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纸钱
现在最重要的还不是别人鸟不鸟我的问题，在流浪的路上，我爸就说过，因为我们要躲的人不是普通人，所以以后我们家里不信神，不进庙，不烧香，跟这些寻常人接触不到的东西彻底的说再见，以免再陷入之前的怪圈当中。
这也是李江南给我们的忠告。
而如今，我身边不仅有我的朋友，他还在被阴差追拿，我若是救他，就必须去寺庙里尝试给他找一个差事。
那我们背井离乡的流浪还有什么意义？
刚定居在这里就要破掉自己制定的规矩？
我一下子不知道了到底要怎么办，就像现在的我会因为鬼神之事胆怯一样，离开了陈家庄，没有李江南这个隐宗上神，没有了小葵这个横行霸道的阳神，我已经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冷静。
在这样的纠结当中我再次的彻夜难眠，可第二天早上我爸妈一早就过来叫我，还问我昨晚什么时候自己回的房间，我只能以拉肚子之后怕吵醒他们来推脱。
在看到他们给我准备的书包的时候，我彻底的蒙了，我以为我已经接受回到普通人的生活当中，可是真正的要像同龄孩子一样去学校读书上课写作业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其实根本就没有准备好。
或者说，习惯了那种生活节奏的我，已经无法适应正常同龄人该有的生活了。
稀里糊涂的吃过饭，茫然的背上书包，我爸妈高兴的带着我出门准备给我送到学校。
可是打开门的一瞬间。
我爸妈脸上的笑容也呆滞住了。
在我家的门口，放着一个小沙堆，小沙堆上有香灰，还有未烧尽的香。
顺着我家的楼梯往下，整个楼道里面洒满了纸钱。
在门口敬香撒纸钱，那是家里出丧事的时候才会做的传统。
我爸一下子怒了，他一脚踢翻了沙堆道：“谁这么缺德咒咱们，欺负咱们是外地新来的？！”
我妈最忌讳这些东西，我家里最怕沾染上这个东西的人就是她，她双脸煞白的冲进屋子里捡起扫把就开始打扫地面上的沙堆和纸钱，只有我看着地上的一切愣愣出神。
这肯定跟昨晚出现的阴差有关。
可是阴差办案，是这么办的吗？
在别人的门口烧香，然后撒上冥币？
就在我妈打扫我在发呆的时候，我爸忽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把我拽回了屋子里，我被吓的一个激灵，而我爸则是紧皱着眉头盯着我问道：“雁回，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儿？ 我昨晚迷迷糊糊的听到卫生间有动静，后来玻璃还响了一下，只不过我没有当回事。”
我不知道怎么对他说。
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告诉家人是一个合理的选择，而且我爸其实从头到尾对这方面的接受能力都比较强。
可是我说了，无疑会让刚刚安定好的家里人再次的慌乱起来，说不定要继续流浪。
犹豫再三之后，我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要是有事儿你就告诉爸，我只是没办法才带着你们东躲西藏，孩子，爸心里清楚，躲那些东西肯定不好躲，你有事儿一定不能瞒着我，咱们爷俩一起想办法。”我爸道。
看着我爸的眼神，我叹了口气道：“爸，你一个人送我去学校吧。”
我爸知道了怎么回事，他点了点头，在我妈扫完地之后，他说看我妈的气色状态不好让她先在家里休息，然后一个人带我下了楼。
下楼之后我爸立马道：“怎么回事？”
“我的一个朋友，就是我之前的那个泥人，他本来应该是桃子阿姨肚子里的魂魄。。。”我就这样把事情告诉了我爸。
说实话，我是真的瞒不住了。
我爸把他刚买的二手摩托车骑了过来，他拍了拍后座道：“走吧，先不上学，找个寺庙吧。”
坐上了车，我抱着我爸的腰，因为我们刚来对这里并不熟悉，一路上边走边打听终于是找到了当地最大的寺庙，因为不是初一十五，寺庙里的香客并不多。
我爸停好了摩托车，他嘱托我道：“你站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你别怕，有爸在呢。”
“爸，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怎么找当差的吗？”我问道。
我爸挠了挠头道：“不知道，不过鼻子下面有张嘴，爸会问。”
我爸跑到旁边的香表铺位上买了一些祭拜的东西，他再次回头对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头也不回的进入了寺庙当中。
看着他的背影。
我忽然就双眼泛酸。
我的爸妈相较于他们那些高人们，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可是他们却一直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我。
不管我给这个家里带来了什么，他们俩从来没有责怪我半句。
我就这么站在摩托车前一动不动，看着寺庙里来来往往的人，有香客，有居士，有和尚，我再次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普通和渺小。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爸没有出来，一个穿着灰白僧袍的年轻和尚走了出来，他手中拿着扫把，开始清扫地上的落叶，一边扫一边往前走。
当他扫到我身边的时候，已经聚拢了一堆的灰尘落叶和纸屑。
我下意识的就要给他让开一条路。
结果他双手合十对我道：“小施主，需要帮忙打扫一下吗？”
“我帮你扫地吗？”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道：“不，是贫僧帮你扫一下灰尘。”
我挪动了一下脚步道：“你扫吧。”
年轻和尚抡起扫把大力的一挥。
那刚才被他扫起来的灰尘落叶纸屑垃圾堆一下子飞了起来。
瞬间垃圾飞满天。
“你搞什么！”我惊呼道。
和尚手中的扫把再次的抡起，再次的大力一扫。
他似乎是疯了一样的在我的周围抡动手中的扫把。
那些垃圾围着我疯了一样的飞了起来。
这是帮我打扫，还是整我？
难道是我爸过去跟他们寺庙里面谈没谈好，寺庙里的人故意出来用垃圾折腾我呢？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再次问道，一张嘴便钻进我嘴巴里一嘴巴的灰尘。
而这时候，我猛然的瞪大了眼睛，因为在和尚这一次次的抡动手中扫把扬起灰尘之后。
在我的身边，起了一道龙卷。
龙卷不大，看起来则是有一棵树那么高。
那些垃圾都在龙卷之内。
龙卷虽小，看起来声势却十分的骇人。
哪怕和尚停下了手中的扫把，那龙卷依然在我身边盘旋着。
和尚对我道：“小施主，确定要贫僧帮忙打扫吗？”
“扫什么扫，你弄了我一身！”我道。
和尚指了指我的身后道：“小施主不妨回头看看再说。”
我顺势回头一看。
我看到了昨晚的那辆车，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人，还有在他怀里蜷缩着的那只黑猫。
年轻人手中抚摸着黑猫，一脸阴沉的看着我。
我一下子明白了和尚说要帮我打扫的真正意思。
我立马点头道：“要！”
和尚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贫僧帮忙扫垃圾，不要九九八，只要一百六十八。”
我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再次低头道：“看你是学生，可以给你打个折扣，半价吧。”
我忽然想起了我妈给我准备的零花钱在书包里，赶紧把书包取下来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五毛钱纸币递了过去。
和尚看了一眼。
那一刻，他的眼神是那般的复杂。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那龙卷缓缓消散，垃圾落成了一堆。
他拿起扫把朝着庙门走去。
我回头一看，那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冷笑着一步一步的朝我走来。
“和尚还爱钱吗？ 没钱就不帮忙吗？”我绝望的道。
和尚回头，双手再次合十。
我以为他刚才是调戏我，现在决定要出手了。
结果他低头道：“善哉善哉，我佛不渡穷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