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M1917美国制史密斯维森
大概是为了避开别人的视线吧，事务所自那天后歇业了几天。
在那几天里，回荡在城市各处的骚动也渐渐地停止了。
———是真的停止了吗？还是明面上不再搜寻，实际上还在寻找呢？
端着咖啡杯，每天冲泡的时候总会心不在焉地考虑一下这件事，维加在休息了几天以后，终于迎来了新的外出任务。
“是我个人的请求。”侦探这么把一个信封交给了维加，“去跟着莱弗斯看看他到底输了多少钱，我会视你的调查结果来决定使用什么样的攻击手段。”
———已经确定是要揍一顿了是吗。
“冒味地问一下，攻击手段具体是指？”
“……想知道吗？”侦探微笑着说下“那也无妨，给你看看吧。”
维加看见侦探拉开了抽屉，把一把枪放到了桌上。
“m1917美国制史密斯维森。”
“………”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别的动作，她有点小心翼翼地问：“……没了？”
“惩罚不在于怎样的媒介，我的孩子。”他咬着烟斗，“反正这里的人的平均素质，只是普通子弹的话是死不掉的，看他输了多少就打几枪吧。”
———这已经不是惩罚而是处决了吧！
接过信封，维加从里面抽出了一枚像硬币一样的小挂坠。
“这个是什么？”她用手指弹了一下挂坠，发出了一声金属音，提起来的时候，意外的相当轻。
“ngc6254的钱包，或者是电子货币的媒介吧。”侦探直接了当地说，“虽然科技的进步让我对人类的未来稍微有了一点期待，但对我这种老头子等级太高了。”
“更不要说你的两个前辈，他们的世界和这里一点关系也没有。幸好最主要的移动设施使用的还是老式的硬币，谁都能用。”
“那，那这个……”
“里面是你的工资，我托了人找到了电子挂坠，应该能在城市里买一些东西。”他提醒道，“当然啦，没有这个你也进不了那个他欠钱的地方。”
———本质上还是为了工作啊。
“具体来说，就是你稍微伪装一下，然后把他那副买mod输得底裤也不剩的样子拍下来。我敢打赌，他一定会再次把衣服当掉。”没有什么良心的抛出这种话，侦探拿起一张委托，用手指弹了弹，“正好有个危险的委托，他不肯接，这次找到证据回来，就让他给我加班一周把这事给我搞喽。”
———这个事务所真的没关系吧……？
维加开始有点怀疑了。
“我知道了。”
“啊对了。”侦探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如果他实在是太无可救药的话……”他举起枪，交给了维加，手心握拳做出了鼓励的姿势，“就对他使用史密斯维森吧。”
———………仔细想一想，难道这种工作方式才是正常的吗？
虽然自己没有之前的记忆，不知道普通的工作应该怎么做，但箱庭里，对同事开枪难道很常见……？
这么说，太纠结于这个的自己就显得有点矫情了。
“好的。”维加也做出了一样的打气姿势，“我会的！”
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把东西揣到兜里，维加干劲满满地出发了。
娱乐街区似乎是连成一片的，如果说上次的剧场算是高雅艺术一类的娱乐区，这里就是到处是小弹珠，抽奖机之类会刺激肾上腺素的地方。
纸醉金迷，到处是乱拉的导线和亮的刺眼的屏幕光效，不停灌入耳中仿佛全天候没有停止的效果音。看上去像是游戏厅的地方，明明没什么人却营造出了一种很热闹的错觉。
这样的场景让维加觉得很新鲜，戳了戳屏幕，透过这层玻璃，一个电子歌姬的的虚拟投影突然出现，把她吓了一跳。
“你愿意为yuki酱买下这个吗～～？”
投影人性化地摆出一个比心姿势，朝维加来了一个wink。
“我可以———！！！！！”
熟悉的声音贯彻整个游戏大厅，从乱七八糟的游戏机中穿过，灌进了她的耳中。
———前辈真的不行。
再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事实。
“只要投一个币就可以让yuki酱陪你玩哦～”
各种各样的屏幕，各种各样的风格，不变的只有叫做yuki酱的虚拟形象。
“是新客人～”
“新客人来了～”
一模一样甜美的声音，不管是点阵的、二次元的、虚拟投影的、画风不同的yuki酱，宛如“看着”一样，盯着屏幕外的维加，智能地打着招呼。
———似乎是具有着一定的智能，并能进行对话的吉祥物。
虽然略显僵硬和刻板，但完全能够进行简单的对话。
只是在周围转了一圈，就发现了在一个奇怪机器前吼着“这次一定要出货”的半裸男人。
———这会儿已经把上衣卖了吗。
不做声地在后面观察了一会儿莱弗斯的样子，维加在笔记上开始记录。
“真遗憾～这次还是没中，请再接再厉哦～”
这是这个游戏厅里最大最中心的地方，大概有一堵墙那么宽的高清屏幕上，刚刚见到的粉红色电子歌姬发出可爱而腻人的声音，冲他比了一个剪刀。
