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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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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商吃完就回房间了,许知意也回去继续做要交的作业。

    强森他们好像很喜欢待在客厅,外面一直有声音,直到晚上睡觉时间,才渐渐安静下来。

    隔壁的门传来打开的轻响,不知寒商是去卫生间洗漱,还是要去厨房。

    今天一整天,许知意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就算刚刚一起吃饺子时,两个人也装得像关系一般的普通室友一样,鬼使神差地,许知意也站起来。

    她想了想,又拿起杯子握在手里。

    假装出去倒水,一点都不突兀,特别自然。

    许知意打开房门,先悄悄张望了一下。

    卫生间的门大开着,厨房那边也没有寒商的人影。

    许知意有点失望,估计是听错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有人从身后欺上,从背后搂住她的腰。

    是熟悉的怀抱。

    他不假装,比她直白多了。

    寒商用下巴抵住她的头顶,无声无息地抱着她,把她压在怀里,也不说话。

    “寒商?”许知意轻声叫他。

    寒商不出声,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

    半天才说:“想你了。”

    鼻音很重,像在撒娇。

    他的嘴唇在她头顶上温暖地贴了一会儿,一路下移。

    许知意的丸子头扎了一天,已经快散了,碎软的发丝落在后颈上。

    寒商俯下身,嘴唇贴在她后面散下来的发丝里。

    许知意被他吻得脖子痒痒的,轻声说:“你在干嘛?”

    寒商的声音也很轻,语气还有点酸溜溜的:“在跟你保持见不得人的不正当关系。”

    他的唇齿和气息撩拨着她颈后的那方皮肤,吻了吻,又偏一点,挪到她的耳后,咬住她的耳垂。

    许知意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反手抱住他的胳膊。

    可是心在乱跳,不知是因为寒商,还是因为紧张。

    这里是走廊,正对着二楼的楼梯口,任何人只要站在楼梯上,一眼就能看见两个人在干什么。

    楼上真的传来轻微的声音。

    许知意紧张,用气声说:“寒商,楼上好像有人开门出来了。”

    寒商“唔”了一声,并不管,抱着她不动。

    开门的人似乎去楼上卫生间了,警报解除。

    寒商昨晚说的“偷情”,的确没说错,只不过昨天要躲着乐燃一个,现在要躲着三个,暴露的危险系数一下子变成三倍。

    招强森他们进来,不知寒商是怎么想的。

    强森和卢克是乐燃的朋友,但是寒商想拒绝别人时,向来管他什么朋友不朋友。

    他说过:你没法让所有人都高兴。让别人高兴的代价,通常就是自己不高兴。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

    许知意忽然有点明白了。

    他可能就是觉得这样好玩。

    这个人,放着好好

    的恋爱不谈,非要来找别人的未婚妻,做什么情人,现在又在住着这么多人的房子里,各种偷偷摸摸。

    也许是觉得刺激吧,这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一阵哗啦啦的冲水声传来,去卫生间的人出来了。

    地毯吞没声音,但是楼上那人原本就没打算轻轻走路,能听到脚步声往楼梯口这边过来。

    许知意使劲往外挣,“寒商,有人来了。”

