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天爷
二叔抱起我就往三爷爷家里跑，我看到了一个别人没看到的新娘子出现在女人的背上，三爷爷给的护身符烧了起来，这意味着我可能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可能跟女人所谓的阴债有关。
二叔一下子就恐慌害怕了起来，他担心我被烧伤出问题，更担心三爷爷屡次叮嘱他的话。
到了三爷爷家里，三爷爷正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二叔激动的语无伦次，但好歹把事情表达了出来。
三爷爷看了看我胸前被烧出来的伤口，他问道：“孩子，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一个新娘子，红衣服，好看的新娘子，三爷爷，我疼的慌。”我道。
“女人？新娘子？”三爷爷皱眉疑惑的道。
他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的道：“不对啊。”
三爷爷站起身来走进了屋子，再出来的时候他的一只手里拿着一面铜镜，另一只手里抓着一把香灰，他把香灰摁在我胸前的伤口上。
之后生疼的伤口被这香灰一敷，竟然一点都不疼了，三爷爷把铜镜递在了我的面前，再次的问我道：“孩子，你说你从铜镜里看到了什么？”
我低头看了一眼铜镜。
我从铜镜里看到的却不是我自己的脸。
而是那个新娘子的脸！
就在我吃惊的时候，天空忽然打了一道惊雷。
三爷爷惊叫了一声，他手中的铜镜忽然碎裂开来，三爷爷的双眼往外渗着血，他立马端坐在地上道：“陈福海知错了，不该看的不看，不该管的不管。”
接着，变天了，天空之上乌云密布，雷电交织，而那最浓厚的一朵乌云看起来不大，明显跟其他的云层有着分隔区别，那朵乌云正是在女人去割猪草的后山。
三爷爷站起身来，浑身颤抖的道：“青河，老天爷来收她了啊。”
二叔听了这话之后，脸色瞬间变的惨白惨白。
他站起身就要朝着后山冲去。
三爷爷听到了脚步声，闭着眼道：“青河，我只不过想窥视一眼差点瞎了双眼！你去了定然跟她一起魂飞魄散啊！”
二叔道：“三伯，我已经懦弱了五六年了。”
三爷爷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道：“六年都忍过来了，非要到最后功亏一篑吗？”
二叔苦笑着道：“我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
说完，二叔头也不回的冲向了后山。
雷声越来越大，闪电几乎劈在地上。
随即暴雨倾盆。
三爷爷对我招了招手，把害怕至极的我抱在怀里道：“雁回啊雁回，老天爷要收一个人，你二叔怎么能拦得住呢？”
一个多小时之后，雷雨终于是停歇了。
二叔背着赤身裸体的那个女人，从后山狂奔而来。
这是第二次村里很多人看到那个女人的身体，只是这一次比着上一次还没有美感，女人无力的趴在二叔的肩头上，长长的头发贴在二叔的胸膛上，肩膀上，散落的到处都是。
一开始看到的时候，有人跟二叔开玩笑。
他说：“嘿，秦老二，你是把赖头的女人给上了？ 也不怕赖头跟你拼命。”
很快，大家便发现了不正常，因为二叔太慌了，而趴在她背上的女人则像是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机一样。
死人了，事儿就大了，没有人敢开玩笑了，看到的人开始跟着二叔跑。
二叔跑的方向，就是三爷爷的家。
等到了时候，人群已经围满了三爷爷家的院子。
二叔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哭着道：“三伯，救她。我求您救救她。”
三爷爷趴在我的耳边问道：“雁回，你还能看到那个新娘子吗？”
我摇了摇头，这次我是真的没有看到。
三爷爷这才缓缓的把我放在了地上，他站了起来走向了女人，伸手摸住了女人的手腕，在片刻之后，三爷爷叹了口气道：“怎么伤到的？”
二叔道：“雷，被雷给劈的。”
人群里面议论纷纷，被雷劈的，怎么会浑身上下不着寸缕？
被雷劈的，怎么看不到丝毫的灼烧伤痕？
三爷爷摇了摇头道：“脉都没了，人不在了，青河，放手吧。”
二叔疯了一样的也去号起了女人的脉，片刻之后他脸色变的惨白，因为他也没有摸到女人的脉搏。
这时候，我忽然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那个新娘子。
那个穿着一身红色嫁衣的女人。
她从人群之中穿行而来，她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我。
