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进入游戏
余礼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类似宾馆套房的老旧隔间内。
他挣扎着坐起来，感觉身上和头部传来阵阵剧痛，但是等他垂眼看身上、抬手摸头部时，却发现全身上下没有出现一点伤口。
思绪有一瞬的犹疑，刚刚遇难的场景还深刻印在余礼的脑子里，刺耳的刹车声、路人的尖叫、两车相撞发出的巨大轰鸣声仿佛还在耳边呼啸，可是转眼间余礼就从刚刚的车祸现场被传送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角落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余礼有些警觉地转过头，发现厌随正半撑起身，一腿伸直一腿曲起，在地板上仰面坐着。
余礼连忙走到他身边，伸手把他捞起来。
他和厌随算是相识十年的熟人了，两人最初是在孤儿院相遇，一起在孤儿院住了三年后厌随升学进入一所寄宿高中，不过往后的几年内二人仍保持联系。
而且上个记忆片段的有关场景正是厌随开车载着他，可惜在过马路时他们的车子和一辆转弯的小货车相撞，一瞬间玻璃四溅、火光冲天。
“我感觉身上好疼。”厌随起身时感觉有些立不稳，眼看就要整个人直挺挺地朝地上倒，好在余礼及时用身体挡住他，现在他就保持着一个靠在余礼身上的姿势说话。
余礼点点头。刚坐在地上的时候疼痛似乎还在他的忍受范围内，但是等站起身后疼痛加剧，仿佛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经络都在叫嚣着要碎裂，脑子里也闪过阵阵白光，似乎下一秒就要炸开。这些非人的折磨让他精致清秀的面容变得苍白且虚弱，冷汗也一滴一滴从额上渗出。
“咱们这是在……哪儿？”余礼疼得实在难受，伏在厌随耳边吃力地用气音吐出这几个字。
厌随没有回答，只四下看了看这间房：房内没有其它家具，只在相对的两面墙上有一扇门和一间窗户，深色的窗帘遮住窗外大部分景物，只为想探究的人留出一条缝。
两人默默无言地相互支撑站了一阵子，厌随觉得身上的疼痛缓解了大半，于是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朝外看了两眼，随即他又默不作声地重新将窗帘拉好，回到余礼身边。
余礼此时正靠在墙上，虽然疼痛缓解了不少，但是于他而言还是难以承受。看到厌随走过来，他轻轻抬起微阖的眼皮，嘴唇动了动，但没能发出声音。
厌随知道对方想问什么。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餐巾纸，一边替余礼擦拭额上的冷汗，一边开口：“别从窗户往外看了，外边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隐藏了一些信息，虽然从窗户往外看是一片雾蒙蒙的，但是朝下方看还是有一定能见度。他们此时正位于这座建筑的三楼，所以他低头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地面街道上异常脏污，铺满了血迹和尸骸。
余礼疲惫地点点头，打算努力不依靠任何外力自己站起来，可是当他离开墙后，一只胳膊马上被厌随扶住，接着，对方的另一只胳膊就搭在自己肩头。
余礼身高一米七六，但是体型清瘦，而厌随比他高了整整十五公分，体型和他相比也更加健壮，因此他们这个姿势在外人看来就特别像一人窝在另一人怀中。
他有些慌乱地抬头，看向对方侧脸，不过厌随脸上一向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朝着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走吧。”
看清门外景色后，余礼感觉他们所在的地方更像是宾馆了。
打开门，他们面前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两侧都是相似的门，只不过门牌号有所区别，他们刚刚醒来所处房间门上的号码就是3581。
走出房间后，他们发现走廊的墙上用红色颜料标了一个个箭头，指向同一个方向。
厌随揽着余礼打算朝着箭头所指方向行进，但余礼拽了拽他的袖子，他低头，看到余礼清秀好看的眉毛微微拧起：“你没有感觉很奇怪吗？我们被不知名的人带到这里，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中，而且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似乎想让我们去那边。”
余礼说着，伸出手指指向箭头的方向，那里大概是走廊的尽头，只不过很远很远，一眼望不到头。而且超过一定范围内就会出现雾气遮住他们的视野，他们根本观察不到目的地的真实情况。