    某人的未婚妻和某人的男朋友抱在一起,被人看到就太不好了。

    寒商胳膊却依然紧箍着她,没有放开的意思。

    脚步声很快靠近二楼的楼梯口,马上就要看见他们,现在退回房间已经来不及了。

    前面就是洗衣房。

    寒商搂着许知意上前两步,拉开洗衣房的门,把她也塞了进去,火速关门。

    黑暗的洗衣房里,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寒商轻轻笑出声。

    许知意就知道。他就是觉得这种可怕的状况好玩。

    洗衣房是一小间,面积不大,放了一台洗衣机、一台烘干机和一个水槽后,就只剩下可以转身的地方了,更何况地上还摆着许知意他们三个的脏衣篮。

    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许知意的后背压在洗衣房的门板上。

    寒商一关好门,不管三七二十一,扳起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嘴唇。

    整整一天都没有亲过了,他亲得毫不客气。

    隔着门板,能隐约听见有人下楼来了。

    这种一步一步沉甸甸的动静,肯定不是乐燃,应该是体型大得多的强森。

    躲在这种狭小黑暗的地方接吻,许知意的心脏咚咚乱跳,肾上腺素疯狂飙升。

    偏偏寒商又甜美无比,让人上头。

    两人不太敢发出声音,生怕一动,靠着的门就会发出声响,动作都紧绷而收敛,许知意搂着他的脖子,能感觉到他全身肌肉紧绷,听到他尽力控制中的低喘。

    混乱的晕眩中,寒商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许知意也听到了。

    脚步声不是去客厅的,正奇怪地朝洗衣房这边过来。

    两人不再动了,一起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真的过来了,停在洗衣房门外。

    门把手一动。

    洗衣房只是间洗衣房而已,门当然没有装反锁,一扭就开,只因为他们两个的身体抵着门,才没能真的推动。

    就在门把手扭动的一瞬间,寒商忽然松开许知意,手探向门把手。

    不过他不是抓住门把手不让它动的,而是顺着外面的力道一转。

    然后帮忙拉开门。

    这个疯子。

    两个人躲在洗衣房里,许知意的头发又被他弄得乱七八糟,完全没有任何解释的空间,傻瓜都知道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许知意想都没想,动作快得像闪电一样,不用半秒钟就缩到了门背后。

    寒商在开

    门时,

    仿佛还看了许知意一眼。

    那双漂亮的眼睛半笑不笑的。

    门外,

    强森的声音传来。

    “啊,秦哥,你在里面啊?”

    顺着门轴的缝隙,许知意看见强森抱着一摞脏衣服,站在门口。

    寒商“嗯”了一声,“我正打算用洗衣机。”

    这谎撒的。洗衣服没有窗,灯都没开,关着门的时候漆黑一片,也不知道他打算怎么洗衣服。

    强森倒是完全没意识到这个漏洞,笑呵呵,“行,那我排你后面。”

    寒商真的低头从自己的脏衣篮里拿衣服,慢吞吞一件件塞进洗衣机里,又加上洗衣液。

    强森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抱着衣服站在门口,跟寒商聊天。

    “秦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计算机。”寒商简洁地回答了三个字。

    这位壮汉和乐燃一样,一定是个e人,闲聊的热情无比坚定,不受打击。

    “计算机啊?我们学的也是计算机,我是从别的专业转过来的,本科不是学这个。那秦哥你是做什么方向的呢?网络?人工智能?大数据?”

    许知意安静地窝在门背后,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寒商只得答:“虚拟现实。”

    “啊?这个现在大热啊!”强森很有热情,“那谁家最新出的那个头盔你看到了没有?感觉技术又上了个新台阶……”

    他滔滔不绝,没有停的意思,似乎打算站在这里聊一辈子。

    寒商随口应付着,启动洗衣机。

    他转身时,瞄一眼门后可怜巴巴地站着的许知意。

    寒商对强森伸出手,“脏衣篮给我。”

    强森把脏衣篮递过去。

    寒商随手把它放地上,“先放着,等我洗完了就叫你。”

    然后人出了洗衣房,随手带上门。

    洗衣房里重新黑下来,只剩洗衣机的一排指示灯在黑暗中亮着。

    许知意终于不用那么窝在墙角了,她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寒商他俩还站在门外,强森继续跟寒商聊头盔的事。他们待在这里,许知意没法出去。

    只听寒商说:“你说的那个头盔,想试一下么?我那边有。”

    强森:“啊?真的?这才刚上市几天,你已经买了?”

