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宝藏
第十一章：闭门羹吃多了人就变得自闭了
今晚月色真美。
或许是江唐的声音太大了。
沈放只觉得一阵灼热的目光投向自己，耳垂瞬即爬上了几抹清浅绯红。
抬眼望去，与周随带着审视的目光撞个正着，他心虚似的收敛了笑意。
临江一中的主教学楼是四方形，中间镂空，四面都是教室。
大家隔着走廊围观她们，对她们的“英雄事迹”议论纷纷，不出意外的话，她们几个的事迹之后也成了学生们课余学毕的消遣谈资。
晚风撩拨着少年心事，吹动着少女的发梢，她们并肩站在走廊上，又一次位于同一战线上。
夜色正浓，月色真美。
周随主动靠近姜棠，关切地询问她的情况，“你人没事吧，以后别为了这种事情冲动了。”
姑娘倒是回答地直白爽快，“哎呀，没有，她不是我的对手。不过也不是完全没事，她还真是厉害，扯下了我好几块头发。”
姜棠一脸占了便宜的模样，下一秒痛苦面具上线，她抬手捋下了一大把头发。
这让她本不富裕的发量雪上加霜。
“倒是你的脖子，我看见她们把你抓出血了，我看看。”姜棠靠过去扯开周随的校服领子。
“果然，打她们打的还是轻了。”姜棠咬牙，侧过身去瞪了艾晴一眼。
“还好，不是很严重，不然闹大了可是会被记过的，一会儿下了晚自习我们一起去拿药。”
周随不像前几日那样冷漠，眼神中也满是内疚。
她踮脚小心翼翼地查看姜棠的头顶。
这一次，姜棠拿下了在她头上寻找伤口的手。
“没事儿，就几根头发，还会长出来的。不过我也让艾晴付出了代价，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颜面扫地。”
像是打了胜仗一样，姜棠笑的很是开心。
“姜棠，我们现在这样好像也不是很光彩吧？”
周随一脸羞赧，声音越来越小，“就快要下课了，大家一会儿肯定会出来看我们的笑话。”
姜棠似乎并不因为这件事而羞愧，也没有听进去班主任的教导。
她自然是有着自己的一套精神胜利法和英雄主义。
“怕什么，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你把自己当做犯错误的人，所以觉得被别人围观不光彩。但是你转过来想一想，我们勇于反抗恶势力，可是英雄，必然要受他们这些普通人的目光洗礼。”
她现在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怎么脑子里还是一些幼稚的想法。
周随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清新脱俗的为自己的过错开解，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姜棠看到周随的轻笑，不服气地再次发表自己的独特看法。
“再说了，我们自己也可以站在看客的位置上，她们看我们，我们也就看回去。”
“啊，什么意思？”周随不是很理解她这些没头脑的话。
”这些人就是看笑话的，无非就想看到我们脸上的羞愧狼狈和无地自容，我们偏不如他们的愿。“
姜棠讲话的同时不自觉昂起了头。
”她们看我们，我们也直接回击，看他们的不怀好意，看他们的添油加醋落井下石，看他们窃窃私语的恶意揣测，看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丑恶嘴脸。“
她凑近周随的耳朵，像是在和周随分享自己的宝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跟你说，这些人才是可笑呢，你可以在她们脸上看到各色各样的表情，精彩的很。”
如此这般的侃侃而谈，看来姜棠一定经常被罚站吧。
所以日子久了，经验也累积起来了，现在都有了自己的一套说辞和操作指南了。
可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但如果真的按照姜棠那么做，好像那些羞赧一下子被消解了。
这难道就是姜棠的解构主义吗？
下课铃响起，成群的人出来围观她们。
两人毫无畏惧，对上了彼此的眼色，暗自偷笑。
这个只有她们两个知道的方法在那个夜晚悄无声息地践行着。
周随笑的真好看。
她的眼尾向上挑，一双桃花眼笑成了月牙形，嘴角的小梨涡随着她笑的幅度若隐若现。
月光透过云层洒在走廊上，也洒在周随的身上。
月色很美，因为月色眷顾的周随也很美，她就这样立在温柔如水的月色之中，笑得如花灿烂。
人群中江唐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周随的注意。
周随顺着江唐的声音看去，正撞上沈放上下打量的视线。
突然地对视让他心慌，一脸茫然，他马上收敛了笑意把头偏向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转身走进了教室。
他是在笑我吧。
果然大家都是来看笑话的。
解涛这才从隔壁班上完课，走出教室刚好看到姜棠和周随两人在暗自偷笑，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还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啊，看起来好像很高兴啊，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光彩是不是，要不要去一楼大厅站着，让所有人看看？站也不好好站着，你们想被请家长吗？”
解涛脸本来就黑，看到他们俩个这样，气的黑里透红，像是坏掉的苹果。
“姜棠你站到墙的中间来，我让你们罚站，不是专门提供机会给你们小姐妹谈心的。”
“哦，好的，老师。”姜棠答应的一脸乖巧。
为什么非要在明面上和老师对着干呢，得不偿失。
解涛训完话后，恶狠狠地盯着他俩看了一会儿，才走进教室。
等解涛走后，艾晴的小人得志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哈哈，活该。”
