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论天下事鞭辟入里,定站前谋料事如神?
两个人一言不合,便打斗在了一起。
顾望舒怀抱云慕笙的骨灰站的远远的看着。
她知道赫连桓会功夫,但却是第一次见识到他使用。
他的动作太快了,甚至出现了残影,每一招没一势都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剑被他舞动出剑花,杀气热腾腾,直奔陈最的要害,看的顾望舒心惊胆战,为陈最捏了一把汗。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陈最也不是善类,对着赫连桓频频发动进攻,似乎是要速战速决,然后再从顾望舒的怀里抢走云慕笙的骸骨。
他被激怒,杀红了眼,根本就不去估计与自己对抗的人是赫连国的二皇子。
两人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顾望舒又开始为赫连桓捏一把冷汗。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转瞬便是一炷香的时间。
二人还没有分出胜负。
顾望舒越看越心惊,特别希望两个人就此罢手。
可她还记得赫连桓刚刚说过的话,看样子赫连桓不给陈最教训是不肯罢手的。
顾望舒只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
转眼,又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两个人整整打斗了半个时辰,人就没有分出谁输谁赢。
但是长时间的交战,令两人汗流浃背,身上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顾望舒实在忍不住了,冲他们喊了一声:
“你们别打了。”
两人根本就不听,继续你来我往。
突然,赫连桓的剑直奔陈最的心脏。
陈最见此迅速向一旁躲闪,将这一剑躲开,但是却没料到赫连桓手腕一翻,手中剑被舞动出剑花,“撕拉”一声,割破了他的手臂,血瞬间流下。
顾望舒一惊,惊张的看着。
再看陈最,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丝毫没有顾及胳膊上的伤口,招招逼近赫连桓。
赫连桓皱眉,躲过了对方刺向他脖颈的一剑,却不想陈最和他用了同样的招数,剑花旋转着,从他的胳膊划过,他的手臂也血流不止。
“殿下——”顾望舒惊呼,刚要跑过去,却又怕自己成为赫连桓的累赘,只能站在原地干看着,心无时无刻提着。
两人从中午出声一直打到夕阳西下。
血红色的夕阳落在二人身上,他们两人早已经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也都被剑割破了,布满伤痕。
“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打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陈最在打斗间隙,抽空回了顾望舒一句。
“呵!本候同意你入侯府,不是为了方便你偷走慕笙的。”
顾望舒叹息道:“侯爷,有误会,我并没有想过要把表姐的骸骨偷出来。”
“被本候逮了个正着,你还要脚边?没看出来,堂堂将军府嫡女,居然也喜欢骗人这一套。”
“爱信不信,反正我没想偷走表姐。”
“你以为本候会信你吗?”
“你爱信不信。”说着,顾望舒不再去看他,而是对赫连桓道:“殿下,不要再跟他纠缠了,我们回去吧。”
赫连桓对着陈最冷哼:“他嘲讽你,本殿不能轻易饶了他。”
陈最呵呵冷笑:“没看出二殿下还是个怜香惜玉的,既然你一直帮她,选择与我作对,那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废话真多。”
两人斗的越来越凶,招招都奔着要害,恨不得至对方于死地。
顾望舒一个头两个大。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一个听话的都没有。
陈最疯了,赫连桓也跟着他一起疯。
顾望舒忍无可忍:“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如果再不停手,我要走了。”
她气的冲两人大吼。
但那二人还是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顾望舒气不过,转身就往回城的方向走去。
她才走出去不到十丈,身后突然传来闷哼。
顾望舒被吓到了,迅速转身,看到的就是陈最一剑刺入了赫连桓的左肩,染血的剑头从肩膀穿透。
“殿下——”顾望舒惊呼着跑过来。
然而,还不等顾望舒靠近,赫连桓抬手,一剑刺穿了陈最的肩膀。
两个人早就累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双双摔倒在地,一身的力气全部发泄完毕,眼神中的狠厉也消减。
顾望舒气的唇瓣都在颤抖。
怒指着两人:“你们疯了是不是,把自己伤成这样就满意了?”
陈最用极其虚弱的声音道:“怪你偷慕笙,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两个能变成这样?”
