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富国强兵匡扶赫连,治国安邦四海承平?
【陈最前世番外】
我的父亲是知县,知县乃是正七品的小官。
虽然对于朝廷来说,知县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在一个县里,哪怕是乡绅豪强都不敢得罪知县。
知县看上起品级很低,但是正因为知县掌管着一个县城,是有着绝对话语权的,手中的权力在县里非常大。
尤其在“皇权不下县”的古代,知县可以说是地方的“土皇帝”。
故而,我爹就是一个县里最大的官,在这个县里也拥有着超乎寻常的权利和地位。
有了权势,人的心态总是要变的。
我的父亲和母亲曾经相敬如宾,在我的记忆里,童年是美好的,一派父慈子孝的画面。
然而在十岁那年,父亲渐渐变了。
或许是因为我的母亲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再有少女时期的娇俏。
或许是因为平淡的日子过的腻烦了,想要为自己找找乐子。
更或许是他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我的母亲失去了兴趣。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变了,而且变化极大。
如果仅仅只是纳妾,我觉得没什么,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
可是他却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
我自小熟读诗书,知道在这个世道,青楼的女子也十分不容易,但凡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哪个良家女子愿意委身青楼呢?
但我理解青楼女子的艰辛却不能理解父亲为何非要喜欢青楼女子呢?
但凡他纳一个良家女子为妾,母亲都不会说什么的。
可是他偏偏不。
母亲的劝阻他充耳不闻,甚至觉得我的母亲多管闲事。
我记得他第一次对母亲疾言厉色说的话是:“本官要做什么,何须你一个妇道人家管教?你怕是不知道这个家的家主到底是谁。”
“府内不少你吃不少你穿,不直观做好自己的县令夫人,如果再对本官的事情指手画脚,小心本官一纸休书休了你。”
我当时就站在母亲身边,将这些伤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亲很陌生。
母亲哭着求他不要去青楼与那里的女子鬼混,难道是害他吗?
母亲说,如果父亲想要纳妾,她可以亲自操办,只要父亲开心就好。
我知道母亲说出这番话时心里有多么伤心。
当时只有十岁的我,虽然是个男孩儿,却能体会到母亲作为女子说出为自己的丈夫纳妾的心酸。
母亲一直对父亲心存愧疚,我知道为什么,因为母亲和父亲成婚十年,只有我一个孩子,在生我时,母亲难产,差点就死了,后来好不容易将我生下来,身子却也落下了病根,再也无法受孕。
所以,十年里,府中只有我一个孩子。
世人都说多子多福,而县令作为一方土地的父母官,却只有一个孩子,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就像是在说县令是个没有福气的人。
所有的骂名和罪责都落在了我母亲一个人的身上。
说她生性善嫉,不允许县令大老爷纳妾云云
谣言一旦传了出去,就很难再解释的清楚。
所有人都以为我的父亲爱母亲,正因为尊重她的意见,所以才能容忍十年里只有我一个孩子。
以前我也是这样以为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终于发现,父亲对母亲也只有相敬如宾了,其他再也没有。
不会去主动关心母亲,更不会在母亲生病时主动探望,好似母亲只是府中的一个客人一般,客客气气,却一点都不亲近。
直到我得知父亲喜欢上了青楼女子,我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
为了那个青楼女子,父亲竟是愿意花费重金为她赎身,甚至将她带回府。
直到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女人很漂亮,非常的漂亮,虽然身为青楼女子,但是一点都不庸俗,甚至还带着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气质。
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是二十五六岁的女子,更像是十八九岁。
这些都不是让我惊讶的,最让我惊讶的是,她居然和我的母亲长得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眼睛,我的母亲和她都是古典的杏仁眼,但是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澈。
而我的母亲,却在生完我的十年里,眼神从清澈的少女变得死气沉沉。
我本以为父亲喜欢这个青楼女子,是因为她长得像母亲,更像是母亲年轻的时候。
可是后来才明白。
不是她像母亲,而是母亲像她。
我的母亲被当做了替身取回家。
父亲从来都没有把我的母亲当成过一个独立的个体,当他的目光落在目前脸上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青楼女子。
再后来,我得知了青楼女子和父亲是青梅竹马,两人两小无猜一起长大。
后来因为女子的家中突遭变故,家里的男人被发配,女人被发卖,她也是因为如此才沦落至青楼。
她的身世听起来很可怜,可是关我什么事呢?
