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救兵来了
越往森林的深处走，他就越觉得胆战心惊。
这里每一棵树上的纹理，都十分奇怪，走势呈一个圆形的弧度。就在那个圆形纹理的中央，有一个凸起的疙瘩。
乍一看上去，就像一张戴着小丑鼻子的人脸。
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是这样，森林中有成千上万棵树，营造的视觉效果特别骇人。
余礼走了很久，感觉脚步有些沉重，无意识地扶住身旁的一棵树，却不小心让那个圆形凸起的疙瘩正好抵住自己手心。
余礼触电般缩回手，连指尖都在颤抖。
他刚往前走了几步，越过那棵树，可突然间一个可怕的想法浮上脑际。这个想法让他的脚步钉在原地，转过身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盯着那棵树。
脖颈上和手腕脚踝上的红痕又开始蠢蠢欲动，这个时候它们还没有发力，所以没有疼痛窒息的感觉，只是让余礼感到有点酥痒。
余礼克服内心的巨大恐惧，一步一步地上前，感觉自己的腿都有点不听使唤了，就像一个年久失修且卡顿异常的机器。
终于，他走到了那棵树前——其实，这个森林中的每一棵树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没有丝毫不同——他伸出手，顺着树中央有弧度的纹理，一点一点地小心把树皮抠下来。
树皮剥落的地方，显露出树的内里。并不像余礼在正常生活中所看到的树一样，里面是白色的枝干纤维。这棵被剥去外皮的树，里面是柔软的。
余礼犹豫地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这绝对是不可能出现在一棵树上的东西——
这是独属于人类的柔软皮肤。
内心的不安被隐隐证实了，余礼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嘈杂的声音。余礼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小丑带着一群帮手，从远方那棵树干上的门钻出来了！
余礼惊慌地左右看了一眼，发现不远处有一丛很高的草丛，足以容纳两三个成年人。
这个发现让余礼逐渐放心，想着实在不行就去那里暂时躲一下，小丑一行人不一定能发现他。
现在他的首要任务就是确认这片森林的问题，就先从眼前这棵树上下手。
一些细小的树皮钻进余礼的指甲缝里，让人感觉别扭难受，还有一些尖锐的部分划伤了余礼的手指，但余礼丝毫没有放松速度，继续聚精会神地进行手头的工作。
渐渐地，那个圆形弧度的区域被剥下来一大片，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藏在枝干里面的，居然真的是一张人脸。
可就在这时，余礼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随着小丑一行人的逐渐逼近，他身上的红痕仿佛又恢复了生命力，开始逐渐收紧。
余礼感觉肺里的空气开始变得稀少，原本很轻松的呼吸变成了一件越来越艰难的事情。眼前因为缺氧开始发黑，就连前面的这张在树里藏着的脸也开始模糊。
余礼狠下心，伸手用力扯下了面部中央那个圆形的像是鼻子的木疙瘩。
随着清脆的木质断裂声响——也有可能是骨头断裂所发出的声音——一股红色的汁液疯狂喷涌而出，甚至溅了余礼一脸。
变故来得太突然了，直到浓郁的血腥气味扑入鼻端，余礼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属于树的汁液，而是属于人类的血液。
就在这时，那张几乎完全裸露出来的脸上的五官全部皱到一起，像是疼极了一样，发出巨大且刺耳的尖叫。
叫声回荡在森林里，黑暗的夜里惊起了一群飞鸟。它们以为遇到了什么危险，连忙扑扇着翅膀飞到半空，发出尖锐的鸣叫声警告同伴，与人脸的叫声遥相呼应。
余礼后退半步，手上还拿着那个木疙瘩，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他听到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明白刚刚那一声叫喊已经彻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现在小丑已经带着人赶过来了，也许……也许现在躲起来，根本就来不及了。
他现在甚至不敢回头看那些人离自己有多远，仿佛只要此时不回头，绝望就不会那么快地追上自己。
在一片慌乱无措中，余礼看了一眼刚刚从树上掰断的木疙瘩，结果在看清手上拿着的东西后，连忙把那个木疙瘩远远地抛开。
那个东西一共有三层：最外面的那层是树皮；第二层像是红色的塑料，余礼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小丑给他的鼻子；最里面的那一层，则是属于人类的鼻部组织。
这三层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树皮就像是生长在鼻子外面一样，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让人看出破绽在哪里。
余礼又望了一眼面前的那张仿佛长在树里面的脸，看到脸部中央原本属于鼻子的地方出现一个窟窿，无数鲜血正从窟窿里汹涌而出。
然后，余礼发现那张脸的尖叫声似乎越来越小了。他再仔细地看过去，发现脸部五官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余礼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揉了揉眼睛重新再去看，事实证明并不是他刚刚看错了，而是这张脸的五官真的就像融化的冰块一样，消失在那层脸皮上。
随着最后眼睛与嘴唇的融化，余礼面前的脸就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层皮。
