”
固丹守卫还没醒,莫那库就已经来到大魏营地,邀请大魏使臣今晚到王宫受固丹王接见。
崔知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状似不知:“昨日不是还说大汗感染寒病吗?今日已经好了?”
既然能做王的近臣,脸皮必定不会太薄,莫那库面色如常,也貌似惊喜:“说来也巧,我王前两日还头痛难忍,可昨日大魏仪仗一来,我王寒病竟神奇的好了。今日起来后神清气爽,想来应是公主可敦于我固丹有福。”
“原来如此,那今日我们便好好准备准备,也好面见大汗。”
崔知鹤不再为难他,莫那库四处看了看,问道:“昨日派了几名护卫来保护公主安全,怎么今日没见到他们?”
“盛夏转秋日,夜晚有些寒凉。”崔知鹤叹息一声,露出身后营帐:“昨晚他们在寒风中守了一夜。今早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都已经冻晕过去了,这不,刚给他们灌了热汤。莫那库大人一片好心,但固丹百姓良善,想来并不会有什么大事。且快到冬日,日后便撤了护卫吧,他们这样也挺不容易。”
“多谢崔大人体谅他们。”莫那库笑眯眯的,面色如常:“不过他们身为护卫,未尽职责,还得麻烦大人们照顾,实在该罚,便由我们带回去吧。”
是不是真的所有护卫都是冻晕在地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此刻崔知鹤说昨晚沙漠里狐狸成精、吸食了这几人的精气,莫那库也能不动声色说一句——
护卫没能抵挡住狐狸精,实在该罚啊!
毕竟,如今固丹与大魏是最亲密的盟友,在两邦结盟大事面前,无论是乌羌使臣被杀还是护卫晕倒都是小事。
两人笑着寒暄两句,莫那库差人带着那几名护卫回去,崔知鹤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勾起唇角一笑。
鲁二有些纳闷,在旁边嘟囔:“为啥这么容易就放他走了?要不是昨晚我们把乌羌使臣都杀了,说不定今日死的就是我们。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要我看,该骂他个狗血淋头才是!”
“联结大魏与固丹的,是利益;操盘这场无声斗争的,是固丹王。”崔知鹤拢起袖子,有些感叹:“别忘了,固丹王从始至终都没露面,因为王是不需要亲自下场博弈的,他只需要安排好一切,自有像莫那库这样的鹰犬替他完成一切,所以没必要为难他。况且有时候得罪这种鹰犬并不划算,可能还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那就这样算了?”
“当然不是。”
“那怎么办?”
崔知鹤古怪一笑,边往毡帐里走边回答:“当然是今晚去砸场子,会一会这位固丹王。”
“啥利益操盘的,啥意思啊?”
鲁二挠着头转向高大人,高大人摇头晃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上至两邦交好、天子公卿,下至贩夫走卒、黎民百姓,都是如此。”
“不懂。”鲁二嫌弃地看他一眼:“你说的话比崔大人还难懂。”
“莽夫!”高大人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上学堂的时候去会周公了?”
两人互看一眼,都有些看不惯对方,一甩袖子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不过一晚时间,固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门口守卫全部撤下,饭食也比昨日好很多,甚至担心公主吃不惯固丹食物,贴心地配了会做中原菜的厨子。
使团众人享受了一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在太阳落山之际心满意足地由固丹大臣接引着来到王宫受固丹王接见。
固丹王庭,鼓声肃穆。
“传 大魏使者 觐见!”
固丹王坐起身,默默打量着这群在未惊动固丹守卫一人的情况下便屠尽一百多名乌羌使臣的大魏人。
与想象中的粗犷高大不同,大魏使臣面容白皙,皆着宽袖长袍,乌纱为顶、白玉为带,看着一身书卷气,却行步有威,从殿外走来时还带着满身凛冽寒气。
固丹王只觉这四十人的使团像一柄锋利的薄刃,此刻已经出鞘,深深插入塞外各国心脏。尤其是为首几人,均着绯红官袍,像是朱红的血染成袍,和着满身端方正直气,显得清正又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