她可怜是因为她的家庭造成的,与我和我的母亲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她却不这样想,我的父亲也不这样想。
他两个都认为是我的母亲鸠占鹊巢,抢走了本该是那个女人的位置。
他们一致认为,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母亲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根本就不配成为县令的夫人。
如今她坐在县令夫人这个位置上,就应该感恩戴德,就应该我是是顺从,就应该接纳并好好对待一个从青楼而来的女人。
如果她识相的话,她就应该把县令夫人的位置让出来,而不是一再阻拦。
那个青楼女子这样想,我是可以理解的,浸淫在青楼那种地方,她的心理出现问题是迟早的事,外表再是干净除尘,内里也早已经腐烂不堪。
我最不能接受的是我的父亲居然也这样想。
难道娶我母亲进门的不是他吗?难道他不愿意,我的母亲还能强逼着他吗?
是他看我母亲长得像自己的青梅,不顾一切的娶了母亲,等再次见到自己的青梅那一刻,却又将所有的错都推给了母亲。
他的书读到了狗肚子,父亲在我心目中高大的形象瞬间崩塌,我实在不想承认自己有这样一个无耻的父亲。
整个县令府中,似乎只有我和母亲一个正常人。
其他人都站在父亲和那个女人那一边,我和母亲被孤立起来。
我们母子的日子过的很煎熬,不仅要被父亲嫌弃,被那个下贱的青楼女子挑衅,还要被府中的下人怠慢。
父亲从来都是冷眼旁观,任由我们母子在府中苦苦挣扎。
下人们接收到父亲冷漠的信号,对我们母子越发的变本加厉,可口吃食都是最轻的,偶尔的剩饭菜馊饭菜都会被端上桌。
我气不过,一把掀了桌子,抓起板凳用力砸向那下不把母亲和我当成主子的下人,将他们砸的头破血流。
事情闹大了。
我以为父亲看到那些散发出阵阵恶臭如同泔水的剩饭剩菜会替我们做主。
可是我还是高估了他心狠的程度。
他不知没有责罚下人,反而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
骂我是条疯狗,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甚至骂我是个杂种,说他自己这样高贵文雅识大体的人,生不出我这种没有教养心狠手辣的人,他怀疑我是母亲和外面的野男人生出来的。
我愤怒异常,在那一刻,恨不得冲上去把父亲砸死。
母亲听了父亲的话大受打击,对于女子来说,贞洁是比命还要重要的。
没有了贞洁,还不如死了。
父亲的言语是要逼死母亲。
当他的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周围的下人全都用鄙夷厌恶的眼神看着母亲。
我那一向温柔恬静的母亲,第一次发了疯一般冲着父亲大口,可是父亲却置若罔闻,他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就不曾考虑过母亲的名声。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女人,眼里满是得意。
似乎,只要将我母亲的名声败坏了,母亲就再没有资格对她的出身品头论足。
她自己是一滩烂泥,她就要把母亲拉入到泥地里,将母亲污染。
只有十岁的我,还不像后来那般城府极深。
后来的那个样子,全都是被生活磨砺出来的。
因为不变成那样,我会死,是真的会死。
可现在的我是个愣头青,才十岁,能有多少心计。
我的愤怒完全表现在脸上,我对那女人的不喜也全都脱口而出。
即便多年过去,我依旧记得当时的自己是如何辱骂那个女人的。
“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可比你这个下贱的女人干净一千倍一万倍,你就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烂货,早就被人玩烂了,就如同一个烂鞋,也就只有我父亲这种烂人会愿意接纳你,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们两个真是般配,我祝你们一辈子不离不弃,下辈子你依然做你的妓女,我的父亲依旧做那个接受烂货的接盘侠。”