姜棠大概是阿q的骨灰级粉丝，精神胜利法用的溜的一笔。
对于嘲笑她只当艾晴是在说她自己，现在并不想继续和她发生争执。
冤家宜结不宜解，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上课铃响，教室里面响起了解涛雄厚有力的声音。
“上课之前先说几句题外话啊，你们也知道咱们学校的运动要开始了，我刚刚看了班长提交上来的报名信息，咱们班好几个项目都没有人报啊。”
他战术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咱们学校向来讲究劳逸结合，不能总是死学，必要的活动还是要参加一下的，这学校为我们提供而这么好的机会，锻炼锻炼身体不也挺好，大家应该抓紧积极参与参与嘛。得不得奖什么的咱们先不提，主要是重在参与啊。”
他又战术停顿了一会儿，“当然要是能够在校运动会中取得名次是最好的，咱们皆大欢喜不是？在座的同学要是有想法的话，一会下课到班长那边登记一下。“
”你们这些人一定要支持班长的工作，咱们班班长也在全心全意的为班集体做着贡献，牺牲自己的学习时间为大家服务。同学们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沟通，不要发生矛盾。对班长的做法不满意的话也可以和我交流，不要私自采取暴力手段解决。“解涛瞟了一眼门外的同学。
”好，这件事就先说到这里，拿出上午做的卷子，我们开始讲课。”
很多时候我们以为别人苦口婆心的规劝是真心出于对我们好，但其实他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kpi。
教室里一阵窸窸窣窣的翻卷子声音。
“沈放，你要是不能跑就和班长说一下，别去了。”
江唐突然想起自己晚上开的玩笑，趁着间隙偷偷找机会说话。
“你们有些人啊，真是什么都用嘴，找个卷子也用嘴找是不是？”
解涛掰了一截粉笔，直直的丢向江唐，不愧是有着20年教学经验的人，真准。
“他不是说重在参与嘛。”
少年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眼睛一转，露出一脸无所谓，故意接着江唐的话茬，看了讲台上的老解一眼。
“支持一下班主任的工作，不让他面子上过不去，不然他刚刚的游说不是白费口舌了。”
“我的意思是，是怕你拉低了咱们班的名次，本来能取得一个不错的名次。就你那水平，因为你非要参加，把有潜力的同学名额挤下去了，然后拉低咱们班分数。”江唐口无遮拦，极尽挖苦之意。
“你——”，沈放改变了刚才的姿势，突然正襟危坐，眸子一沉，趁江唐不注意，故意伸腿揣向他的椅子。
“哗啦啦，”江唐连人带椅子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
整个人四仰八叉的姿势躺在地上。
江唐真是一个挨打的材料，贱得要命。一天不挨打就浑身难受。
“沈放，你大——”
沈放也是奇怪，之前对江唐的话也就是回怼几句，今天怎么这么小气。
教室里的同学一齐看向这边，挂在嘴边的脏话被江唐生生吞了下去。
讲台上的解涛满眼杀气的看向这边，扶了扶眼镜，停下了试题的讲解。
教室里的空气在这一刻好像凝固了。
“老师，我刚刚没坐稳，不小心摔倒了。老师，您继续上课，继续上课。”
江唐从地上灰溜溜地爬起来，嬉皮笑脸地打着马虎眼。
他好像真的把老师当做傻子了。
解涛摘下眼镜，放下手中的卷子。
他极度压抑着自己将要爆发的情绪，声音低沉，“你们两个也别听课了，出去，你们两个出去站着。”
像是早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沈放伸手把椅子一拉，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大阔步走出了教室。
江唐呲牙裂嘴，揉着屁股跟了出去。
“你们当中有些同学，如果不想听课就跟他们两个一样出去，别在这里搞东搞西，影响其他的同学。”
说完这些，他才戴上眼镜，捋了捋头发，转身继续在黑板上讲题。
沈放倒是一脸风轻云淡，出门转身就靠墙站好了。
倒是江唐为刚才的事情嘴里一直叭叭叭个不停。
“诶，你怎么这么小气，我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看不出来吗。你行，你什么都行，你沈大少爷就没有什么不行的，兄弟，别气了。”
江唐以为沈放真的生气了，低声下气，有意讨好。
“我还不是担心你吗，你说万一你在跑道上晕倒，你这形象不就在咱们学校女生面前轰然倒塌了，以后也就没人给你送情书了，你这姻缘不就断了吗……”他又在不着边际的侃侃而谈。
周随正在想今天要怎么和母亲解释脖子上红痕，突然看到左边多了一团黑影，抬眼看去发现是沈放。
他站的笔直，目视前方，一脸云淡风轻，穿着宽大的校服t恤，整个人清瘦干净又显松懈散漫。
他刚刚不是还在笑自己被罚站吗？
怎么现在自己也出来了？
果然，人还是不能落井下石。
现世报来的也太快了。
“别说了，闭嘴。”沈放一脸不耐烦。
“哦。”江唐吊儿郎当的倚在墙上。
在沈放这边没有找到甜头，他又开始打起旁边女生的主意。
“诶，姜棠同学，你们几个具体为什么打架啊？”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女生打架也这么凶猛的，满脸好奇，一脸求知。
姜棠转身白了他一眼，冷漠开口，“关你屁事。”
啊这，闭门羹吃多了人就变得自闭了。
江唐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一天晚上，清风朗月，不过只有五个因为错误罚站的同学有机会欣赏。
月光不单洒在周随身上，也洒在了他们四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