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生
成康中学南面。
二号楼第三层。
高三语文组教师办公室。
“蒋老师，听说你们班要转来一个新生啊。”
说话的是高三七班的班主任黄楚杰。
两个人都是冲刺班的班主任，也都是心高气傲的人。
办公室里就属他跟老蒋最熟。
老蒋扶了扶眼镜，镜片都挡不住他眼睛里快溢出来的喜悦，“对啊。”
“瞧把你乐的，怎么的，是个学霸？”
老蒋的脑袋轻晃：
“清北的苗子。”
他随手抽起桌上的一份资料，滑动转椅靠近了黄楚杰的办公桌，将资料放到面前，语气中满是自豪：
“你瞧瞧，这是他资料，第二面有他中考还有高中两年的考试成绩，以及从小到大获得的奖项。”
黄楚杰看了看资料上男孩过去念的高中，惊叹道：“高考大省的学生啊，不得了不得了，那我们这的卷子对他来说不就是小菜一碟？”
“那可不，这孩子是北京户口，不在北京念书而已，到现在才回来，”老蒋顺手抓了把黄楚杰桌上的瓜子，“我算是捡了个大便宜了。”
他把瓜子皮丢到垃圾桶里，“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这孩子以前上的学校我知道，是个出了名的贵族学校，不仅要成绩，还要钱。里面的学生未来都是准备着出国的，他突然转过来也让人很好奇原因。”
“啧啧啧，有钱人的心你不要猜，天晓得他们怎么想的。”黄楚杰又将资料翻回到第一面，瞅着那张证件照，“长得还挺帅。”
“清清爽爽的，听说还喜欢吃坚果，特别是松果。”老蒋笑道，“现在小孩不都喜欢吃薯片那种膨化食品嘛，爱吃坚果的还真是少见。”
“坚果啊，那可得跟咱们学校小卖部阿姨说说了，不能委屈了这清北的苗子。”黄楚杰说道，“就是名字普通了点，要是名字再高大上一点，妥妥的校园小说男主标配。”
老蒋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你可别说，他上头是有个哥哥，名字简单也好听，比他大上几岁。”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霸道总裁小说男主标配。”
黄楚杰乐了，“霸道总裁？你们理科班也有人看言情小说？”
他作为文科班班主任，尽管是冲刺班，但班里看小说的女生还是数不胜数，他带了七班两年多，光没收的小说就有好几箱。
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就会看看。
结果看上瘾了。
没收的小说每一本都看完了。
所以黄楚杰最讨厌的不是班里女生看小说。
而是被他发现后没收的小说是他看过的。
就不能有点新意吗，看来看去都是那几本。
他都看吐了。
“你之前不是把没收的小说堆在那嘛。”老蒋冲办公室一个角落抬了抬下巴，“我好奇，就看了几本。”
“还挺好看的。”
黄楚杰抽了抽嘴角，“人不可相貌。”
“你自己不也是。”老蒋回击道。
黄楚杰拿起保温杯，喝了口茶，看着窗外的天空，感慨道：“唉，你这运气也真好，不像我班里，没人转走就谢天谢地了。”
老蒋：“我跟你可不一样。”
黄楚杰：“有什么不一样？”
老蒋：“我人品好。”
黄楚杰：“去你的。”
高三一班。
“有如此之势，而为秦人积威之所劫，日削月割，以趋于亡。为国者无……”
教室里书声琅琅。
段缎站在讲台前，领着大家早读。
没有人注意到教室外面走廊上的少年。
他背着包，一身便衣，目不转睛地看着些什么。
专心致志。
过了一会，他才动了身。
径直走到教室门口，伸出手，敲了敲门。
手指骨与铁制的门相碰，声音清脆。
打断了同学们的早读声。
“你们好，”他边说着，边进了教室，清朗的嗓音令人很容易萌生几分好感，“我是转校生。”
昨天晚自修的时候老蒋就和同学说过这事了，大家并不是很惊讶。
少年身姿挺拔，四肢修长，刘海略微长了些，遮住了眉毛，眼神清澈，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书香气。
若是去了文科班，可能会引起一片轰动吧。
只可惜跑来全是雄性的理科班，除了时不时的窃窃私语以外，班里安静的跟什么似的。
“我叫林伟选。”
“以后就是同学了，还请多多关照。”
“林伟选……”
关棠喃喃道。
很耳熟的名字。
林伟选刚自我介绍完，老蒋便出现了。
他拍了拍林伟选的肩，笑得合不拢嘴。
“传闻果然是真的。”前桌说道。
关棠下意识反问：“什么传闻？”
前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是个学霸啊。关棠同志，你年级第一的座位都快不保了还这么云淡风轻啊？”
“人家厉害。”关棠不咸不淡地说道。
前桌叹气，“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啊。”
“是谁上次语文作文没写完，被老蒋骂了个半死来着？”
“咳，”前桌心虚地摸了摸脖子，“谁知道呢。”
自知理亏的他迅速转过身子，假装写作业。