顾望舒气急,跨步走过来,抬手一巴掌扇在陈最的脸上。
“我都说了是误会,我的表姐都死了你他妈还愿意和她拜堂成亲,你以为我眼瞎心瞎看不出你对表姐的感情吗?我的心有那么狠吗?”
顾望舒说着说着哭了出来,连日来她从来都不敢放声嚎啕大哭,这次她毫无形象的大哭,又踢了陈最两脚。
“我根本就不想惹你这个疯子,是我的婢女秋池趁我不注意把表姐带出侯府的。”
陈最看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算是相信了他的话。
“哭起来真难看。”他嫌弃的说道。
赫连桓皱眉,踢了陈最一脚:“你以为自己很好看?”
“比你好看。”
“滚!”
见两人斗嘴,顾望舒连哭的欲望都没了。
这两人有病,肯定有病。
伤成这个样子就舒服了是吗?
她觉得又可恨又可恶,但一腔的悲伤愤怒似乎也随着他们之间的打斗慢慢消耗掉了。
连日来笼罩在头顶的阴云,慢慢退散,心情不再那么抑郁,好转了不少。
她站在两人之间,问道:“可以回去了吗?”
“回。”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可说完之后,他们却依旧躺在地上没有起来的迹象。
顾望舒已经被他们气到失语。
毫不间断的打斗了半天时间,两个人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又身受重伤,哪里还有起来的力气。
无奈,顾望舒只能把两匹马迁过来。
好在这两匹马都很通人性,在顾望舒的引导下,两匹马趴下,顾望舒又废了九牛二虎的劲,把两人搞到马背上。
马儿驮着两个人站了起来,顾望舒一手抱着云慕笙的骨灰盒,一手牵着两匹马,开始向城门的方向走。
二十里的路程,走着回去,至少需要半个时辰。
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太阳已经完全落下西山,天色黑压压的。
顾望舒小心翼翼的走在路上,死死拉着马缰绳,生怕马儿把她甩下。
“顾望舒。”陈最突然开口唤了一声,这一声有气无力的,但是在寂静的黑夜里,却听的很是清晰。
“干嘛?”顾望舒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太好,显然还在生他的气。
陈最现在的样子挺惨的。
自从云慕笙去世,他整日浑浑噩噩,把自己的身体搞的都快垮了。
今日与赫连桓大战一场,将自己仅存的体力全部消耗一空,而今能说话,都要归功于他忍耐力极强。
他虚弱的声音听起来越发的柔弱。
“不舒服。”
顾望舒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也知道什么是不舒服?她还以为他是个不知道疼痛是什么感觉的人呢。
顾望舒用力抱着云慕笙的骨灰盒,表姐一定不希望自己爱的人受伤吧。
罢了!她就替表姐稍微照顾一下陈最这个疯子。
“再忍忍,一会儿回到永安我就给你找大夫。”
他的肩膀被赫连桓刺穿了,顾望舒自动将他的不舒服理解为肩膀上伤口的疼痛。
却不想陈最悠悠的反驳:“本候说的是趴在马上不舒服。”
顾望舒:“”
她看了陈最一眼,陈最就像个麻袋一样,整个腹部都压在马背上。
她又转眸去看赫连桓。
赫连桓的姿势和陈最就不一样,他的双腿依旧是骑着马的姿势,只不过因为受伤的原因,导致他全身无力,整个上半身都趴在马背上,双手搂着马儿的脖子。
“你快让马停下,本候要换成二殿下的姿势。”陈最抗议,语气有些傲慢,但听在顾望舒耳朵里却越发傲娇。
病弱的人,难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让人心生不忍。
他都这样了,顾望舒也不打算和他计较,正要勒紧马缰,却听赫连桓道:
“本殿还以为陈侯不怕疼呢,只不过是马背硌一下罢了,忍忍就过去了,天黑露中,希月身子弱,还是快些回城的好。”
“二殿下故意难为本候是吗?”
“没有,本殿只是更关心希月的人身安全,万一有山贼出没,希月岂不危险。”
“二殿下巧舌如簧的本事,本候算是见识到了。”
“整个赫连国都没有人能比得过陈最的一张利嘴,与陈侯比起来,本殿甘拜下风。”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又开始吵了起来。
顾望舒无语:“你们两个没完了是吧?”