就在这时，余礼突然感到一双大手掐上了自己脖颈。他呼吸一滞，侧过脸去看，看到了一张属于小丑的恐怖面容。
小丑裸露在外的皮肤特别白，白得像油漆一样惊骇，而他的嘴又大又红，哪怕是不笑时也夸张地咧着，就像永远都十分喜悦十分开心一样。
总之，他的打扮不像个正常人类，让人一看到就会产生一种恐怖谷效应。
“抓到你了，魔术师。”小丑现在似乎心情不错，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你知道吗？你刚刚可是亲手杀死了一个人呢。”
“你胡说！我……我没有，咳咳……”喉结被人用力按住的感觉十分难受。余礼试图扒掉小丑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可小丑的力气大得惊人，那只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紧紧贴住余礼脖子，余礼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不能撼动一丝一毫。
“没有？那你看看眼前这是什么。”小丑把余礼的脸按向树干。余礼刚想反驳，就看到树干里那层仅剩的皮，也开始逐渐融化，消失殆尽。
看到余礼满脸震惊，小丑把他扔到地上，阴险地笑着说：“既然你都已经发现了这个森林，那我就把秘密都告诉你吧，省得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什么秘密？”余礼跌坐在地，手贴着地面在身体旁边慢慢摸索着，将一块碰到的尖锐石头握在手心里。尖锐的棱角硌得他的皮肤很疼，但就是这份疼痛能够让他保持理智与冷静。
“那个女人可能已经和你说过了。”小丑抱着双臂，眼睛眯起来，“她猜得没错，我给克里斯马戏团里每个人都会发一个鼻子，这个鼻子不仅是属于我们伟大的马戏团的标志，更重要的一个作用就是帮我控制马戏团里的所有人。”
“你要控制这么多人干什么？”余礼谨慎地询问道，想尽办法为自己拖延时间。
虽然现在处境惊险万分，但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就是自己最后不会有事。
小丑瞥了他一眼，伸出舌头一歪脑袋做了个鬼脸，继续自己刚刚的话说道：“当然是向血族的贵族开战了！要是我赢了，血族的领地就全是我的。而且我还可以在其他种族的领地效仿这个行动，将来一统整片大陆根本就不是梦！”
“你真的很有野心和实干精神。而且计划缜密，可行度高，我相信只要你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实现自己的梦想！”余礼坐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给他鼓掌，就仿佛自己不是他要抓的目标，而是他的朋友，两人此时正在平等地聊天，“现在的社会就是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只要你定下心来，踏实肯干，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所以这片森林是怎么回事？”
被余礼吹了一通彩虹屁后，小丑感觉十分受用，整了一下衣领理了一下头发，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既然看你那么有求知精神，我就告诉你吧。我找了一个巫族的大巫师帮助我，让他在我送给每名马戏团成员的鼻子上下了一个魔咒，只要戴上这个鼻子，魔咒就会生效，届时他们的生命会以另一种形式储存到一个他们根本无法找到的地方。”
“不瞒你说，我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很有能力和领导风范。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知道找人一起合作。你这种人活该成功！”余礼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所以，你指的‘生命另外一种形式’，就是藏在树干里的脸；而他们无法找到的地方，指的就是这片森林？”
“答对了！”小丑有些兴奋地打了个响指，“真可惜，你这么了解我，假如我们在我的创业初期遇到了，说不定也能成为我的合作伙伴。真可惜，现在我们是站在对立面的，我只能选择送你上路。”
突然，小丑凑近余礼的脸，伸出手指在他脸上碰了一下，惋惜地叹道：“你真是一只好看的精灵，我现在还有点不忍心对你下手了。”
他的动作和话语让余礼感觉一阵恶寒。余礼用力抓起手上的那块石头，用尖锐的那一端毫不犹豫地砸向小丑的脸。
“啊！！！”小丑捂住自己的眼睛，血正顺着指缝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他凶狠地抬起头，看着余礼跑远的身影，尖叫着向手下下达命令，“快去追他！千万别别放过他！！！”
余礼由于穿着一身厚重的礼服，所以跑得不快。他看着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群人，甚至有些绝望地想要放弃了。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一声悠长嘹亮的鸣叫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耀眼明亮的光芒。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光源处，发现发光的竟然是一只展翅翱翔的大鸟！
大鸟身上燃烧着夺目的熊熊火焰，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朝人群扑过来。
其他人都惊叫着四散逃离，唯独余礼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到，那只大鸟的脊背上还站着一个十分眼熟的人影。
“厌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