    两个人终于走了。

    不过许知意没动。

    他们应该正沿着走廊往前,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洗衣房。

    过了一会儿,大概寒商从房间里拿头盔出来了,他的声音隐隐传来:“我们去客厅吧,那边地方比较大。”

    许知意又等了等,算着差不多了,才悄悄扭开门把手,把门打开一条缝。

    走廊里终于没人了,强森的说话声在客厅那边,许知意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猫过走廊。

    从客厅的方向,可以方便地看到她的房门,但是寒商很机警,正指挥强森背对着这

    边,戴上头盔。

    机不可失,许知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地潜回自己房间。

    只不过亲一下而已,搞得像谍战片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那几位还没下楼,许知意照例起床去洗手间时,发现门口又摆上了一杯拿铁,拉花之复杂,令人惊叹,是一只舒展翅膀的大鸟。

    咖啡还是烫的,不过寒商已经出门了。

    白天上课时,夏苡安竟然来了。

    她稍微晒黑了一点,头发也有点毛躁,一看就是从大堡礁玩了一圈回来的样子。

    许知意惊奇:“你们已经回来了?我以为你们要多待几天。()”

    “()[()”

    许知意:“啊?”

    “尧尧什么都不肯玩,这几天哭着闹着非要回国,说一天也不在澳洲待了,我爸妈犟不过他,就带着他回去了。”

    许知意心想,该不会是寒商死亡威胁的成效吧。

    许知意问:“那你爸妈还要送尧尧来当小留学生吗?”

    夏苡安吁出一口气,“尧尧说他讨厌澳洲,应该不会了吧。但愿。”

    挺好。

    夏苡安接着说:“可是他们还是在没完没了给我介绍相亲。隔着十万八千里远,相个什么亲。”

    她给许知意看手机,好几个人要加好友。

    许知意不想她继续心烦这些事,问她:“你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现在每周去两次,坐火车过去要一个半小时,有点远,等全职了就好了,我就住那边。”

    夏苡安犹豫了一下。

    许知意感觉到了,问:“怎么了?公司不好?”

    夏苡安这才实话实说。

    原来那公司不大,但是内部有点复杂,尤其是同部门的几个印度人,很抱团,夏苡安刚来,难免受欺负。

    老板脾气也不太好的样子,动不动就暴跳如雷,似乎对夏苡安不太满意。

    小公司没什么培训时间,几乎一上来,就希望她能接手负责一摊工作,压力巨大。

    她欲言又止,“可是能找到就已经很不错了,尤其是公司还愿意担保,要求不能太高。”

    许知意只能说:“加油。”

    夏苡安:“嗯,加油。无论公司什么样,我都会想办法坚持下来的,我是真的不想回去,想留在这边。”

    她家里那种情况,当然是走得越远越好,许知意完全明白。

    下午是动画课的tutorial,所有人都在埋头苦干,准备期末要交的动画大作业。

    这个时段的tutorial,是上课的那个金发马尾的伊森老师亲自带的,他巡来巡去,又停在许知意旁边。

    许知意还在做她的沙丘和不停地滑下沙丘的小人。

    那小人在烈日下挣扎,生死轮回,一遍又一遍。

    伊森人长得高,弯腰看屏幕难受,忽然扑通一下,跪在了许知意椅子旁边的地

    ()    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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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高度倒是合适了,伊森好像跪得还挺舒服。

    他说:“我看过你的storyboard了,很不错。”

    许知意知道,他给她打了高分。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还有故事的内涵。”

    伊森看着许知意的屏幕,“把它做得这么短,有点太可惜了。”

    许知意实话实说:“其实我有长很多的版本。这是我以前自学动画的时候,做的一个故事里的片段……”

    她又火速声明,“不过这次绝对没有照搬,我全部推翻重新做过了,这个小片段里,用了很多你在课堂上讲过的那些要点,不信我可以把原来做的动画给你看。”

    伊森笑了,“不用这么焦虑,我相信你。”

    他说,“不过我是真的真的很想看看你原来做的完整版的故事。”