陈最:“哼!是他先挑衅本候。”
“赫连桓:“哼!是他先为难本殿的女人。”
顾望舒一脸无奈:“有力气吵架,我看你们两个还是不疼。”
“我只是心疼你。”赫连桓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他侧着脸趴在马背上,即便伤痕累累,但那份慵懒还是矜贵无双,有种战损后的美感。
顾望舒注视着他,唇瓣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氛围正好,却被陈最的咳嗽声打断。
“当着本候的面都敢眉来眼去,一点都不懂得矜持。”
顾望舒咬牙:“你很扫兴。”
陈最冷哼:“你以为我愿意扫你们两个的兴?我才懒得看你们,等回到侯府,记得把慕笙还给我。”
“知道啦知道啦,烦死了。”
“慕笙要是知道你对我是这个态度,她一定会伤心。”
“你差点把我杀了,你还有理了是吧?表姐要是知道你对我动刀子,才是最让她伤心的。”
陈最被顾望舒呛的没了声音。
他唯一的软肋就是云慕笙,如果云慕笙还活着,是肯定不会允许他对她的表妹下杀手的。
陈最心情沉重,目光落在顾望舒怀里的骨灰盒上,眼含泪光。
“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对云慕笙说的,还是对顾望舒说的。
顾望舒还想讽刺他两句的心情瞬间没了,用力勒马,迫使马儿停下。
“怎么不走了?”陈最问。
“你不是说不舒服?”
顾望舒废了好大劲儿才给陈最换了个姿势。
陈最看着挺瘦,但是一点都不轻。
顾望舒喘了口粗气,一回头,就发现赫连桓似乎正在看着她。
天色有些黑,她不太确定,随即靠近了一些,果然发现赫连桓眼神悠悠。
顾望舒一脸问号。
“怎么了?”
“你碰别的男人。”
顾望舒:“”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顾得上这个。
“你从前从来都不会这样。”
或许是因为身受重伤的缘故,赫连桓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沙哑,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顾望舒一阵恶寒。
赫连桓和撒娇两个字一点都不沾边。
不过不妨碍她凑到他耳边轻声调侃:“殿下,您不会是吃醋了吧。”
赫连桓扬眉:“你说呢?”
顾望舒心情愉悦,摇头晃脑的样子像个小动物,娇憨可爱。
“我这个人很自恋,所以我觉得是。”
赫连桓突然伸手搂住了顾望舒的头,他的力气很大,顾望舒防不胜防,两个人的脸颊贴在了一起。
他的体温很凉,而她的体温却很热。
“你说是,那便是。”
顾望舒的脸瞬间红了,在黑暗的掩盖下,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赫连桓松开她,低低的笑了一声,便继续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真的累到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一旁的陈最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内心酸楚无比。
如果慕笙还活着,他和慕笙的相处模式,一定会和顾望舒和赫连桓那样美好。
而今,他只能艳羡的看着别人成双成对,他却是孤家寡人一个人。
“顾望舒。”
“又干嘛?”
“你可要把慕笙抱紧了,若是摔倒了慕笙,我和你没完。”
“表姐在我怀里,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顾望舒的声音落下,空气瞬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再也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唯有顾望舒的脚步和马蹄的声音。
二十多里的路程,顾望舒一路走到永安城门前,双脚疼的都快不会走路了。
时间太晚,城门已经关闭,无奈之下,顾望舒只能拍打城门,守卫军刚开始有些不耐烦,但是等知道城外的人是二皇子点喜爱、陈侯爷和将军府嫡女的时候,再也不敢耽搁,打开了城门。
就这样,他们顺利的入了城。
城内亮起万家灯火,承平街两边的商铺也都开着,灯火摇曳,满满的烟火气。
顾望舒拉着马儿,直奔最近的医馆。
等大夫给两人上药时,顾望舒才看清二人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两人的左肩上分别有一道剑伤,肩膀都被刺穿了,血流的到处都是,将衣服全部染成了血红色。
这道剑伤是最严重的,但身上其他部位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触目惊心,让人见之,忍不住汗毛之力。
顾望舒的双腿仿佛过了两道电流,瞬间麻木了。
她不再去看两人肩膀,却发现赫连桓和陈最的脸上一丝痛苦之色都没有。
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任由大夫上药,不曾发出丝毫痛呼。
赫连桓见顾望舒看他,微微一笑,配上他那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面色,就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娇弱美人。
再看陈最,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顾望舒怀中骨灰盒,深情满满,任凭大夫如何在他的伤口处清洗拨弄,他都没有任何感觉。
顾望舒抱着骨灰盒坐在一边,静静的等待着。
大约一炷香后,两人的伤口终于上好了药。
顾望舒问:“感觉如何,还疼吗?”