“我觉得那里可能会有危险。”余礼最终抛出自己的结论。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内，旁边也有几间房门打开了，三三两两的人从房间内出来来到走廊，不过他们像很熟悉这里一样，没有过多疑问，也没有彼此聊天寒暄，只是一言不发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走。
厌随收紧手指，轻轻捏了捏余礼的肩膀，然后说：“一直站在这里也不行，我们可以先跟着别人走。”
思量片刻，余礼觉得于当下情况而言，这确实是个好方法，所以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跟着大部队，顺着人流的方向行进。走了上百米，周围逐渐被雾气笼罩，光线也越来越昏暗，余礼感到越发不安，朝着厌随的方向靠了靠。
又走了不知多远，就在余礼觉得这条走廊似乎没有尽头的时候，他忽然感到眼前一亮——他们已经走出了那条走廊，来到一座大厅内。
余礼回头观察刚刚走过的路，却惊讶地发现那条走廊完完全全被一片暗沉沉的灰雾堵住。雾仿佛有实质，帘子一般完全挡住走廊中的景象，而雾气像是被一面透明的墙挡住了一样，只是在大厅和走廊的交界处弥漫萦绕，丝毫没有扩散进明亮的大厅。
联系从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地方开始，以及之后所经历的一切，余礼总觉得这里的一切似乎有些超自然的味道。
他有些不安地侧过脑袋，打算和厌随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却发现厌随和周围的人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平视前方。
余礼莫名从心底浮上一层惊悚的感觉，他又转回脑袋，试图看清前方到底有什么东西，结果就在他刚移过眼的刹那，仿佛灵魂被什么不可名状的神秘存在抽走一般，他的眼神被死死攫住，大厅对面墙壁上浮起的红光于他而言有着莫大吸引力。
在他眼中，红光缓缓加深。交汇，最终形成一个个歪七扭八的字体，然后组成了一段话。余礼本想试着分辨那些字迹，可惜失败了。接着，他的耳边响起了一种奇怪的语言，余礼在此前明明从未听过，但就是能分辨出这种古老语言所表达的意思：
【欢迎各位来到游戏大厅，距离下一局游戏开始还有两个小时，各位可以自由组队或者提前准备。游戏结束后系统将为各位结算完结奖励与积分，积分可用于游戏商城内购买必需物品和道具。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说完后，墙上的红字渐渐消散，所有人的意识也逐步回笼。余礼脸色发白，和厌随交换了一个眼神。厌随的神情仍一如既往地淡漠，眼里没有太大情绪流露，这为余礼稳定心绪提供了一些支持。
人群中响起了嗡嗡的谈话声，接着，一个男人高声喊道：“我们并没有同意参加什么狗屁游戏，快放我们出去！”
“对！！！”
“妈的，就是！”
“装神弄鬼的，被老子抓到了要你好看！”
“他奶奶的老子要出去！快放老子回家！”
人群中响起好几道附和的声音。
余礼和大部分人一样转头看向发声源，他注意到人群仿佛被分成了两个派别，一部分人像刚刚那个男人一样义愤填膺，或者双手紧握成拳，或者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或者激动地喊着“快放我们出去”以及诸如此类的话语。
另一部分人则置身事外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他们与刚刚所提到的那群人最大的不同就是眼神黯淡无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对身边事物冷眼旁观。
余礼身边此时就站着一个人，麻木地望着那几个正在说话的人，看他一副毫不慌乱的样子，余礼内心估计他可能富有经验或者知晓内幕，鼓起勇气向他打探消息：“你好，我想知道刚刚广播的信息是什么意思，你可以告诉我吗？”
“新人？”那人将目光收回来，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余礼点头：“我们刚刚被莫名传送到这个地方。”
那人扯起嘴角，嗤笑一声：“小朋友，这里是无限游戏。知道什么是无限游戏吗？”
看着余礼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他接着说：“在这个无限游戏里，你要听系统的话，每场游戏按照祂的指示做。游戏完成之后会得到奖励，当然，假如你玩游戏时不够认真或者运气不好，也会付出相应代价。”
“代价是什么？”
“运气好则断手断脚，运气差则万般死法任你挑。”
听完他的话，余礼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这时，刚刚那个奇怪的语言又在每个人耳旁响起：
【假如存在不尊重规则的玩家，游戏有权拒绝他的参与。】
