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有辱斯文
“固丹请求下嫁公主，如若不是态度诚恳，陛下定不会同意。一路上固丹使臣对我们也客客气气，但今日到了黄沙城，前来迎接的大臣却突然翻脸。不仅册封可敦的仪式延后，就连大魏使臣也不接见，说明在公主仪仗来的路上固丹必定生变。”
一个瘦削的中年文官猜测:“莫非是固丹内部有人叛乱，固丹王被控制住了？”
崔知鹤摇头:“可能性不大，我们一路进黄沙城，街上井然有序，固丹百姓脸上也并无惊慌。若有人叛乱，百姓见大魏人来不会这般镇静。”
“那会是什么？难道他们是想反悔？”
“如果真的是要反悔，倒也不必对我们如此礼遇。至少现在，明面上双方还是和气的。”
崔知鹤沉吟片刻，语气有些沉重:“还有一个可能，大魏下嫁公主、派遣使者之事，想必塞外各族都已经知晓，乌羌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若他们在公主仪仗还未到之时就已经派人游说固丹王，固丹王左右摇摆，一面暂时不愿得罪大魏，一面又不想回绝乌羌，两方权衡之下，乌羌王态度模糊不清，这才将一切延期。”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必须得即刻回禀陛下才是！”
“来不及了。”崔知鹤面色凝重:“况且，如果真是这样，固丹王必定不会放我们出城，得先试探试探。”
使臣中有几人对视一眼，掀开毡帐走出去，作势要往营外走，却被人拦住:“哎，几位大人这是要往哪里走？”
使臣堆起笑脸:“在大魏就听说黄沙城的皮毛料子好，这不是想去街上逛逛开开眼嘛。”
“这事儿好说啊，几位大人想要什么样的料子？我们给您送来。”固丹守卫嘴上恭恭敬敬，却依然牢牢守住门口:“况且我们大汗随时都可能接见各位大人，若各位大人去了街上，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就不好办了。”
“这倒也是，是我们考虑不周。”
使臣懊恼地拍拍脑袋，不动声色地左右看了看，于是又若无其事地退回来，似乎买皮毛料子也是一时兴起。
回到毡帐中，几人摇摇头:“八九不离十，公主那边的毡帐都有人守着，如今大魏人都出不去。”
气氛一时凝重，固丹人前恭后倨，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若固丹公然反悔，与乌羌联手，不仅他们这些人出师未捷身先死，对大魏更是极大的威胁。
天色渐渐昏暗，寒意四起，门口守卫搓搓手，往手心里哈了口热气，见送饭的人来，他提醒道:“中间的毡帐是大魏公主的，两边的是使臣，别搞错了。”
“给大魏公主送饭的是莫那库大人，哪轮得到我们。”
“倒也是。”守卫打了个哈欠:“行了，快去送吧，记得给他们摆好，中原人都讲究，心思又活络，小心被看出端倪。”
“知道。”
送饭的提起饭盒，慢吞吞地掀开离公主毡帐最近的帐子走进去，被正中坐着那人的容貌慑住，呆住一瞬，反应过来后赶紧行礼。
“几位大人，该用晚饭了。”
“摆上吧。”
送饭的一边摆饭菜一边暗自嘀咕，大魏的使臣都这么好看，跟那月亮花似的，那公主得好看成啥样啊？
等摆好饭菜，送饭的刚准备直起腰就被人捂住嘴按倒在桌子上，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挣扎，但按住他的人显然不打算给他挣脱的机会。
后腰被尖锐的器物抵上，意识到那是匕首后，他心脏狂跳，耳边有人低声警告:“老实点。”
送饭的说不了话，只能拼命点头，不敢再挣扎，眼睁睁看着桌前那位像月亮花一样漂亮的大魏使臣手中把玩着一把尖刀，薄刃在烛火下闪着凛冽的光。
“别害怕。”崔知鹤安抚地看着他，那双眼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摄人心魄:“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别耍什么花招。”
送饭的使劲点头，崔知鹤恍若未见，温和地笑:“当然，你可以选择叫人，但到时候是你喊的快，还是刀子捅进去快，我也不能保证。”
后背抵着的刀尖往前送了送，送饭的浑身颤抖，被紧紧锢住的嘴终于获得喘气的机会，他哆嗦着问:“您想问什么？”
“乌羌是不是派人来了固丹？”
“这……”
后背的衣服被划破，冰冷的刀尖贴在皮肤上，送饭的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说我说！”生死一线，对生的渴望战胜了理智，送饭的立刻招认:“是、是来了，十天前就来了。”
“来了多少人？都被安置在哪里？”
“来了一百多个，都在城东的帐子里。”
问得差不多了，崔知鹤点点头。武官会意，掂了掂手里的木棍，一棍子敲在这人头上，送饭的还没反应过来就晕了过去。
使臣队伍中一老文官目瞪口呆，慌里慌张从角落里跑出来:“鲁二，你不会把他弄死了吧？”
“高大人你放心。”鲁二得意一笑:“敲人这事儿我手法是一流的，这人死不了，而且没一个晚上保准他醒不过来。”
“他进来太久了，容易生疑。”崔知鹤语气急促:“裴戎，你换上他的衣服，出去后先把门口那人吸引住。”
裴戎立刻去扒拉那人衣服，扒着扒着突然停住。
有人凑过来催促他:“快脱呀！”
“他连亵裤都没穿！”
“哎呀，这时候管这个做什么！”
众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扒拉那人的衣服，又不顾裴戎反抗扒拉掉他的外袍。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反抗无果，只能任由这些人扒拉，裴戎脸色涨红，赶紧转过身，不敢让崔知鹤看到他的窘态，内心庆幸只需要换上外袍。
鲁二扯了扯手里的麻绳，从人堆里把几乎被扒光的送饭人拖出来绑住双手。
崔知鹤皱眉:“把他绑到柱子上，手脚都绑住，多缠几圈，嘴里再塞严实点。”
嗯，按照定律，要是不把人绑严实点，指定得坏事儿。
这群在大魏看着人模狗样的高官这会儿围着人扒拉衣服，就连看着风光霁月的崔大人也认真和人商量着怎么把人绑得更好。高大人一大把年纪了，只觉得这混乱的场景怎么看怎么辣眼睛，一边抚着胡子一边摇头:“不忍直视，不忍直视，简直有辱斯文啊！”
裴戎终于换上那人衣袍，把皮帽往下压了压尽量遮住眉眼，冲众人点点头，捡起地上的饭匣子掀开帘子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