“不疼。”
“疼。”
顾望舒:“???”
说不疼的是陈最,说疼的是赫连桓。
“殿下哪里疼?”顾望舒忙关切的问。
再看赫连桓,那双勾人的狐狸眼与顾望舒的眼眸对视。
“哪里都疼。”
顾望舒瞬间明白,赫连桓是在逗她。
“哦,看来殿下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
陈最突然嗤笑一声:“顾望舒,你还真是不解风情。”
顾望舒白了他一眼:“闭上你的嘴巴,懒得听你说话。”
“呵——”陈最嗤了一声,不再理会她。
伤口包扎完毕,顾望舒带着两人离开。
她先是把陈最送到侯府。
门房见自家侯爷满身是血的回来,惊呼连连,惹来陈最的怒斥。
“本候还没死呢。”
门房瞬间闭嘴,忙去府里喊人。
顾望舒将云慕笙的骨灰盒递给陈最,等陈最珍而重之的接过去,她正欲转身,却被陈最叫住。
“顾望舒,你说慕笙恨傅守城吗?她是希望我给傅守城一个痛快还是继续折磨他?”
顾望舒想到傅守城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傅守城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傅家报仇,他做的事情让顾望舒说,算不得错。
因为上辈子的她也曾经历过顾家被株连九族的悲惨命运。
自己的家人全都死了,为了给家人报仇,做出任何极端的行为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理解归理解,当死的人是自己的亲人时,感性依旧战胜了理性。
“表姐是个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不知道傅守城真实身份的前提下,见他可怜便救了他。”
换成是她,她不一定会救,她经历过痛不欲生,所谓的善心只会害了自己,面对陌生人,她会去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她没有正面回答陈最的问题,但是陈最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
慕笙不会去可怜一个伤害了她的人,但一定不会想要看到他发了疯一样折磨傅守城的可怕模样。
门房和侯府的下人们从府门涌了出来,牵着陈最身下的马入了府。
顾望舒正要去拉赫连桓的马缰,却发现他突然从马上坐了起来。
他的身姿挺拔如松,如果忽略他身上的血迹,看起来与没有受伤的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冲顾望舒伸出手。
“上来,我送你回家。”
顾望舒迟疑:“殿下,您的伤还没有好。”
“上了药,已经无碍了。”
“真的没事了?”
“嗯。”
顾望舒犹豫着将手伸了过去,赫连桓拉着她的手臂,一个用力,将顾望舒拉到了马背上。
顾望舒被他圈在怀里,他的怀抱再也不是清新的气息,而是浓浓的血腥气。
夜色越来越深,承平街上没了行人。
两人共乘一匹马,漫步在大街上。
静悄悄的街道,仿佛可以回荡起她加速的心跳。
越是紧张越是无言,顾望舒越想打破彼此的尴尬。
她想了想问道:“殿下,我们什么时候攻打纳兰国?如今的纳兰国再也没有可用之才,我赫连可以一举将之拿下,你说”
她扭头去问赫连桓的意见,却没想到他会突然低头。
猝不及防的一吻,将顾望舒接下来的话语全部堵住。
赫连桓第一次亲吻她是在泰苍关,那日战苍雪引起山火,他要领兵出城。
只是,那一吻蜻蜓点水,一触即离,顾望舒甚至以为那是错觉。
可今日着一吻,带着掠夺一切的炽热。
他搂着她腰身的手臂越来越紧,好似要将她禁锢在他的怀里再也不放开。
顾望舒忘记了呼吸,窒息感令她脸色通红。
赫连桓一吻过后将头压在她的肩膀上。
“顾望舒,你不呼吸是要把自己憋死吗?”
