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女为悦己者容
“新专辑录完了，开心，真希望这种开心能一直维持下去。”
中午回到家，江雪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配了几张自己在星虹娱乐音乐制作中心录歌的照片，很快就是圈内好友几十个赞。
“亲爱的最近朋友圈挺活跃的哈，看样子心情大好。”
“祝新专辑大卖，出神曲。”
……
在一众点赞和评论中，那个‘异世界画画师傅’的昵称出现在了点赞列表的前排，这让她心中喜悦，当即就给他打了一个视频通话过去，林秋几乎是秒接。
“你好呀，”江雪趴在自己家的餐桌上，对着手机里的林秋招手，“异世界的画画师傅”。
视频里的林秋此时正背着他的背包，好像是在高铁站。
“你好呀，”林秋也给了她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异世界的唱歌师傅。”
“明明就是歌唱家。”江雪嘟起嘴，不服气地怪他。
“好的，异世界的歌唱家。”
“这还差不多，”江雪微笑道，“你这是背着你的家当又出去找地方画画了？”
“没有，我一会儿要来冬港看你。”
“真的？”江雪一脸兴奋，“是不是来看我晚上金海购物中心的商演的？”
“是的，我已经让朋友帮我搞到一张票了，不过不怎么靠前，你应该看不见我。”
“那你什么时候到，一会儿我让夏玲联系你，给你换一张前排的。”
“不用换，到时候你知道我在现场就行，安心演出。”
“那好吧，画画师傅，”江雪有点遗憾，又谨慎地问他，“今晚韩宇华和我有一些互动，你不会生气吧？”
“台面上的事情啦，”林秋微笑着说，“我不会生气的。”
“你最好了。”
江雪隔着空气轻轻的亲了一下以示补偿，可是视频那边的林秋刷的一下脸红了，顿时没了平时那副聪明睿智样，笑得像个憨憨。
“怎么？不好意思啦？那天晚上你亲得可深。”
“就是，觉得挺突然的。”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在那不苟言笑呢。”
正在这个时候，江雪听见了有人按密码锁的声音，看来是爸爸来了。
“好了好了，画画师傅，我爸爸好像来了，晚上见。”
“好，晚上见。”
江雪刚把视频关掉，门就开了。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江雪的爸爸，江平。
江雪从餐椅上站起来，迎了过去，“爸。”
江平神色严肃地看了江雪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客厅坐到了沙发上，江雪在身边跟着，也坐了下去。
“今晚在金海购物中心的商演准备好了吗？”
“就一首歌，一个互动环节，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对待演出一点也不认真，从小就教你，做事情要细致，马上就要演出了还不准备。”
林秋带来的短暂快乐在爸爸的斥责下，瞬间消散殆尽了。
她半低着头也不想争辩。
“还有，我听说你还帮南环那个群演联系了一个男二号的角色？”
江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对那样一个群演，有这个必要吗？给点钱就得了，你这样任性，韩老板心里怎么想？”
江雪本来不想说话，但爸爸对林秋的刻薄和对韩宇华的谄媚瞬间激怒了她，只是因为二十多年来一直身处于这样刻薄的言语束缚之中，使她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把情绪垃圾淤积在心底的习惯。
林秋可是舍命救她的啊。
韩宇华和星虹娱乐后来花了不少钱从那天的娱记手里面买照片，那些照片江雪后来看了，没有拍到她跳河的场面，而只有落水以后的。
时至今日，也只有林秋知道自己那天是在铁桥上寻死。
如果不是他，自己这时候已经成一抔白灰了。这么多年来，又有谁真正关心过她自己的内心世界？只会要求她这，要求她那……
江雪心里难受至极，脸上也没有了任何表情，“韩老板，韩老板，你什么都是韩老板，群演怎么了，人家救我的时候，韩老板在哪儿呢？”
江平没有料到平日里一向乖巧的女儿今天居然会生气，忽然就想到王助理跟他提的——江雪可能和那个群演有点什么。
不由得心中紧张，于是因紧绷而显得严肃的脸就缓和了下来，好言劝慰道，“小雪，韩老板对你，对我和你妈妈，都挺好的，在事业上也能帮你更上一层楼，你是不是应该更热情大方一点？”
江雪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给自己吃了二十多年饭的男人，心里的厌倦又被勾了出来。
“我还要怎么热情大方？他说传绯闻，那就按他的公司安排传绯闻；你和妈妈让我和星虹签新合同，我就依了你们和星虹签新合同；你们安排好了订婚，把我叫去，就把婚订了，你们有谁又在乎过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半埋着头，一点儿也不激动，一直冰冷而平静地，让每一个字慢慢从嘴里冒出来。
“小雪，你以前不这样，”江平往江雪身边靠了靠，拍了拍女儿的背，“你知道，我和你妈妈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们这么做，还是为了你好。”
爸爸的话让她的内心更麻木了，“是，都是为了我好。”
“希望你能理解爸爸妈妈一片苦心。”江平缓缓说道，“韩老板刚才跟我沟通了一下，他打算在商演上宣布你们的恋情。”
沉默很快充斥了这个不大的房子，他们甚至能互相听到对方的鼻息。
该来的总会来的，江雪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感到有什么意外，虽然来得突然，但毕竟是定好的事情，她甚至都没有叹息，只是说，“我知道了。”
一双无形的大手，又再一次把她包裹在了其中。
“你准备一下吧，”江平站起身，“晚上的商演，对你来说挺重要的，多少女明星削尖了脑袋想攀上影帝的高枝都没有机会。”
“是的爸爸，”江雪冷冷地轻笑道，“这也要感谢我有您这个好爸爸。”
“好了小雪，你调整一下，我先走了。”
江平起身出门，江雪则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两人没有再互相多看一眼。
待他走后，汹涌的眼泪才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双眼里汹涌而出。
关心名，关心利，却唯独没有任何人关心她自己。
心中郁积了很多年，不知道跟谁人讲，仿佛全世界都跟她隔绝。
直到那一天，被绝望摧毁了心智的她从铁桥上跳下时，那个异世界的画家也跟着跳了下来，给了她一丝活着的理由。
“晚上，你还是不要来了。”她给林秋发了这么一条消息。
而林秋很快就回复了她，“你是自由的鸟！”
江雪怔住了。
为什么隔着那么远，他却忽然唤醒了她心底想要挣脱樊笼的渴望？
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哼起了一段旋律，唱出了他发的那句话，你是自由的鸟。
“那，林秋，晚上还来吗？”
“会来的。”
她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眼睛红红的自己，拧开了水龙头。
女为悦己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