我以为我是在替母亲出气,可换来的却是父亲发了疯一般的拳打脚踢,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将我打的整整半个月都没能下床走路。
堂堂的县令之子,却被丢到了拆房自生自灭。
为了给那个女人出奇,父亲还命下人不许给我送吃的。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剩饭剩菜不好吃?还掀桌子?那么以后你连剩饭剩菜都没得吃。”
父亲站在拆房门口,居高临下看着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儿子,更像是看到了一个恶心的死老鼠一般,满满的嫌弃与恶毒。
母亲跪在地上为我求情,这个男人冷哼一声:
“慈母多败儿,他之所以敢对长辈出言不逊,一定是你这个贱人指使的,既然你不好好管教你的儿子,那本官就亲自来管,就算他的骨头是铁做的,本官也要给他掰弯。”
母亲痛哭流涕的模样,如同钢针不断刺向我的心脏。
我想要对母亲说,不要为我求情,不要给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下跪。
可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身体更是疼到无法动弹,只要一双眼睛满含恨意的死死盯着那对狗男女。
年纪十岁的我,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拆房的门被关上,这里只有我自己。
从那一日开始,就再也没有人来说,连母亲都没有来过。
我不知道母亲为何没有来看我,但是以母亲对我的关心程度,她一定在想办法救我出去。
我一天一天熬着日子。
整整三天三夜,我一滴水未喝,一粒米未曾吃过,如果不是心怀仇恨支撑着我活下去,我或许在重伤和挨饿之下,已经死了。
即便没死,我也是全身无力的苟延残喘。
到了第四天,一大清早天空便下起了暴雨,雨势很大,明明是白天,天却阴沉沉的,电闪雷鸣。
而我的心脏紧缩成了一团,没有来的就开始生出恐惧之感,全身发冷。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想或许是因为下暴雨天气冷的原因,活着是我要坚持不下去快要死了的原因。
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就在我处在绝望之际,拆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随即有两个人走进来,最前面的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绫罗绸缎,打扮的贵气逼人,头上插满了首饰,恨不得将所有能插上首饰的地方全都插上,以显示自己身份的尊贵。
这个人正是父亲的青梅,那个青楼女子。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婢女,婢女一只手打着伞,令一只手里挎着跨栏。
在她们进入到拆房的一瞬间,我就嗅到了肉香味。
我知道,食物的味道一定是从婢女手中的挎篮里散发出来的。
身体对食物的渴望,让我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液,但是我从来不是一个没有骨气的人,就算是饿死,我也不会吃眼前人送来的食物。
“呦!快看这孩子,此刻的样子怎么跟一条落水狗似的。”
她的声音非常非常的温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满满的恶意。
婢女立刻笑了。
“夫人,看样子这条会咬人的狗快要饿死了啊。”
女人叹息一声:“哎!真是可怜那。”
接下来婢女说出来的话着实让我恶心。
只听她说:“夫人还是太善良了,这个小野种一再对夫人出言不逊,换成其他人家的主母,早就将这等没有规矩的东西打杀了,谁又会如同夫人一般会冒着大雨来送饭呢。”
婢女一顿溜须拍马皮,我听着着实恶心。
但是我捕捉到了她话语里的重点。
主母?
我才被关在拆房三天,这个下贱的青楼女子就成为主母了?
那我的母亲呢?被休了,赶出府了吗?