“呼~”
顾望舒终于呼出一口气,她只是太紧张了。
“今天,你差点就死了。”
“如果我没有出现,你一定被陈最杀了。”
赫连桓的情绪稳定到几乎没有情绪,但今日看到陈最提着剑要杀顾望舒的那一刻,他整个人被怒火裹挟。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不想顾及陈最对于赫连国的价值,只想杀了他。
还好顾望舒没事,还好他控制住了。
陈最混蛋是混蛋了些,但他的能力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他后怕,万一今日他没有出府,没有在那个时间恰巧路过侯府,他所要面对的就是顾望舒的死亡。
到那时,他也许会变得和陈最一样。
他知道自己对顾望舒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但只有在看到顾望舒差点被杀的那一刻,他才深深的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或许比他以为的更深一些。
“希月,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顾望舒从来都没有想过。
没有穿越之前,她没有喜欢的人,穿越之后还没等喜欢上别人就死了。
重生后,她最想要做的就是保护顾家抱住赫连国,男女之情的事情她也没有想过。
现在赫连桓郑重其事的问她,她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见她不说话,赫连桓在她耳边自嘲一笑。
“本殿还以为你不会有丝毫犹豫的选择我呢,原来是我想多了啊。”
“不是。”
“什么不是?”
“是不喜欢本殿,还是不是本殿想多了?”
“自然不是殿下想多了。”
顾望舒说着回头看着他的脸:“殿下不管是身份还是气质亦或者是头脑长相,哪一样没有我拒绝的理由。”
赫连桓被愉悦了。
“没想到本殿在希月心里的评价居然会这么高。”
他说着,拿起顾望舒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了“扶光”两个字。
顾望舒歪头:“扶光?是什么?”
“本殿的字。”
“殿下字扶光?”
“嗯,你不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扶光指的是太阳,望舒指的是月亮,殿下是日,我是月,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殿下你说呢?”
赫连桓扬眉:“本殿也是这样认为的。”
“日,月”顾望舒喃喃着这两个字,心中生出奇妙的感觉。
赫连桓突然说:“日月,同辉。”
顾望舒笑的开怀:“不亏是殿下,任何话从你口中说出都那么的动听。”
“本来就是。”
在赫连桓说出日月同辉的那一刻,顾望舒既感动,又觉得赫连桓的思想觉悟绝非一般人可比。
如果将日主阳,月主阴,如果将日比作男人,月比作女人,那日与月的意义便不仅仅只局限在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上。
她与殿下之间的互相吸引,就好像是异性相吸一样,只有阴阳相辅相成才能散发出徐徐光辉。
赫连国的强大,绝不仅仅只是她和殿下两个人的功劳。
还包括每一个为赫连国出过一份力的男男女女。
只有他们二人的承平街,安逸又温馨。
顾望舒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的温暖,真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可道路总归是有走完的时候。
将军府越来越近,最后赫连桓勒紧马缰,马儿停在了将军府门前。
顾望舒翻身下马。
接着将军府门前的大红灯笼,顾望舒仰头看他。
红色的灯光笼罩在赫连桓身上,仿佛在他身上落下了一片红色的纱,诡秘诱人的让人舍不得眨眼。
“天色不早,殿下回去吧。”
“好。”他嘴上答应的痛快,却一直看着顾望舒,不曾动半分,唇瓣上的笑容浅浅的,那么的宠溺。
他不动,顾望舒也没有动弹一下,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好似有千言万语,但所有的言语又都通过一双眼睛传达的清清楚楚。
“殿下。”
“要不,我送你回去?”
赫连桓笑出了声:“本殿把你送回来,你再把本殿送回去,等你回来,本殿是不是还要再把你送回来?”
