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分上下
“双人对决三局两胜制，主题分别为古典经学、论点品评、妙语对联；判决结果由学生代表举手表决，胜者获得一百两银票并用于改善书院全体学生生活，败者打扫书院卫生一个月。”
“至于代表嘛……前中后三排随即挑选一人，分别放置‘前、中、后’三个罐子，里面投入各个学生的号码条，由我从里面摇晃选择。”
“夫子果然公平公正。”
众人异口同声，李桐、周亭元等人闻言心里踏实了不少，夫子不愿沾惹是非，至少有民意支撑场面。
三票中即使双方各占一票，也有中立的一票做出最后的裁定。若是赢了算是众望所归，对方说不得什么；万一输了，任何人无法耍赖。
而且众目睽睽之下，少爷团和林剑锋一行人不至于相互拆台，被人知道了不仅名声臭满整个书院，以后参加科举脸上也无光。
看来云梦书院的夫子还真不是教条死脑筋，有点子智慧。
上次按照门第贫富规矩安排座位的事儿，仍然记在林剑锋心里。逮到对决的机会除了教训平日嚣张跋扈的李桐他们外，把尊卑观念的执教夫子拉进来证明一番也算名明目张胆的反抗。
还是小看这些老家伙了，事到如今只能按照他的规矩行事。
林剑锋弯腰作揖道：“是，学生遵命。”
许林似乎发觉台上夫子的小心思，即使听起来句句有理有据，甚至完全按照双方意愿来制定规则，眼下为了彻底浇灭后排穷酸棒子的希望，也是满口答应道：“学生谨遵书院规矩。”
林剑锋对于许林的家底儿仅仅停留在官宦之后，玩鸟儿丧志的公子哥儿，随便花点儿功夫就好了。
但是许林自从来到云梦书院后，喜欢打听或观察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享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先知身份。
到目前为止，云梦县在读学子没有一人的知识智力超过他的。
旁边的李桐心里有一万个问号，想不明白从前心机颇深的许林怎么应承下明显输定的对决，胡乱扯淡还有点儿话说，背书对对子他们几个人都不行。
夫子听到二人双双答应，开始准备抽签。
几十个纸条儿被投入三个黑漆的罐子里，盖上盖子后夫子使劲儿来回在手中摇晃。
“啪”的一声，罐子纷纷整整齐齐摆放在书桌上，三张纸条从中抽出，三位学生评委被叫到讲台上。
他们分别是前排的钱宽，中排的郑桐，后排的沈辉。
郑桐和沈辉家境相仿，沈辉当日少说了几个仆从，加上家里有人犯事儿才被安排在了后排。实际上两人皆为商贾之后，祖祖辈辈靠各地行商积累了不少财富。
要是凭实力，自然比不上云梦县首富钱宽家，官衙人脉关系更不用说了。
钱宽等人搬出凳子坐在讲台一侧，许是没有评判别人的经验，郑沈两个少年显得有点儿不太自在。
林剑锋、许林二人则分别站在讲台上，没有丝毫胆怯。
“满分十分，每进行一轮便计算一次总分，分高者获胜。”
“好，第一关为古典经学。”
夫子还在构想题目，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不敢稍微眨动眼皮。
“林剑锋，你来背诵《诗经》中的《关雎》章节并翻译给大家听。”
《关雎》是诗歌总集《诗经》中的第一首诗，被认为是一首描写男女恋爱的情歌。此诗首章以关雎鸟相向合鸣，相依相恋，兴起淑女配君子的联想。
你妹，这老头怕不是思春了吧？让我讲解情歌。
林剑锋一边打着节拍，一边吟唱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台下的少年们无一不沉醉在饱含春情的诗歌当中，先是低头侧耳略微不好意思，后来胆子慢慢变大起来，有的跟着林剑锋一起低声吟唱。
就连台上的夫子也端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摇晃身体，手里的折扇一下又一下按照节拍敲在书桌上。
许林面无表情，或许在许家从小见惯了风花雪月，内心没有一丝荡漾激动。
反观周亭元这位世家子弟，眼神迷离，面泛微红，止不住地傻笑。
几位学生评委倒是冷静，拿着书本一字一句来回对照，生怕漏掉任何错误。
林剑锋唱诵时早已身陷其中，把自己当做思念和追求窈窕淑女的主人公，不时还发出感叹之声。
