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哪里是家乡？
江雪从来没见过林秋眼角湿润的样子，心疼得要死。
于是肉也不吃了，赶忙伸手去先给他擦了擦。擦完觉得还不够，又走到他身边去，不由分说地把他搂着。
她站着，林秋坐着，正好他脑袋就贴在自己软绵绵的肚皮上，两个人好一会儿没说话。
之后林秋推了推她，然后坐直了，扒了一口饭之后说道，“好了，不是伤心，是感动。”
于是江雪摸了摸他的头发又回去坐下了，“每次一想到你一个人在这边孤苦伶仃的，也没个亲人，就很心疼你。有时候想想，我们这个地方，我们这些人对你来说可能都算是外国和外国人了吧？”
林秋微笑着回答她说，“没有那么严重啦，华夏语和中文是一模一样的。我都来了好几个月了，该适应的都适应好了。来都来了，总该要好好生活，慢慢就习惯了。”
“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江雪说完就沉默了，她知道林秋对待家庭父母的态度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是叛逆，不向父母妥协，但其实他的父母只是希望他走一条正确的路而已。
她一边吃饭一边瞄了他一眼，心想，你爱你的那片土地，是因为那片土地生了你养了你，而你忽然来了我们这儿，两个世界只是相似，生你养你的并不是这里……
江雪的思绪没有飘出去太远就被林秋的声音拉回来了，“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矢口否认，“我什么都没有想。”
“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吗？”林秋看着她，“那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可要好好回答。”
江雪手里的筷子停了，好奇地看着林秋，“你问。”
“老婆，你小时候是在瑞澜和槟城来回跑的是吧？”
“岂止小时候了，”江雪说，“大了之后也是来回跑，有时候要回去看族亲，爸爸在槟城有产业，哥哥在两边也都有很多事情。”
“那你的身份证上写着你是瑞澜人，那你觉得哪个是你的家乡？”
“这……”江雪迟疑了，这可真是灵魂拷问，她在瑞澜出生，在槟城度过了童年，又在瑞澜度过了自己的少女时代，在冬港有了自己的事业，现在又在南环做别人的妻子。
一时间窘迫得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瑞澜也不对，说是槟城也不对，只能把两个都放在一起了。”
林秋微笑着说，“四百多年前本来就是同宗，心里深处都是华夏。一片土地长出来的粮食养活了人，但是长长的历史凝结成的文化最后才塑造了一个人的灵魂底色。四百多年前你们江氏的祖先在瑞澜港搭船下了南洋，那又怎么样呢？四百多年后你的心里还是认着自己是华夏人，灵魂的底色怎么会变？”
江雪听他说完却叹息了一声，心里知道他说了这么一大通话就是想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也过得挺开心快乐的，“好好好，是我多虑了好吧。”
“有时候会想一想，”林秋坦然地说，“但是这里的文化传统又是一样的，对我来说，其实很亲切，这算是一种穿越者的福利吗？世上有很多不幸的人，我在一个亲切的地方活着，并生活着，有新的朋友，有了人生的另一半，我应该感到开心才对，老婆你说是吧？”
江雪回他一个温柔的笑，“行，画画师傅，这种问题你都能给我圆得一套一套的，我墙都不扶，就服你。你快吃吧，一会儿我洗碗。”
“我洗吧，伤手啊，”林秋说，“你是艺人，你那手除了是你的还是歌迷的呢。”
“少来了，”江雪没好气地说，“我是傻子？不会用手套？真该给你看看我十几岁时候的照片，那时候我可一点儿也不美。”
林秋则嗤笑道，“跟我十五六岁的时候一个样，又黑又瘦又矮。你自己说的电脑随便我看，我就稍微看了那么几张。”
“嗯，就看了几张，你看我是相信你只看了几张照片而已，还是相信你背后有外星人。看！飞碟！”
林秋很配合得转过了身，“哪里？哪里？”
不过这顿饭吃完，林秋还是没让江雪洗碗，有手套也不行。
江雪没他有力气，挤不过他，撒娇也没用，只得作罢，关了门和窗帘，躺床上去背对着他假装生气午睡了。
他洗完了碗又过来给她盖凉被，还念念有词地说，“这也能生气？”
结果就被江雪抓了手。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各自心里又烧起了火……
午休没多久，江雪起身一边收拾起自己的帆布包一边说，“上午佳佳跟我说《华夏好歌手》报名的事情妥了，我得去冬港找她。”
“你开车去高铁站，然后坐高铁去吧，郝思佳有车，你自己就不用开车去了。”
“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下午我和佳佳一起回来，明天郭宁杀青，她今晚也得过来。”江雪很快把东西装好了，“一会儿陈妮回来，你还是带她去见见剧组的人呗？佳佳跟我发消息说很多剧组她都已经去知会过了。”
“好！”
“那我先走了，晚上见，老公。”
江雪说完就拉开门出去了，走路的样子显得自信又敏捷。
于是林秋也翻身起来，认真执行老婆的安排，给陈妮打了个电话，这会儿陈妮正在回南环的brt公交车上，两人就约好下午按照名册去挨个拜访一下经常合作的那些人，不过陈妮需要先去影视城的办公大楼先把房间租了。工作室的执照和演出的审批手续也都已经妥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江雪则面满春风地开着车去了高铁站，用手机买好票刷身份证就上了站台。
她买的二等座，也没有特意戴墨镜什么的，二线歌手在现实中的辨识度其实并不高的，远远没有演员高，一般也只有熟悉的歌迷才能认出来。
半小时之后她就到了冬港中环，比起开车那是快多了，她直接进了中环站的停车场，刚进去就看到郝思佳一个人斜靠在她的车边，低着头刷着手机，笑得跟个桃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