顾望舒尴尬一笑:“可殿下受了伤,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那你便留本殿住在将军府如何?”赫连桓半开玩笑的说。
顾望舒惊讶的微张唇瓣。
见她傻呆呆的,说不出话来,赫连桓好笑道:“逗你的,京都的治安还是不错的,没有人会把注意达到本殿身上。”
“嗯。”顾望舒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不忘关切的叮嘱:“殿下回去后慢一点,小心伤口。”
“好。”
这一次两人双双无言。
掉转马头,赫连桓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顾望舒依旧站在府门前,目光在周围古色古香的建筑物上扫视了一圈。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本来郁结的心,都被冲淡了。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下去。
她不能继续沉浸在悲伤之中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世界之大,赫连国所面临的危机不仅仅只有漠北,纳兰和轩辕等过。
而今,漠北和轩辕已经归于赫连,剩下的纳兰、东陵、大朔和赵国还都在一旁虎视眈眈。
在赫连国不断扩张的前提下,其他几个国家必然会警觉起来,他们已经感觉到了赫连国的威胁,为了扼制赫连国的实力,也为了保护自身,其他几个国家很有可能联合起来对抗赫连国。
赫连国还不能放松警惕,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加强戒备。
想到这些事情,顾望舒再也顾不上伤心难过,她相信有赫连桓和陈最在,赫连国一定不会再重蹈前世覆辙。
她踏入了将军府,看到门房便问:“赵伯,秋池回来了吗?”
“回小姐,秋池那丫头回来倒是回来了,不过她受了伤,老奴问她,她也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奴看,那丫头像是被人给打了。”
“好,我知道了。”
陈最盛怒之下的一脚,一定毫不留情,秋池定然伤的很重吧。
哎!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她擅自把表姐的骨灰偷出来。
她心里这样想着,径直回到了沁馨苑。
才进入院子就看到秋池跪在她的寝室门前。
顾望舒心里有些生气,要不是她善做主张,殿下和陈最何至于打起来,也不至于身受重伤。
她走到秋池跟前,淡淡的问:“你可知错?”
秋池见到顾望舒,眼底闪过惊喜,但很快就被内疚取代:“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差点害死小姐。”
“秋池,你向来是个稳重的,怎么今天却非要偷表姐的骨灰,你该知道陈侯对表姐的呃感情。”
秋池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奴婢知道陈侯对表小姐的感情深,可死者本该入土为安,陈侯爷却把表小姐的骸骨藏在侯府,奴婢不希望继续看着小姐、小姐的姑姑和姑父继续伤心,所以才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以后再也不会善做主张了。”
顾望舒叹息:“你说的也没错,可你忘了陈侯与表姐是有婚约的,表姐计算离世,陈侯都要与她拜堂成婚,这样的感情,整个赫连乃至整个天下还会有第二个吗?”
“自成婚那日起,表姐便不再只是我的表姐,也不再只是云家的大小姐,她还是陈侯的妻子,别人提起她也只是陈云氏,生是陈家人,死是陈家鬼。”
“陈侯大好年华,风华正茂,整个永安喜欢他的女子数不胜数,他却将正妻之位给了表姐,哪怕以后他娶了别人,那也只是续弦,懂吗?”
听了顾望舒这一番话,秋池更加清晰的认识到陈最对云慕笙的感情不仅仅只是一时的而已,他将自己的后路全部堵死,只为了给云慕笙正妻之位。
他与死人成婚的做法,这不就是冥婚吗?
以后谁家的姑娘还会主动靠近他?躲着他还来不及。
陈最向来如此。
他决定了的事情,便不会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唯一一次反悔,还是因为爱上了云慕笙,后悔将她送给纳兰胤。
正因为后悔了,他当机立断要了云慕笙,将所有的后路全部堵死。
这次也是一样。
两次都是因为云慕笙。
秋池想到这些,身子哆嗦成了一团。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真的错了。”
“知错就好,总归我没什么事,起吧,你先回去休息。”
“谢小姐。”秋池破涕为笑,她努力想要站起来,可是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顾望舒以为她是跪地时间太长,双腿麻木了,可当将秋池搀扶起来后才发现,她一直弓着身子。
“怎么了?”
“没、没什么。”秋池没脸说出口。
顾望舒想起了陈最踢的那一脚。
她拉着秋池入了寝室,掀开她的衣服才发现秋池肚子上青紫了一大片。
“疼吗?”
