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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赔礼 凤凰牌自行车和上海牌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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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体温本来就比女人高,尤其是掌心,小腿被握住的地方顿时传来一股热意。

    不过不等夏芍感受到更多温暖,陈寄北骨节分明的手指就揉起了她的腿肚。

    “嘶——啊疼疼疼!”

    她当时就忍不住痛呼,可几下按过,又觉那股抽疼缓解了不少。

    “好、好多了。”夏芍还是觉得对方力道太大,想收回腿。

    男人却紧攥着不放,一直把腿肚上的硬块揉开才问她:“还疼吗?”

    夏芍眼睛里盈着一层水雾,看着可怜极了。

    她闷声勾了下脚趾,“不太疼了。”窗户透进来的清淡月光中脚背白皙,足弓清晰又漂亮。

    陈寄北这才发现她看着身量颇高,可骨架子小,纤细的小腿握在他手中仿佛一捏就会断。因为动作原因裤腿滑上去了不少,入手温润细腻,被揉按过的地方还有几处浅浅的红痕。

    那是他的指印。

    陈寄北赶紧松了手,转身把被子往身上一裹,“赶紧睡。”离着她远远地躺下。

    这可真是对她没意思,再往外一点,他就掉地上了。

    而且不就是腿抽筋把他吵醒了吗?

    她又不是故意的,至于那么凶……

    夏芍对自己拳打脚踢的行为完全没有印象,也没注意自己不知何时滚到了褥子边,揉揉小腿翻个身,也背对着陈寄北睡了。

    陈寄北等了等,她没再靠过来。

    又等了等,还没靠过来……

    这就很让人难受了,睡吧,谁知道她会不会等你刚睡着就故态复萌。

    不睡吧,难道她不踢,他还一晚上不睡觉了?

    陈寄北有些烦,睁开眼,害他没能睡好的罪魁祸首已经裹着被子睡熟了,呼吸声轻浅地扑在枕头边。

    第二天夏芍睡醒,陈寄北已经起床了,被子也叠起来放在了行李架上,只是神色似乎比往常更冷。

    她有些搞不懂,也懒得多想,抻个懒腰也爬了起来。

    既然要给何叔买旱烟,夏芍吃完饭刷完碗,就背上自己的黄帆布书包,准备去趟小市场。

    这年代虽然严打倒买倒卖,却不禁止农民卖点家里自产的农产品。江城河东就有个小市场,土产公司还会在附近的农村设点,收些蜂蜜、蘑菇、野菜、药材之类的山货。

    夏芍之前就是在小市场买的鸡蛋,也见过附近农民摆摊,卖自家地里种的旱烟。

    正要出门,对门孙清套了外套,也提着菜篮子锁门出来。

    两人顺路,干脆一起往外走,路上孙清还问夏芍:“你这腿怎么了?”

    “昨天晚上抽筋了。”虽然陈寄北及时帮她把硬块揉开,夏芍今天走路还是有些别扭。

    她弯腰又捶了下不舒服的小腿,一抬眸,却见孙清满脸揶揄望着她。

    “说了让你白天多睡会儿。”孙清朝她眨眼睛,“你家就剩个小炕,可别也折腾塌了。”

    夏芍:“……”

    孙清:“你也得跟你家陈寄北说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让他多少节制一点。你这才刚结婚,要是让他弄得以后一关灯就害怕,他想烧都没地方烧去。”

    夏芍:“……”

    不愁没柴烧是这么用的吗?不对,她根本就没吃到啊!

    孙姐是你彪悍?还是这年代的小媳妇都这么彪悍,一结婚就彻底进入成人世界了?

    夏芍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还没开口,旁边有人嗤笑了声,“她这是被打的吧?”

    夏芍和孙清看去,发现是从另一条胡同过来的两个女人,全都四十左右的年纪。一个眉毛有些淡,一个脸上有着出花留下的麻子点,刚才出言嗤笑的就是她。

    夏芍不记得自己见过对方,只当是路人。

    那人却不觉得夏芍是懒得和她计较,哼了声又道:“咋了?被我说中了?谁不知道陈寄北到处打架斗殴,就是个没人性的混子,他刚结婚就打媳妇儿有啥奇怪的?”