游戏厅里的音效吵得要死，为爱献出财产的冤大头莱弗斯也完全没有注意后方，他发出了一声叹息：“…可、可是我已经没钱了……”
“怎么会———”yuki酱人性化地露出了哀愁的模样，“我们相处的时间这么短，又要结束了吗，冈格尼尔君？”
———好土好中二的名字，是他自己起的伪名吗？
“怎么会？下次、等到发工资的时候———”
“冈格尼尔君，”yuki酱止住了他的话头，屏幕中泪光盈盈，“可是我已经忍不住了，和你分开的每一天，我都好难熬～”
———真假啊，虚拟的女孩子和现实的女孩子果然不能比。但一个yuki酱应该是整个游戏厅里最智能的了吧。
“但是，”莱弗斯艰难地开口，“我总不能就这样也把裤子当掉……”
———居然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啊，莱弗斯前辈。
“没关系的”yuki酱的话语变得欢快起来，“现在的话，我可以帮你办理ngc6254的特许贷款～只要晚些时候冈格尼尔君分期还完就可以了！”
她轻轻侧身，屏幕上出现了小气泡和对话框，【xx贷款】的字体闪烁着彩虹一样的光芒，就像裹着毒药的蜂蜜一样诱人。
维加稍微走近几步，想看得更仔细一点。
“还有这种方法？”莱弗斯根本没有多想，“那我办了！”
“太好了～”yuki酱的泪光仿佛被太阳出来以后的露水一样散去，“那么请看这边～”
右边出现了密密麻麻可以占满整个屏幕的免责协议，她只是轻轻一滑就滑到了底部。
“看这些很累吧，冈格尼尔君只要把名字签在这里就可以了”
———四百多条的协议，想想也知道肯定会有多少陷阱藏在里面。
“当然～冈格尼尔君一直照顾着我———”yuki酱绞着手指，“所以，我给你办理的同时，会有一点优惠哦～”
挥动手臂，屏幕上出现了闪着金光的“首月免利率”字体。
“yuki酱，你真好———”
笨蛋前辈发出了喜极而泣的呜咽。
……难不成，这样的机器就是专门被设计成这样的？
再次对ngc6254的反乌托邦性质有了侧面的了解，她不由得下意识感到反胃。
———只能感觉到假，予以可爱皮囊的背后，却是悲哀的什么东西。
“———前辈，你在做什么？”
正要在屏幕上签下自己名字的莱弗斯一下顿住，满脸心虚地望了过来。
“啊，你、你也在这里啊……”
短暂的沉默过后，屏幕上的yuki酱也活动起来，露出了可爱的表情：“真是的，是冈格尼尔君的朋友吗？也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吧？”
“………前辈，虽然知道你不懂。”维加歪着头盯了一会儿屏幕，“但那个有模板的代码真的会让你失智到这种程度吗？”
他那种说什么做什么的状态就和被老男人骗的笨蛋少女一样。高中男生都不至于被骗到这种程度。
他露骨地移开视线。
———你有自觉啊。
“那个人偶，就是被刻意精心设计出来迎合你，引诱你不断消费和透支的产品吧。”她审视着大屏幕，“至于吗？”
“但是，mod至少是有用的东西……”他很无力地辩解起来，“马上就可以抽到大奖了。”
“大奖——？”
yuki酱走到屏幕边，好像很费力地把屏幕外的边框拉了出来，【大奖？？？特殊mod】。
“要不要你也来试一下呢？”她眨了眨眼睛，旁边的背景顺势出现了巨大的按钮。
“……不必了。”维加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话说回来，至今为止，前辈你已经抽了多少次了？”
“这我可不知道———”
“一共是763次。”yuki酱直接给出了答案。
“yuki酱？！”
莱弗斯惊恐地发出悲鸣。
维加默默地在笔记本上加了几笔。
“但是这就怪了。按照概率，怎么也应该抽到了吧？”她心算了一遍概率，朝yuki征询，“他只是运气不好吗？”
“只要抽到一定次数，都可以让大奖出现的概率变高。”yuki的周围飘起了雪花，“太遗憾了，冈格尼尔君。”
———就是运气确实不那么好的意思。
“但是，刚刚我进入过主控室，稍微调查了一下。”维加打了个哈欠，“概率完全不是你说的那样———不如说，只有在面对熟客的时候，才会狠狠地宰一刀。抽到一定次数以后，大奖的概率会出现断崖式的下跌。”
“诶？！真的吗？！”
莱弗斯整个人都受到了冲击。
“再这样下去，再抽个500下都没办法得到大奖啊。”
yuki那夸张的面部表情凝固了，短暂的屏幕黑屏了一下，她又恢复了笑容的表情。
“明明是锁上的，你是怎么进去的？”
咔嚓。
熟悉地上了膛，维加对着屏幕举起了武器。
“是史密斯维森，我使用了史密斯维森。”
———如果这个城市真的存在，她一定不想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好了，把钱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