    许知意点头,“好啊,我传给你。”

    伊森站起来,离开她的座位,去看别人的作业去了。

    许知意望着屏幕上起伏的沙丘,忽然想起当初第一次画这只小人的时候。

    那是刚上大二的那年秋天。

    寒商去德国了,杳无音信,裴长律在忙着准备申请去美国读博的推荐信和个人陈述。

    许知意也在裴长律的推荐下,成功地进了他导师的实验室帮忙。

    带许知意的是一个研二的师姐,拼命三郎的作风,实验做得不眠不休,许知意也跟着忙起来。

    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实验室里给师姐帮手,晚上很晚才能回寝室,回去后还有一摞摞的相关文献要看。

    结果就是,完全没时间画画。

    想画画,就得把已经很短的睡眠时间继续压缩。

    许知意忙不过来,只得暂时停止接稿,先处理手上留下来的单子,夏彩和西秋的漫画也不再更新了,打算过了这一阵再说。

    她更是很久都没再去过出租房那边。

    人不过去,每月房租还要照付,很不划算,许知意准备退租。

    周末的时候,许知意跟师姐请了半天假,又去了一次出租房,打算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再跟房东说退租的事。

    小小的一室户像被人遗弃了一样,空气中有种没人住的灰尘的清冷味道。

    桌子是她画画的桌子,椅子是她常坐的椅子,墙角还放着寒商买回来的电暖器。

    这是她画画的地方,虽然破破烂烂,但是稳当安静,一来就不太想走。

    许知意一样样打包,收拾东西,挪开床铺拆床罩的时候,床尾和墙的夹缝中,忽然掉下来一个纸团。

    草稿纸揉成的纸团。

    许知意有点纳闷,捡起来,刚想扔进垃圾桶,忽然意识到这是什么。

    夏天的时候,装空调的那天,寒商坐在她的椅子上,在草稿纸上乱画,画一张,揉掉一张,把纸团遥遥地投进垃圾桶。

    这是条漏

    ()    网之鱼。

    那天他和裴长律走后,

    许知意好奇心起,

    曾经鬼鬼祟祟地捡回纸团,想看看他到底在画什么。

    结果纸上全是毫无意义的混乱线条。

    手里的这个小纸团,像是寒商隔着时空,留给她的一样东西。

    许知意把团得很紧的纸团小心地展开,抚平皱褶。

    上面依然是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的混乱线条,但是在线条中,隐隐能分辨出一行字。

    字体一如既往,龙飞凤舞:

    【许知意,你真的不画画了吗?】

    许知意握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怔在原地。

    装空调的那天,裴长律带来了不少他用过的托福资料,还打算介绍她进他导师的实验室。

    她当时在说,那就没时间画画了。

    寒商坐在旁边,全都听见了。

    他现在隔着时空,在遥遥地问她:许知意,你真的不画画了吗?

    你真的不画画了吗?

    他那双纯黑色的眼眸仿佛正在看着她,眸子正中间映出她的影子。

    就在那一刻,许知意忽然想明白了。

    什么是她真正想要的。什么是她真正喜欢的。什么是她在这一生短短的几十年里,真的想做的。

    许知意干脆坐下来,就着寒商的那张纸,列了几个问题。

    【我喜欢画画吗?】

    【我擅长画画吗?】

    【我真的有足够的能力,靠画画养活自己吗?】

    【我真的能付出比别人多十倍二十倍的努力,走上这条路吗?】

    四个问题的答案全都是肯定的。

    许知意小心地把那张揉皱了的纸收藏起来。

    她没有退租。

    当天下午,她就找到裴长律,跟他郑重道歉,再跟他一起去找导师道歉,说发现自己不太适合进实验室搞科研。

    那天晚上,不用再去实验室,忽然空出了大块的时间,许知意在出租房里,第一次画了那只努力爬上沙丘的小人儿。

    快乐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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