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
关棠的目光再次落在林伟选身上。
这张脸，她从未见过。
这个名字，她确定她认识。
“同学们，咱们一班这可是来了位大将，大家以后一定要以林伟选同学为目标，不断向上才行啊。”老蒋有意无意地看向关棠，“一些成绩好的同学也要切记‘胜不骄，败不馁’，把心思都花在学习上，要不然很容易就会被踢下去的。”
林伟选似乎也注意到了老蒋的目光，顺着看了过去。
那是个坐在第三排的姑娘。
一个人坐着，旁边的位置上空着，但桌上有东西。
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许是教室里暖气开的足，她没有穿着校服外套，乳黄色的针织毛衣，纤柔妙曼，衬得她的面部线条更加柔和。
老蒋唠叨了会才结束，又转头询问林伟选：“你想坐哪？”
“我……”林伟选毫不避讳自己的目光，依旧盯着那姑娘，“想坐那个第三排女生的旁边——不是空着吗？”
他自动屏蔽了空位置的桌上的那些厚厚的书本，以及笔袋、杯子。
“关棠啊，她旁边已经有人坐了。林伟选同学要不换一个？”老蒋又不傻，况且关棠长得讨人喜欢他是心知肚明的，这新同学一来就挑上那座位，鬼知道是不是对关棠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老蒋可不想处理多角恋。
林伟选垂眸，睫毛轻颤，“蒋老师，我不认识别人了。”
老蒋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你认识关棠？”
林伟选轻轻“嗯”了声。
“那……”老蒋为难地看向已经抬起头的关棠，“关棠，你愿意换同桌吗？”
段缎和关棠感情好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关棠下意识就想摇头拒绝，可不知怎么的，她就突然看了眼林伟选。
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威胁般。
然后无声地说道：
边关。
关棠的瞳孔猛然收缩，眼皮狠狠一跳。
台上的少年笑得张扬，眼里带着笃定。
他敢保证。
果不其然，关棠又微微垂下脑袋，似是在遮掩自己的情绪，“我愿意。”
关棠都同意了，老蒋自然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了。
唉，看起来处理多角恋指日可待。
老蒋惆怅地看着面露微笑的林伟选。
“那段缎，你就往后挪一个位置吧。”
刚好关棠的后桌没有同桌，这样段缎和关棠也不隔得太开。
对于关棠和段缎，老蒋向来是偏爱的。
“好。”
段缎微微蹙眉，看向林伟选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
林伟选这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对于小棠，并非喜欢。
但他的目的定是不纯的。
段缎想起自己曾经去国外的森林，遇到过一匹狼。
被人类驯服的狼。
按理来说，应是温顺的。
初见的时候也的确如此。
那是头母狼，长得漂亮，说是狼群中的貂蝉也不为过。
段缎近距离接触过它，甚至喂过它食物。
她很喜欢母狼的眼睛，和所有狼都不一样。
湿漉漉的，跟只小狗似的。
总是那样温柔地看着你，让人难以升起戒备心。
驯养它的，是一个金发的长胡子大叔。
长胡子大叔有个儿子，五六岁，正是调皮的年纪。
母狼乖，大家都把它当成狗狗去相处。
这个男孩也不例外。
他总是捉弄母狼，长胡子大叔也从不拦着。
直到某天，男孩不小心把母狼的孩子弄死了。
可是，男孩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母狼依旧安静亲人，像是不在乎自己的孩子似的。
长胡子大叔为此得意洋洋，觉得自己驯服狼的本领已经称得上顶尖。
当天晚上，男孩的胳膊被母狼咬断。
全身上下无一处好肉，地上遍布着零零散散的血。
当时长胡子大叔就在隔壁，来得很快。
只可惜现场不止母狼。
还有几匹公狼。
用人类的话来讲，应当是母狼的追求者。
毕竟母狼是那般美。
“同学，”下课铃打响，林伟选的声音也随即在段缎的耳边响起，“你就是段缎吗？”
“是我。”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呢？”林伟选语气温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段缎扯了下嘴角，“我只是想到了一句话。”
“什么话？”
“狼是不可能被驯服的。”
林伟选的神情不变，“段缎同学意有所指？”
“怎么会，只是想到了而已。”
“不知道段缎同学知不知道一个成语——谨言慎行。”
“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