    这就不是议论时不小心太大声被人听到,而是专门找茬了。

    孙清眉毛当时就皱了起来,麻子脸旁边的淡眉毛女人都有些尴尬。

    夏芍也看了眼对方,小声问孙清:“她是不是嫉妒我?”

    “我嫉妒你?我嫉妒你什么?”女人登时冷笑出声。

    夏芍又看了她一眼,声音更轻,“嫉妒我男人炕上厉害,能一晚上七次呗。”

    她像是在和孙清嘀咕,可声音刚好能让旁边的人也听到,那女人脸当时就绿了。

    夏芍似是被她的脸色吓到,往孙清身边靠了靠,“不然我又不认识她,她干嘛跟我说这些?我、我听村里老人说女人三十如那个,四十如……她这得有四十了吧?”

    开车就开车,老公太猛,总比老公家暴好吧?

    夏芍本来就长得软,如此小声,眉眼愈发怯生生的,不亲耳听到谁也不会相信她在说什么。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又没啥毛病。

    人家新媳妇儿说私密话,你又不认识,上前插什么嘴?别不是真欲求不满吧?

    别说孙清,麻子脸旁边那女人都狐疑地看向了她。

    麻子脸被看得面色铁青,“你听她个没脸没皮的瞎说!我都多大了,还想这些?”

    不想这些,他们家老五哪来的?生老五的时候她可都四十了。

    也不对,如果真像那小媳妇所说,他家老孙那方面不行了,谁知道老五是怎么来的……

    话题彻底从夏芍身上跑偏到了麻子脸身上,夏芍一见,赶紧拉着孙清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她才问孙清:“刚才那人你认识吗?”

    孙清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我见过几次,没说过话。”

    她毕竟才搬来两三年,又和对方不是一个胡同,不是一个年龄段,说不上话很正常。

    夏芍没再问,到了小市场一看,卖旱烟的今天竟然一个都没出摊。

    夏芍来回转了两圈,最后去上次那个摊位买了二十个鸡蛋,“大嫂,今天没人卖旱烟吗?”

    夏芍出手大方,买鸡蛋都是十个二十个的买,可给人省了不少时间。那位大嫂笑盈盈帮着她装,“都卖得差不多了。咱们这边是秋天收了冬天卖,现在早改卖山菜了。”

    “一点都没有了吗?”夏芍蹙了下细眉。

    “我帮你问问。”大嫂扯着嗓子朝对面喊:“老吴头,你家旱烟还有吗?”

    对面蹲着的小老头直摆手,“早卖没了,前天就卖没了。”

    大嫂只能无奈地看夏芍,“现在真不是季节,你要想要,可以和他订秋天的,他家的旱烟好。”

    实在买不到,夏芍也没有办法,正琢磨换点什么,旁边有人小声叫她。

    那是个比夏万辉大不了多少的姑娘,头发枯黄,身上的衣服也很破烂,看着还像件男款。不知道是被山风吹的还是不好意思,她脸有些红,“你要多少?俺家有。”

    送一把总不能太寒酸,夏芍想了想,“三斤有吗?”

    这边旱烟都是连杆带叶成捆卖的,三斤就是三捆,够抽三四个月了。

    “有。”那姑娘点头,眼神带着点期待望着她,“你要是要,明天我带过来行吗?”

    “可以。”

    旱烟的事解决了,夏芍又买了些山芹菜,准备回去包包子。

    她这婚也结完了,夏万辉今天下午的火车回关里,别的车上不好带,包子倒是能多吃两顿。

    不过山芹菜这东西得仔细摘,里面容易混进去幌子,吃了可是要躺板板的。

    夏芍上辈子在老家,五一前后医院里的人总是特别多,全是食物中毒的,一边打针一边吐。

    摘完把菜洗干净剁好,夏芍拿出结婚那天炸的猪油渣,一股脑全倒进了馅盆里。

    上辈子她就爱吃这口,肉放多了会掩盖山芹菜的香,放猪油渣正好,既能提香又不会太腻。

    包好的包子捏成漂亮的麦穗,放在大地锅里面蒸,蒸出来的包子个个圆胖。夏芍给夏万辉夹了个贴着锅边的,一口下去先是表皮的焦脆,接着馅料的清香便溢了出来。

    夏万辉一口气吃了三个,才慢下来,“比李家做的好吃多了?姐这个菜能带回关里吗?”