全诗牵涉到儒学中的一种伦理思想：在人们看来，夫妇为人伦之始，天下一切道德的完善，都必须以夫妇之德为基础。
这群少年肯定体会不到，年纪尚小，哪里懂得什么三从四德、男女伦理。
&34;咳咳咳。”
一声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破了众人的幻想，林剑锋背诵完毕赢得了夫子一番夸赞。
“没想到你还能吟唱，不错不错！”
“《关雎》虽然篇幅短小，但是在整个文学史上占据着特殊的位置。它是《诗经》的第一篇，而《诗经》是九州文学最古老的典籍。”
“林兄的记忆唱功都很扎实。”
“让我想起了我家里的表妹。”
台下学子们随声附和，全都是对林剑锋背诵诗歌的赞许。
李桐见不得别人对手下书童一点儿好，大声喊道：“夫子刚才只让背诵，他怎么唱起来了，还有也未解释其意思，第一关明显不合格。”
钱宽正愁没有发现刚才背诵的错处，急忙用毛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圈儿，煞有其事的备注上：未按要求背诵且不曾解释大意。
林剑锋缓缓走下讲台，朝着李桐的方向拱手致意道：“感谢李同学的提醒，刚才我见大家沉迷其中，不舍得打扰，正要给大家讲述诗歌的意思，不用着急。”
“关关和鸣的雎鸠，相伴在河中的小洲。那美丽贤淑的女子，是君子的好配偶。
参差不齐的荇菜，从左到右去捞它。那美丽贤淑的女子，醒来睡去都想追求她。
追求却没法得到，白天黑夜便总思念她。长长的思念哟，叫人翻来覆去难睡下。
参差不齐的荇菜，从左到右去采它。那美丽贤淑的女子，奏起琴瑟来亲近她。
参差不齐的荇菜，从左到右去拔它。那美丽贤淑的女子，敲起钟鼓来取悦她。”
周亭元等着林剑锋解释完整篇诗歌含义，帮忙出来打圆场。
“李兄也太心急了，我们刚才明明都在跟着吟唱，再说林同学把全篇内涵已经讲了出来，完全符合要求，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
李桐见夫子不作声，钱宽刚想帮腔，却被另外两个学生代表拦了下来。加上现场的学生们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只好作罢。
夫子站起身来，朝向许林说道：“许林，你就背诵《周子》中见惠王的第二节吧。”
许林闭上眼睛默默回想《周子》中的篇目，大声背诵道：
“周子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鴈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
周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岂能独乐哉？”
接着他又把整篇意思讲解给在场所有人听。
全文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林剑锋张大嘴，下巴都快掉了，一只手扶住书桌好像在避免自己跌倒在地，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灰。
少爷团的成员皆瞪呆了，就好像一条蛇会把青蛙吸住，不敢再动一动。
所有人都没想到只顾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中还真有“文曲星”，要知道古典篇目中的首篇容易背诵，换做第二或是随机挑选的章节，那确实难度不小。
“好，不愧是我好哥们儿。”
钱宽故意对着旁边的郑桐和沈辉抬高了音量，震得他俩耳朵嗡嗡直响。
夫子顿了一下，说道：“第一关比试结束，代表们宣布结果吧。”
只见三位学生评委都在亮出了自己的评分，林剑锋、许林全部都是十分。看来钱宽这位富少还有几分公正之心，没有像刚才李桐、许林一样当面说瞎话。
“看来二人第一轮是平局，那就看下面两关的对决了。”夫子本来想着钱宽会帮自己人，对平局的结果还是有点始料不及。
周亭等人在后排没发什么牢骚，静静等待第二关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