“不疼,小姐不用为奴婢担忧。”
顾望舒给她拿了些跌打损伤的药,秋池感动的连连道谢,这才拿着要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望舒简单洗漱了一翻后,躺在了床上。
连日来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今天身心轻松了许多,躺下不多会就睡了,一夜无梦。
另一边,陈最回到侯府,小心翼翼的将云慕笙的骨灰盒放到床内侧。
“慕笙,我要先去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就回来陪你。”
说完,他出了寝室,直奔后院。
深秋的夜晚只有十度左右,这么冷的夜晚睡觉都是需要盖上厚被子的了。
再看没了手脚的傅守城,还在地上苟延残喘着。
看样子也熬不了几天了,或许今夜就会死去。
陈最再看到他,依旧是恨的,但他不想慕笙在天之灵为他担忧,所以他打算给傅守城一个痛快。
陈最走到傅守城面前。
傅守城的身子条件反射的抖动了一下,他对陈最又恨又怕。
也深深的领略了陈最手段的残忍,反正他也活不成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快点死,以免继续活受罪。
想必陈最是来折磨他的吧?
傅守城心里这样想着,却听到陈最用极其平静的声音说:
“我今晚来此是要给你一个痛快,知道为什么吗?”
“你要感谢慕笙,她那么善良的人,应当不喜欢看到我折磨人的样子。”
听到云慕笙的名字,傅守城的心比断裂的四肢还要疼。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她死时的画面。
“唔唔唔”
他想要说什么,可失去了舌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唔唔声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要杀他了?那真是太好了。
死后是不是就能见到家人了?
是不是就能再次看到云慕笙了?
他想对云慕笙说一声对不起,他没想过要杀了她的。
如果有来世就好了,他真希望他们可以再次相遇。
这辈子伤害了她,下辈子希望能够弥补她。
陈最举起刀,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傅守城的心脏。
傅守城解脱了,他在心里默默的想:若有来生,一定要早一点遇到云慕笙。
他的意识陷入了黑暗,呼吸停止。
他的死抽走了陈最最后一丝恨意。
他快步向着寝室而去。
满院的红色囍字,与新婚之夜别无二致。
推开房门,红色的蜡烛将整个房间照的红彤彤的。
陈最躺倒床上,抱着云慕笙的骨灰,轻声说:
“慕笙,我刚刚把傅守城杀了。”
“这么多天过去,你是否早已经路过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转世投胎了?”
“慕笙,在下面你若是遇到了傅守城千万不要理他,他对你居心不轨。”
“我好想立刻下去陪你,但我知道这一定不是你愿意看到的,所以我还要再多活些时日,等赫连国稳定了,你的家人不再受到任何威胁,我在去找你好不好?”
陈最说了很多,最后说着说着睡了过去。
整个永安城都陷入了一片沉寂。
翌日,赫连桓和陈最本想上朝,但身上的伤太重,一时间连起床都有些困难。
所以上朝依旧免了。
一连过了七日。
在这七天里,两个人的身子调理的不错,气色也渐渐好转。
到了第八日,他们终于上朝了。
顾乘风也从失去孟滢的痛苦中恢复了过来。
三个人在宫门前碰面,互相打过招呼,一起步入宫门,向着金銮殿而去。
身在将军府的顾望舒又恢复到了大家闺秀的生活状态。
这些日子,她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卖,每日都回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的气色也好了一些,见顾望舒的身子没有大碍,她也就放心了,还主动提及孟滢。
“小舒,你与二殿下在泰苍关与纳兰国一战,有没有遇见滢滢啊?”
顾望舒摇头:“两军交战的战场,连百姓都没有,又怎么能遇到滢滢呢。”
“哎!说的也是,是祖母老糊涂了。”老夫人不再多问,拉着顾望舒的手,爱不释手。
“小舒,能不能答应祖母,以后就留在府中,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去外面东奔西走了,你若是再出什么事情,祖母也就没法活了。”
“好!”顾望舒豪不执拗的答应下来。
她陪着老夫人一起用过了早膳,又唠了好长时间的家常,本打算离开,却见二伯顾乘风坐着轮椅从外面进来。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心事重重。
“二伯,是遇到麻烦了吗?”
顾乘风不隐瞒她:“嗯,刚刚在早朝上,陛下说东陵、大朔和赵国派使臣前来我赫连,不日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