    “我找人问了,带不了。不管是腌、晒还是冻,都不是这个味儿了。”

    “那我替咱妈多吃点。”夏万辉有些遗憾。

    回关里要两三天的车船,再好吃的包子带回去,路上也馊了。

    吃完饭,陈寄北一言不发去把锅刷了,夏芍则开始帮夏万辉收拾东西。

    早上夏万辉就把招待所的房间退了,东西都拿到了夏芍这。夏芍一一帮他整理好,包子晾凉了装进大号搪瓷缸子里,还给他买了一斤饼干,一罐头瓶黄瓜咸菜路上吃。

    这是陈寄北所在的食品厂产的,因为腌制过程中放了卤水,外表鲜绿口感脆爽,很是好吃。

    还没收拾完,陆泽同来了。

    陆则同不是空着手来的,推了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身后还跟着满脸狼狈的刘铁萍。

    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来又动手了,刘铁萍脸上又多了几道血道子。头发也少了一绺,露出通红的头皮,哪还有初见时的光鲜。

    大概是觉得丢人,一路走来她都是低着头。

    陆泽同也不管她,停好车抱起车后座上的纸箱子进去,“答应给你们的自行车和小座钟。”

    这是过去一个多礼拜,终于弄到票了。

    夏芍给他倒了杯水,“这个不着急,我们也不急着用。”却理都没理刘铁萍。

    刘铁萍脸上闪过难堪,刚想说什么,被陆泽同警告地看了眼。

    没办法,她只能强压下不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上海牌手表,“这是给你们的赔礼。”

    这语气一听就不情愿,夏芍眨了眨眼,没接,“嫂子你做什么了,要给我们赔礼?”

    她本就长得乖软,这么一眨眼,看起来茫然又无辜。

    陈寄北一眼就看出她这又是在装相,可刘铁萍还是被她噎得不轻。

    刘铁萍来是来了,却根本没准备好好道歉,只想给点东西糊弄过去。

    夏芍装傻充愣,她只能把话说得再明白些,“你俩结婚那天,是我叫大军把你弟弟灌醉的。最近外面总有些传言,我怕影响大军两口子的敢情,想赶紧把巧娟嫁了。”

    这便是她就那件事给出的理由?看来还有不少保留啊……

    夏芍看向陈寄北,发现男人神色冷漠,唇角还有丝讥诮的弧度。

    看来他也知道刘大军的毛病,夏芍还是没接,目光更加疑惑了,“那位杨同志也愿意配合?”

    “她、她……”

    刘铁萍被问得词穷,干脆一咬牙,“她就是被我骗过去的。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不好好看孩子,整天往老爷们儿身边凑。要不是她做人不检点,哪来那么多传言?”

    这话说得绝对真心,骂起杨巧娟的时候,她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陆泽同实在听不下去,皱眉咳嗽了一声。

    夏芍却不觉得意外,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不少人在用思想给女性裹小脚。好像只要男女关系有问题就一定是女方勾引,所有被骚扰的女性都是因为自己穿得少,何况现在。

    她只是望着刘铁萍,等待一个道歉。

    刘铁萍一开始还能与她对视,越到后来,就越压不住心头的烦躁,“你到底要不要?”

    夏芍还没说什么呢,陆泽同声音先沉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夏万辉脾气冲,更是抓起刘铁萍刚才放在炕上的手表甩了回去。

    “是你对不起我们,又不是我们对不起你,谁还差一块破表了?”