想到这种可能,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想要立刻见到母亲,但是目前的我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女人装腔作势的对婢女说:“他毕竟是夫君唯一的儿子,夫君处罚他也是被气到了,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夫君心里一定非常难过,我作为妻子,定然要帮夫君分忧解难。”
说着,她命婢女将篮子里的食物拿出来放到我面前。
是肉饼,非常非常香的肉饼。
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还是忍住没有吃。
那个女人对此刻的我十分有耐心,她轻声劝慰道:“我劝你还是吃点,你若是活活把自己饿死了,这辈子都见不到你的母亲了,你应该非常好奇你的母亲身在何处吧?不放吃的饱饱的,把伤养好,然后再去找你的母亲。”
我很想问一问我的母亲现在身在何处,可是我说不出话。
身上的伤还没好,又被饿了三天,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趴在地上,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一般。
女人对我勾唇一笑,不再说其他,带着婢女离开了。
我看不懂她那不怀好意的笑意味着什么,如果是几年之后的我,一定会一眼看出来,可是只有十岁的我却根本分辨不出。
他们将肉饼放在我的唇边,只要掌嘴就能吃到。
我不想吃她们从来的东西,可是不吃我就会被饿死,我不想死,我想见到母亲,想要报仇,将他们带给我的耻辱千百倍的奉还。
为了活着,我只能吃。
肉饼的味道特别特别的香,但是吃到口中的味道却不对劲儿,不像我吃过的任何一种肉,还酸酸的。
我只以为她们将馊掉坏掉的肉用来给我做的肉饼,只要有吃的,我已经不在意饭菜是不是坏掉的了。
我只想填饱肚子,只想活着,只要快点逃离这里。
仅仅只有巴掌大的小肉饼,我一连吃掉了三个。
还剩下三个,我实在吃不下。
吃饱了之后,困意袭来,我放纵自己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看到了母亲,只不过此刻的母亲血粼粼的,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她被人绑着,舌头被割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猛的从睡梦中惊醒。
此刻,外面已经不下雨了,但是天气依旧阴沉着。
我睡的时间应该很长很长,因为在我醒过来的时候,肚子竟然又饿了。
我将剩下的肉饼也吃了,吃完之后子啊脑子里幻想着要如何铲除那个女人,要如何对付我那做县令的爹。
我只是个小孩子,根本就没有能力对抗父亲。
若想要对抗他,就要考取功名,做比他更大的官,这样才能轻而易举的把他搬到。
想到这些,我从未有一次如此的渴望看书,渴望成为有资格站在朝堂上,每日上朝的大官。
我想了很久,久到困意袭来,我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那个女人如同昨天那般,带着婢女出现在我面前。
“肉饼都吃了?这才对嘛,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你说是吧?”
“你看看,肉饼吃完之后,整个人都有气色了,照这样下去,你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
她看起来十分开心的样子,但是我却从她的眼神看到了兴奋,我不知道她在兴奋些什么。
她又命人把今日份的饭放到我面前,这次不是肉饼,而是白白胖胖的大肉饺子。
“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我不喜欢她笑眯眯的样子,会让我觉得自己正在被算计,脊背发凉。
我垂下眼眸,不去看她,但是也没有动眼前的饺子。
她轻声细语的问:“怎么不吃呢?”
我一声不吭,换来婢女的谩骂:“夫人问你话呢,你哑巴了?不识抬举的东西。”
“夫人好心才会给你送饭吃,你也懂得感恩,不懂感恩的人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天打雷劈?
真是好笑,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会受到天打雷劈。
最应该被天打雷劈的是我那狠心的爹,和眼前低贱的青楼女人,而不是我。
自从我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我就不相信什么狗屁的天打雷劈了。
坏人活的如此滋润,难道是老天爷不长眼吗?
我在心里呵呵冷笑,一眼都不曾看她们。
女人装作伤心的样子:“算了,我们还是走吧,他看到我吃不下饭。”
对,我确实看她们吃不下饭,我从未见过如此恶心的人。
等她们走了,我才开始吃饺子。
这饺子的肉馅和昨天的肉饼一模一样,每吃下去一口,我的内心都十分排斥。
可为了活命,我不得不吃。
逼着自己,我将一整碗饺子全部吃光了。
我现在的生活就是吃饱了睡,睡够了吃,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好转。
她们每天变着花样给我送吃的。
除了肉饼和肉饺子,还是肉包子,混沌等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我的身体终于恢复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被放了出来。
我以为自己得到了自由,却没想到,当我看到拆房门外的情景时,我的心在这一刻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直到我死,都处于封闭状态。
拆房门外站着很多人。
有我的父亲,有他最爱的青梅,还有一种丫鬟小厮,然而最惹人眼球的却是趴在地上的人。
那个人全身是血,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
她两条手臂和双腿上的肉几乎被剃光,只剩下染血的白骨。
当我看到她的脸时,我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与孟总一模一样的场景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眼前的人正是我的母亲,她张着嘴巴大口呼吸,但是她的嘴巴里却没有舌头。
当看到我从拆房出来,她连呼吸都忘记了,一双充血的眼睛里满是惶恐。
她想要躲避我,却动弹不得,想要说话,却说不出。
短短半个月,她被折磨的形容枯槁。
我看到这样的目前,整个人如遭雷击,脚下步子不稳,身子一歪,无力的靠在了门框上。
我看到父亲嗤笑了一声:“你不是很能耐吗?半个月前不是还掀桌子,用凳子把府中的下人头破血流吗?如今这是怎么了?”
