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灵魂的震颤
前厅,众人正喝的热火朝天,薛陵每到一桌,就端起碗吨吨吨的喝完。
有人嘲笑:“哟,老大这么猴急啊?”
薛陵一肘子给他怼过去:“去去去!我媳妇儿还在等我呢!”
好不容易喝完了最后一桌,薛陵顶着众人暧昧的眼神,头重脚轻的走到新房门口。
长长吐出一口气,薛陵把握紧的拳头松开,在身上擦了擦手心的汗,轻轻推开房门。
桌上,红烛泣泪,映照着满房的红,薛陵看着床上坐着的人,只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像是有一团热乎乎的气流想要破开心房冲出来。
有些手足无措的走到床前,薛陵鼓足勇气:“我,我今晚可以住这里吗?”
没有回应,窗外吹来一阵风,喜烛轻轻颤动。
薛陵自知理亏,心心念念的少年郎近在眼前,但他甚至都不敢伸手轻轻掀起他的红盖头。
他小心翼翼搬了张椅子,坐到床前,低着头,不敢看床上人:“我知道你怨我,这事儿我确实做的不地道,但是我是真心很喜欢你。”
顿了顿,他垂丧着头:“我爹是这山上的山大王,我娘是被他抢来的,我爹对我娘很好,但我娘一直不喜欢他,后来我娘死了,我爹也死了。就剩了我和我弟,从小也没人告诉我怎么喜欢一个人,只知道喜欢就抢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其实我知道这么做是错的,但我真的不想错过你,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你什么都不用干,以后衣服我洗,饭我做,什么脏活累活你全交给我。”
薛陵看了看床上还盖着盖头不发一语的少年郎,指天发誓:“今天晚上你睡床,我睡地,我绝对不动你。”
又小心翼翼:“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是不喜欢我,我就放你走,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来过这里,好不好?”
薛陵自顾自一股脑的诉说心意,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回应。
薛陵咽了咽口水,揪了揪袖口给自己鼓气:“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那,那我就掀盖头了。”
他站起身,没有拿喜秤,而是直接用微微颤抖的指尖牵起盖头一角,轻轻掀开。
“啊!!!”
喜房内传来凄厉的叫声。
前厅,众人喝的醉醺醺,听着喜房传来的动静,暧昧的笑。
“老大玩的挺花啊!”
“这么刺激!”
有人狐疑:“这声音不是老大的吗?难道,老大才是,才是下面那个?”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若无其事:“喝酒,喝酒哈哈。”
喜房内。
“嘭!”薛陵往后一退,却没注意脚下的椅子,连人带椅摔了几步远,颤抖的举起手指着脸上染着胭脂的黑脸大汉,惊恐万分,被酒精熏的发晕的脑子瞬间清醒:“你,你是什么人?你把我媳妇儿弄哪儿去了?!”
大汉扭着腰走到薛陵身边,甩了甩手帕,娇羞着脸剁脚:“死鬼,说什么呢?我不就是你媳妇儿吗?”
“你放屁!”薛陵坐在地上连连后退,看着撩起喜袍腿毛又黑又粗的大汉,只觉得绝望:“你不要过来啊!!!”
另一边,崔知鹤坐在寨子外的亭子里,听着里面凄厉的叫声,满意的点点头,冲身边人一挥手,于是一群樵夫装扮的官兵踹开前厅的门就往里冲。
众土匪喝的醉醺醺,脚步踉跄,见有人往里冲,惊慌失措,紧接着昏头转向,四下乱窜,桌子被撞翻,酒坛子砸在地上,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听到不同寻常的声音,房间里为保贞洁几乎要贴到门上的薛陵表情一凌,翻身起来,刚想要打开门去前厅,就被大汉猛的抱住大腿。
“死鬼,新婚之夜,你不在新房里跟人家洞房花烛,跑外面去干嘛~”
大汉抱得紧,薛陵使劲踢腿都没挣脱,只觉得清白不保,恶狠狠地瞪大汉,却被大汉娇嗔的看了一眼。
薛陵浑身一震。
那是来自灵魂的震颤!
这一眼的杀伤力。
大概就是薛陵一个土生土长、连私塾都没上过的土匪,能够从贫瘠而匮乏的词语库中挑出几个词语精准作出比喻句的程度:
像是天空中一声惊雷,把他霹的外焦里嫩……
于是,等到一群土匪绑成一串,神情紧张的被押到新房门口时。
众人只听见新房中传来凄楚的声音。
“死!变!态!”
后来,据被绑成一串的土匪回忆,这声音凄厉婉转,绕梁三日,久久不绝。
当然,这都是后话。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大汉是个精壮紧实的直男,崔知鹤真的要怀疑他对薛陵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不过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官兵迅速打开门,于是众人只看见薛陵表情空白的趴在门上,身前,一个黑壮的大汉正抱着他的腿,几乎贴在他身上。
啊?!
这么刺激的吗?!
崔知鹤震惊!众官兵震惊!众土匪震惊!
崔知鹤干咳两声,别开眼,也有些不好意思:“那啥,没想到阴差阳错你们居然看对眼了哈,那要不我们先出去?”
薛陵愤恨!痛苦!绝望!
见崔知鹤来,大汉赶紧松开薛陵的腿,站直身,表情正经的往旁边迈了两步,以示清白。
“何三”有官兵表情复杂:“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这么……”他绞尽脑汁,终于灵光一动,脑子里蹦出一个词儿:“饥不择食哈!”
何三嘴角抽搐:“不会说话就别说,你信不信我抽你?”
随即表情严肃:“我这都是完成大人交给我的任务,大人所托,我等义不容辞!”
崔知鹤鄙夷:说得好像你不收钱似的,还有,我怎么感觉你乐在其中?
一旁捂住脸不忍接受现实的薛陵终于颤颤巍巍举起手,看着门外被绑成一串的兄弟,声音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没等崔知鹤开口,那装了一晚上娇羞新娘的大汉何三昂着头,傲气宣布:“这是我们徐州的知州大人崔大人,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让崔大人做你的压寨夫人!”
薛陵低下头,只觉得凄楚。
竟然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
他不是什么商人周景,他是徐州的知州崔大人。
他闭了闭眼:“一切都是我的错,和我这些兄弟无关。我们虽然是土匪,但从来没有偷过抢过杀过,只除了这一次,是我昏了头,主意是我想的,与他们无关,大人要杀要剐都冲我来。”
刀疤脸眼角泛出泪,死命想要挣脱绳子:“老大,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出的主意,不用你帮我扛着!”
“是我的主意!”
“是我绑的人!”
“是我做的嫁衣,我也有参与!”
“是我……”
“够了!”薛陵大吼,随即竟缓缓跪下:“崔大人,我是他们的老大,他们都是听了我的,和他们无关,还请大人饶他们一命。还有我弟弟薛二狗,他就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冲撞了大人,也请大人宽恕他。”
见崔知鹤不应声,他咬牙,弯腰准备磕头,却被折扇挡住。
薛陵错愕的抬头。
就见崔知鹤笑着看他:“我好像没说要你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