接着，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移到最初说话的那个男人身上，此时，他的暴躁程度似乎升级了，除了让系统放他出去以外，他还“亲切”问候了系统所有直系亲属以及祖宗十八代。
男人似乎没有发现周围氛围的异常，嘴里仍在骂骂咧咧，并且还不服气地朝半空竖了个中指，不屑地挑衅道：“辣鸡游戏，老子就是不参加，你能怎么地？你这个【哔——】”
话音刚落，大厅中传来巨大的“嘭”的一声，像是气球膨胀过度爆炸的声音，接着，刚刚还站在那里说话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弥漫在半空中的血雾以及散落满地的残骨与血肉。
“啊！！！”一些新玩家不能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尖叫声几乎要撕裂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还有一些心理素质不好的新玩家，此时已经晕倒在地上了，同行的同伴又是掐人中又是做人工呼吸。
哪怕是一些身经百战的老玩家，在亲眼面对这样的场景时，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还有些人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
余礼的脸色也更加苍白，他感觉呼吸进肺部的每一口空气里都有淡淡的血腥味。他又忍不住朝着刚刚那人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一地的血和碎肉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忍不住弯下腰连连干呕。
厌随伸手拍抚着余礼的背部，替他缓解不适。
呕了好久也没吐出任何东西，余礼直起身，抹去眼角的生理性盐水，拍拍自己心口。他看向厌随，厌随的表情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可十年的相处经验让他从对方看似无波无澜的目光中读出了淡淡的关心。
“别担心，我没事。”他站稳后小声说道，同时轻轻拍了拍厌随的手背，以示安慰。
那个奇怪的声音第三次在众人耳畔响起：
【距离游戏正式开始还有两小时五十分钟，请各位玩家提前做好准备。】
接着，那个声音就彻底消失了，直到游戏开始前都没有再出现。
余礼有些不安地问厌随：“这个游戏系统刚刚是不是说游戏可以组队？要不我们也先去找有经验的人组个队？毕竟我们是新手，人生地不熟的，规则也不清楚。”
厌随颔首表示赞同。
在系统声音消失后，一些玩家就开始走动，大厅中的人声也逐渐嘈杂起来。
余礼身上的疼痛此时差不多缓解了大半，他看到周围的人大多三三两两聚成一小撮，然后队伍逐渐扩大，有些能达到七八人的规格，有些甚至上十人聚在一处。
突然，余礼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他扭头，发现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背心、剃着寸头的男人。
余礼不着痕迹地上下扫了对方一眼，发现他的个头很大，胳膊上发达的肌肉块块鼓起，肩膀上有一块看不清图案的黑色纹身，身后背着一个大包，里面不知塞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你们是新来的吧？”男人很好说话的样子，朝二人伸出手，“我叫谷立业，是【求生3333号】小队的队长。”
“幸会，我叫余礼，他是厌随。”余礼伸出手轻轻和对方握了一下，介绍完自己，旋即又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确定我们是新人？”
男人爽朗地笑了几声，随后指指身后的包：“这是系统送给新玩家的福利，但只有成功通过第一关才有资格获得。我看你们什么都没带，大概率是才被系统传送过来，还没来得及参加第一关。”
稍微寒暄几句，谷立业就把话题转到他来找二人的目的上：“我刚刚看见你们一直站在这里，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加入求生小队？”
“没有。”余礼摇摇头。厌随平时不喜欢和外人接触，所以几乎所有和外人交流的任务都是他来接手。
此时厌随正双臂抱胸，斜倚在一旁的墙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交谈的两人。
“不如这样，你们可以先加入我的小队，正好我们现在还缺两个人。”谷立业笑了笑，“而且游戏副本一般比较危险，新人最好是加入一个队伍，大家互帮互助，可以提高过关的几率。”
“行。”思忖片刻，余礼觉得这种双赢的模式自己似乎也不亏，于是欣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