“呵呵,不妨告诉你实话,你这些天以来吃的肉都是从你那贱人母亲身上割下来的,割她肉的人,是你用凳子砸伤的人,这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所犯过的错,都将由你的母亲来承担。”
我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的难受,忍不住大吐特吐,我的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周围的人都对我发出嘲笑的声音。
那笑声刺激的我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我身体的每一根汗毛仿佛都立了起来,想杀人,非常想杀人。
就在这时,那女人说话了。
“对了,你应该不知道吧,在你吃的静静有味的时候,你的好母亲就被丢到拆房外,看着你吃她的肉,哈哈哈哈”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刺激,被恨意气昏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在我恢复意识时,我嗅到了浓烈的恶臭味,耳边有拒绝声,还有嗡嗡嗡的苍蝇在乱飞。
我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苍蝇,很多很多的苍蝇在我眼前飞。
我顺着那咀嚼声扭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几条狗正在啃食尸体,而那尸体正是我的母亲。
我惨叫一声翻身而起。
野狗被我的惨叫吓的纷纷逃窜,但是并没有逃多远,依旧站在远处远远的看着,伺机而动。
放眼望去,我身处乱葬岗之中,周围垃圾遍地,还有动物的尸体。
而死去的人,只有我母亲一个。
她的身子都被掏空了,脸上也很多咬痕,惨白惨白的,死不瞑目。
我全身都在颤抖,弯腰抱起母亲。
此刻的母亲很轻很轻,我轻轻松松就抱了起来,离开了乱葬岗。
我麻木的将母亲埋葬,跪在母亲的坟前一天一夜,最后昏死过去。
我多么希望在梦里可以看到母亲,但是这一次,母亲却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
等我醒过来已经天亮,我想,母亲可能已经去投胎了。
我在内心祈祷,希望母亲可以投胎到一户好人家,一辈子幸福快乐,再也不要遇到父亲那样的人渣。
我在母亲坟前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站起身,离开了这里。
我曾经想过去找那对狗男女报仇,但是我知道自己去了就是送死。
我想过去报官,可那个狗男人就是官,正所谓官官相护,到时搞不倒他,或许连自己的小命还要搭上。
思来想去,我决定考取功名。
此刻的我身无分文,根本就上不起私塾,甚至,连书都买不起。
我的目标非常远大,但是摆在我面前的却是填饱肚子,保证自己不被饿死,在满足了这个的前提下,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我离开了县城,向京都的方向走。
据说京都非常非常的繁华,到了那等繁华之地,我就是乞讨也不至于饿死吧?