然后，她趟在了女人的身上。
两个人融合到了一起。
“三爷爷，她来了，她又来了，那个新娘子。”我道。
三爷爷皱起没眉头，看他的样子有些生气了，他看着那个女人道：“你未免有些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然后，女人的肚子开始隆起。
她本身便有了身孕，肚子已经有了微微的隆起，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大，仿若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肚子里快速成长，成长之后要破体而出一样。
这个场景把看热闹的人吓的四散而逃。
二叔都吓的步步后退。
只有当时还年幼的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害怕。
三爷爷也有些慌了，他走上前去再次的扣住了女人的脉搏，女人在这时候猛然的睁开了眼，她的眼睛变成了黑色，是那种纯正的黑颜色，她伸出了手，她的指甲开始变长，然后猛的反手抓住了三爷爷那苍老遒劲的胳膊。
指甲瞬间刺破了三爷爷的皮肤。
三爷爷没有去挣扎，女人只是看着三爷爷，三爷爷也看着她。
过了大概有两分钟，三爷爷点了点头道：“你走吧，这个忙，我帮了，我不是怕你，我是给青河一个面子，他欠你的，两清了。”
女人眼中的黑色缓缓的消失了，她的身子也慢慢的软了下来，那刚才快速涨大的小腹也平静了下来。
三爷爷回屋拿了一个毯子把女人包了起来，对二叔道：“青河，扛我屋子里去吧。”
二叔扛起了女人，抱进了三爷爷的屋子里，我也跟了进去。
女人这时候就躺在三爷爷的床上。
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三爷爷站在床前看着她。
二叔抱着我。
过了许久，三爷爷起身调起了朱砂，之后，他用朱笔点上朱砂在女人的肚子上画了起来，画的是一张红色的符咒，等画完的时候，三爷爷已经是满头大汗。
二叔把我放了下来想去搀扶三爷爷，三爷爷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说完，他走向了桌子上，拿出了一张纸开始写信。 这封信他写的很快，等他写完之后找了个信封把信装好递给了二叔道：“青河，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知道我管不了，这不是村子里的家长里短，一个不小心非但我丢了这条老命事小，怕是我修了一辈子的善果都要灰飞烟灭，甚至有可能整个陈家庄都要跟着遭大劫，这封信是写给我的一个故人，他若是愿意帮忙出手，这一劫便能过去。你去寄出去。”
二叔接过信，抱着我就要出去。
三爷爷拦住了他道：“路上泥大，孩子留家里吧。”
二叔点了点头，把我托付给了三爷爷，自己前往镇子上的邮局寄信。
二叔走后，三爷爷走过来抱起了我，坐到了床边摸着我的头道：“雁回啊雁回，也不知道为何他就选中了你。”
我那时年幼，听了这话只觉得朦朦胧胧不知所以然。
三爷爷拉住了我的手道：“雁回，你摸摸她的肚子。”
我其实对女人肚子上那鬼画符一样的图案好奇已久，也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直接把手放在了女人的肚子上。
噗通，噗通，噗通。
女人的肚皮跳了起来。
像是心跳，又像是里面的东西在欢呼雀跃。
最后，女人的肚子上出现了一个小手撑起的痕迹。
我把手放在了那只小手上。
两只手就以这样的方式，隔着一层肚皮，印在了一起。
我的手心有点痒，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三爷爷看到之后叹了口气，他轻轻的在女人肚皮上点了一下，那个小手便缩了回去，三爷爷问我道：“好玩吗？”
“好玩。”我道。
三爷爷不说话了，他抱着我摇啊摇，我被他摇的昏昏欲睡不一会儿便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外面喧嚣的声音把我吵醒的，而这时候的我趟在床上，趟在女人的身边，我想起了那个跟我击掌的小手再次的伸出手在女人的肚皮上敲了敲。
结果我没有唤醒那个小伙伴，反而是女人一下子坐了起来，她睁开了眼睛，眼睛里面依旧是黑色，她的手上再次长出了长长的指甲，然后双手对着我就抓了过来。
我吓哭了。
哭声引来了三爷爷。
当三爷爷冲进屋子里的时候冲过来抱起了我。
我回头看了看，发现那个女人跪在床上。
她跪的方向，是我刚在坐着的方向。
三爷爷当年跪过她。
如今她却跪了我。
世间的一些事，仿若是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