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江畔告别
(幽司江)
(幽司江,漫天花瓣雨。)
三月二十八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天空湛蓝如洗,这确实是一个令人愉悦的好天气。
在莱凤国幽州府衙的前院厅堂里,冷月国的丞相文成鸢带领着一群使臣,正与花倾城紧张地交涉着。
“太女殿下,五百万两白银已安全送达幽州府衙,并且与幽州临近的八座城池,您也已经派遣人员前往接收。不知是否可以”
待确定银子无误,并派人巡查过城池无异样之后,花倾城微微颔首,表示满意:“既然文丞相和贵国如此守信,那本宫自然也会依照契约,如约履行诺言。来人,有请公羊太女和洛王。”
话音刚落,只见两名侍卫押解着公羊婕莹和公羊婕珍缓缓走来。
此时的二人已经沐浴过,换上了干净的华服,发头亦是梳得齐整,早不是前段时间被关在地牢时候的那副狼狈落魄模样。
重获自由的公羊婕莹,立刻气势汹汹地对文成鸢发难:“文成鸢,你个老匹妇!怎么到现在才来救孤?待孤回去,一定要向母皇告发你的渎职和不敬之罪!” 她的语气充满了怨怒和愤恨。
公羊婕珍见状,眉头微蹙,不赞同地说道:“太女啊,文丞相和诸位大臣们不畏艰辛、不辞辛劳地赶来为你我操劳奔波,委实辛苦。她们如此尽心尽力,我们理应心存感激才是。”
对于公羊婕珍的话,公羊婕莹直接嗤之以鼻,但见她微抬下巴,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傲慢与自负,毫不客气地回应道:“三皇妹呀三皇妹,这就是你永远需要低孤一头的原因。你竟然怀揣着如同后宅那些软弱无能小男子般可笑又可悲的怜悯之心,也难怪你成不了大器。像你这般没出息的人,也只配当个小小的羽林军统领罢了!”
公羊婕珍眸光淡扫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黑的文成鸢,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唇角微勾,不疾不徐地说道:“太女啊,王侯将相本无种,只不过是你我运气好点,刚好生于帝王家罢了。论才华、论谋略,诸位大人亦是有许多值得你我学习的地方。你身为太女,本该礼贤下士、虚怀纳谏才是,如此苛待臣下,就不怕让臣子们心寒么?”
“哼!公羊婕珍你个软骨头!你那父君挂着一个贵君的头衔,莫非就真的以为自己高贵了不成?说到底,还不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贵侍?而你……身为贵侍之女,拿什么来跟孤比?孤可是堂堂的一国君后所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嫡皇长女,命中注定要当那最尊贵之人,你们所有的人一辈子都只配被孤踩在脚底下!”
……
虽然坐山观虎斗,如同免费欣赏一场精彩绝伦的戏码,但花倾城并不想在这些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于是朗声道:“文丞相,本宫已依约履行职责,还请你们尽快离开我莱凤国境内。”
方才刚被公羊婕莹怒斥和威胁一通的文成鸢,强压着心中的不快,对花倾城赔笑道:“太女殿下放心,我们稍作休整,下午便会启程回国。”
花倾城微微颔首,“如此甚好。天将军,护送公羊太女、洛王以及冷月国使臣离境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是,太女殿下。”原本伫立在花倾城身后的天骥,闻令立即站出来,向她抱拳行礼。
离开幽州府衙后,花倾城并未返回幽王府,而是骑着翔云马奔向城东郊外的幽司江,来到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死亡禁地”——幽司江上游。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大地处处弥漫着蓬勃生机。幽司江畔,绿草如茵,宛如绿色的绒毯绵延无尽,一片盎然。黄莺在枝头欢歌,歌声清脆婉转,似在倾诉着春天的欢愉。
花倾城翻身下马,径直走向白玉衡落水的地方。
但见那江面宽阔无垠,水光潋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清澈透明的江水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以及两岸壮丽秀美的景色。微风轻拂,江面上荡漾起一层层涟漪,如梦似幻。
花倾城微敛双眸复又睁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与眷恋。她轻声呢喃道:“白夫子,或许,这是本宫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正当花倾城思绪万千之际,突然间,她双手掌心朝上,随着她的意念一动,下一瞬间,她的手中赫然便多了一把散发着神秘气息的瑶琴。
花倾城抱着瑶琴在江畔的草地上盘腿而坐,并将其置于膝间调整好姿势后,只见她抬起玉手,轻轻拨动着琴弦。刹那间,一阵清脆悦耳、婉转悠扬的琴声便犹如天籁之音般、源源不绝地从她的指尖流淌而出。
此时,江畔的桃花正竞相绽放,满树的花朵娇艳欲滴,粉嫩的花瓣挂满了枝头。清风徐来,花瓣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仿佛下起了漫天的花瓣雨。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淡雅清新的花香,直醉人心魂。
“花明柳媚燕莺飞,雨打残红梦几回?万语千言难诉尽,几重思绪几重悲?”
花倾城的脑中闪过当初司乘风在花桥村时对她念过的诗,此情此景,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如今的花倾城,俨然已经不再需要通过将琴谱转化为拳谱的方式来弹琴,心随意动,悠美的旋律已经通过她那拨弄琴弦的手不断飘扬。
”太女殿下还真是好兴致!”一直到花倾城的琴音落下,伫立在一旁的公羊婕珍才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道。
花倾城单手抱着瑶琴从草地上起身,她微微抬手,接下几片仿佛带着白玉衡气息的飞舞花瓣,但很快,轻拂而过的春风就又带走了花瓣飘落而下。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花倾城喃喃自语道:“也许,白夫子并没有离开,只是……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本想奚落花倾城的公羊婕珍,听到这个女人提起自己的兄长,她望着悠悠江水,不由黯然神伤,“皇兄,婕珍就要回国了。只是婕珍无能,没办法将你一起带回了……”
花倾城轻蔑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公羊婕珍,你就那么确定,你的皇兄想和你一起回去?”
“那是自然。我们可是亲兄妹。”公羊婕珍面带愠色,直接反驳道。
然而,花倾城却微微摇了摇头,“你们是不是亲兄妹,本宫无从知晓。只是,本宫觉得你们的父君一点都不爱你的兄长。白夫子他是个好人,只可惜……他生错了地方。否则,如他那般的男子,应该鲜衣怒马,过着潇洒自在的一生才是……”
公羊婕珍面色微沉,言辞犀利如刀:“纳兰倾城,皇兄他都死了,你现在才来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他在生之时,难道你就不能给他一点爱?”
花倾城目光悠悠地望着江水,眼中似有迷茫之色,“爱?白夫子他……他为本宫补习功课,日常更是免不了诸多谆谆教诲。这所有的一切,难道不是……不是出于夫子对学生的关爱吗?”
公羊婕珍闻言直接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但听她悠悠地说道:“皇兄啊,皇兄,你说你傻不傻呀?你喜欢这个女人,为何不直接说清楚,以至于到死,她都不知道你心里爱着她……”
“你……此话可是真?”花倾城的脑海中顿时闪过这样的画面:身着一袭翩翩白衣、温文尔雅的白玉衡,朝她微微一笑……
花倾城捂着胸口,忽觉自己的心微微一痛。
爱?原来那是爱……
两行清泪不知不觉从花倾城的眼角悄然滑下,只是当她明白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