后来证明,我的决定是非常明智却正确的。
路上我整整耗费了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里,我吃尽了苦头,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差点在冬天被冻死,好在我最终挺了过来。
我来到了永安城。
永安城可真大啊,这里的人都比其他城池的人显得格外大方。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人身在京都,生活富足,我来到这里之前,京都根本就没有乞丐,我来到这里之后,只有我一个乞丐。
我乞讨的生活非常顺利,包子铺的老板见我可怜都会主送送给我包子吃,可是我根本不会去接。
看到包子饺子和肉饼这些食物,我便会想起在拆房的那段时光,想起母亲血粼粼的趴在柴房外的画面。
我不仅不吃肉包子,也从来都不吃肉。
或许是见我实在可怜,包子铺的老板便问我想吃什么,我说吃馒头就可以。
老板以为我不好意思是肉包子,一个劲儿的往我怀里塞,我拼命拒绝,最后包子掉在了地上,惹的老板十分不高兴,骂我不是好歹。
我一直对他道歉,怕他打我,但是他并没有打我,而是问我为什么不吃肉包子。
我本是不打算将我的身世说出来,但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也是为了惹人可怜,多帮帮我,我最终决定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他。
老板听完我的遭遇,气的破口大骂,更加可怜我,不仅管我吃管我住,还要给我介绍工作。
他说我如果想要报仇,就要努力变的更强大,做很大很大的官。
他说他的儿子在二皇子府当拆,可以帮我问问他的儿子能不能把我弄进二皇子府做些什么。
我心里高兴,却也没有太当真。
但很快,他就兑现了承诺,他的儿子真的把我弄到了二皇子府,在里面喂马。
我的生活安定下来,每天完成了喂马的工作,我就会找机会看书。
二皇子府里的书太多太多了。
我身边的人都说,别看二皇子和我年龄相仿,但却十分好学,为人特别聪明。
他们还会跟我讲二皇子在面对危险时如何化险为夷,在皇宫里的人刁难他时,他如何应对。
我非常认真地呃听着,并暗暗记在了心里。
皇宫是个大染缸,里面阴谋算计层出不穷。
我将自己听到的所有故事都记下来,在自己面对同样的情况是如何处理。
我最喜欢看的书便是《孙子兵法》,这本书我可以原封不动的背下来,里面的谋略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里。
二皇子府的生活是安逸的,我以极快的速度成长着,只等成年以后,就参加科考,成为皇帝殿前的红人。
到那时,我就有能力杀了那对狗男女了。
我怀抱着美好的幻想,每天都不间断为了梦想努力着。
时光荏苒,一晃就是七年,这一年我十八岁,终于可以参加科考。
我兴奋异常,然而意外也在此发生。
赫连国和漠北开战,因赫连国的将士没有冬衣可穿,十万将士全军覆没。
京都内也发生了一桩大事。
据说皇后的嫡子被顾家的嫡女推到荷花池里淹死了。
因为这件事,老皇帝勃然大怒,直接灭了顾家九族。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整个永安城的人们都开始不安起来。
边关十万将士全军覆没,漠北长驱直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纳兰国也在此刻攻打赫连国。
赫连国腹背受敌,毫无还手之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野心勃勃的二皇子终于谋反。
内忧外患的赫连国,根本就没有办法顺利就行科举考试。
我的期望落空,若是二皇子殿下谋反成功,整个二皇子府的人都要为他陪葬。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每天祈祷着二皇子当上皇帝。
我第一次如此直观的见识到二皇子强大的能力,他居然真的成功谋朝篡位。
心黑手狠的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我以为只要他坐上皇位,就能立刻举行科举考试,但因为赫连国现在的国情不容乐观,根本就分不出经历科考,只能延迟,全副身心的应对外敌入侵。
我以为以二皇子的能力,一定可以成功退敌。
但是我忽略了老皇帝昏聩的程度。
他为了取悦温贵妃,劳民伤财,致使赫连国国力锐减。
他诛杀顾家九族,致使赫连国再也没有比顾家更适合领兵打仗的人。
纳兰军势如破竹攻打到了永安城下。
这一刻,我知道赫连国完了,彻底没有希望了。
老皇帝被温贵妃所迷的做法,简直与我那不是人的爹如出一辙。
我爹为了青梅残害发妻,毒打亲儿。
老皇帝为了温贵妃诛杀良臣,至百姓于不顾。
我最恨的就是这种为了一己私利至国家安危于不顾的人。
也最恨为了下贱妇人,不顾发妻的人。
我想要报仇的心愿,随着赫连国国破化为泡影。
也应为我身份卑微的原因,我没有被杀,但是因为我是二皇子府的人,最后被成为了奴籍,一辈子都没有参加科考的可能。
我又一次变成了乞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大街上。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会可怜我。
这些我都不在意,我最在意的是那对狗男女生活的怎么样。
纳兰国吞并赫连后,曾经的赫连国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见到纳兰国人都低人一等。
我想要知道,身为县令的狗男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纳兰国在对待官员上要比对待普通百姓狠辣的多。
连我这种喂马的人,都因为身在二皇子府被烙下了奴字,相信那对狗男女应该被杀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我忍不住的发笑。
虽然我没能亲手手刃仇人,但是仇人死了,我心里也算安慰了。
我打算离开永安,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隐居山林。
其实我并没有多想活着,我甚至觉得死了的话也就一了百了了。
但是我觉得母亲应该是不希望我英年早逝的,所以我决定活着。
在我离开永安城的那天,永安城里非常热闹,道路两边占满了人。
我想挤过人群有些困难,就站在人群后静静的等待人群散去。
周围人的讨论声穿入我的耳朵。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这么多人?”
“据说有人入境为官。”
“这有什么稀奇的,肯定是纳兰国的人呗。”
“不是,这次入境的是赫连国人,听说以前他就只是个七品小官,后来纳兰国攻打我赫连国,他在其中出了很多力。”
“原来是个卖国贼啊,这样的人有什么可看的。”
“还是要看看的,我们总该知道赫连国沦落到这步田地,到底是拜哪些奸臣所赐。”
我本来是不敢兴趣的,但是听了他们的话,也想看一看这个出卖国家的卖国贼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等待的时间是极为漫长的,大概有一个时辰之就,入京受封的马车终于进入了城门。
马车的车厢是敞篷的,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能看到坐在车上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远远的,我看到马车驶来,距离越来越近,我终于看到了马车上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上面坐着三个人,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这是一家三口,男人看起来不到四十岁,女人保养的特别好,看起来不到三十的样子,是个美妇人,孩子坐在两人中间,一家三口和谐美满的画面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想过很多种这对狗男女的结局,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会以这样的风光的方式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恶人却平步青云,一家三口幸福安康?
他靠着出卖国家升官发财。
而我呢?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成为了奴籍,一辈子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老天何其不公。
老天爷根本就没有长眼。
此时此刻,我所有的理智全都消失殆尽。
生活的不如意,理想的破灭,母亲的仇恨,所有情绪全都铺天盖地将我淹没。
我发了疯一般的冲上去想要与狗男女一家同归于尽。
但是还不等靠近他们,就被侍卫抓住。
八年不见,我的样子变化很大,又因为脸上被烙下印记,更是让人难以分辨。
两人只当我是个疯子,并没有多加理会,便将我放了。
我明白他们的用意。
第一天入京城,他们就算是装也要装出假仁假义的模样。
我被丢在一边,眼睁睁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我打消了离开京都的打算,想要留在这里,伺机而动,找机会杀了狗男女。
可是,我根本找不到机会。
他入京后就被封为了三品户部侍郎,可谓一步登天。
青楼出身的贱人成为三品户部侍郎的夫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赫连百姓的生活稳定下来,人们也就渐渐淡忘了是谁投敌叛国。
我听着别人口中传唱着他们夫妻多么恩爱,他们的儿子多么优秀。
他们的儿子长大之后高中状元郎,还被公主看重,成为了驸马。
而我呢?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早已经被生活磨的神志不清,整日说着我的父亲是如何杀了我的母亲,我是如何逃到永安,我的理想抱负
刚开始还有人同情,但是如复读机时的一直重复,便被人当成了疯子。
我也确实疯了,甚至越来越不清醒。
最后一次见到那对狗男女是在一家酒楼。
他们一家三口在楼上吃饭,而我则躺在楼下饿的神志不清。
楼上传来声音:“下面有个乞丐,看样子要被饿死了。”
“真可怜。”
随后,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被丢了下来,砸在我的头上,随后又掉落在我的眼前。
饺子裂开,肉香味随着汤汁散开。
嗅着肉香,我想起了多年前在柴房里,为了活命大口大口吃饺子的画面。
那个画面是我的催命符,我在仇恨的趋势下张大嘴巴咆哮,却因过度虚弱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的身体开始抽搐,痉挛,在地上挣扎,最后归于平静。
死前,头顶传来一声咒骂。
“真是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