    刘铁萍父亲有军功,嫁个男人既是父亲的老部下,也是一厂厂长,早习惯了被人捧着。她何曾这样被人当面甩过脸,而且明明她才跟陆泽同是一家,陆泽同却帮着外人挤兑她……

    刘铁萍当时就要发作,想想陆泽同在家发的火,又强压了下来。

    好半晌,她才蚊子叫一般挤出一句:“抱歉。”

    夏芍眨眨眼,似乎没听清。

    “对不起,那天是我对不住了,行了吧?”刘铁萍两手把东西递了过来。

    这回夏芍终于接了,转手递给了旁边的夏万辉,毕竟他才是差点被坑成接盘侠的那个。

    至此这年代结婚最好的三转一响,夏万辉已经见过两转了,只差一个缝纫机一个收音机。想想他姐还好没嫁给李宝生,嫁给李宝生,李家人可不会给这些。

    见夏芍收下了手表,刘铁萍松了一口气。

    陈寄北却没准备就这么放过她,“杨家那边你也去道歉了?”

    刘铁萍面色一僵。

    “对啊,”夏芍也垂下眼眸,“既然人是嫂子骗过来的,她岂不是白挨打了?还有大军哥和巧云嫂子……”

    这回流铁萍不只是面色发僵,表情就跟吃了苍蝇似的。

    陆泽同也深皱起眉,“巧娟非说不用,他们家的事,我也管不了。”

    刘铁萍给出的那个理由倒是能说通,可他就是觉得她没说实话。

    刘家那一家子更是能闹腾,杨巧云嚷嚷着刘铁萍想害她丈夫和妹妹,说什么也不肯还陈寄北那笔钱,让刘铁萍自己掏。反正当初那钱也是刘铁萍给他们的,他们又没主动要。

    杨巧娟更是怪,让她回老家她竟然不走,说什么也要留下来帮她姐带孩子。

    刘大军就更不用说了,陆泽同可不觉得他无辜。但刘铁萍咬死了都是自己干的,他也没办法。

    夏芍一看就知道这事没完,陈寄北和夏万辉设计不成,刘铁萍八成还得惹出其他事来。

    只是她只抓到刘铁萍设计夏万辉,没抓到刘大军和杨巧娟,不好说太多。

    刘铁萍显然也不想多说,催着陆泽同,“寄北爸妈不是来信了吗?给他看看。”

    信封上的收信人写着陆泽同,陆泽同来前已经看过了。陈寄北神色寡淡,显然没多大兴趣,但还是接了,长指捏住信封两侧,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说它薄,它还真是薄。

    儿子结婚这么大的事,陈家父母不仅没来,写的信也只有短短一张,两眼就看完了。

    而且陈寄北又不是没有工作单位,他们为什么不写信给儿子,反而写给了外甥?

    陈寄北靠在门边看完,神色都没有变一下,随手就将信纸丢到了炕上。

    见夏芍眼神跟着转过去,他又拎起来,递给夏芍,“想看就看。”

    夏芍望向陆泽同,这信毕竟是写给他的。

    陆则同犹豫了下,还是没反对,“小夏也不是外人。”

    于是夏芍就打开看了。

    信真的很短,开头就说家里活多,庆年结婚他们就不来了,放心交给陆泽同。接着又说实在拿不出来钱,让陆泽同帮忙垫一下,给个一二十块彩礼就行。

    夏芍一看就无语了。

    找人帮着垫付彩礼也就罢了,书中原主拖到三十多岁才嫁人,还被卖了三十块呢。

    陈寄北这可是头婚,他们居然说给个一二十,是真不想给钱,还是认准了陆泽同会帮着拿?

    夏芍看了陈寄北一眼,目光同情。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庆年是谁?”

    “我。”陈寄北淡声。

    见夏芍没理解,陆泽同帮着补充:“寄北以前叫陈庆年,来东北之后改了。”

    庆年这个名字虽然没有寄北有诗意,但寓意不错,夏芍没想到陈寄北会改。

    她接着往下看。

    后面就是说什么陈寄北不懂事,让陆泽同多担待,这一年多麻烦陆泽同了。然后话锋一转,说庆丰也想表哥了,想来东北看看,正好陈寄北搬出去了家里也有地方。

    刚结婚一个就又送来一个,陈家父母这是拿陆泽同当养孩子的呢?

    而且提起这个陈庆丰,可就全是夸奖话了。

    什么懂事,什么能干,什么孝顺……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往他身上堆。

    夏芍看得牙酸,“这个庆丰是谁?”

    此话一出,陆泽同有些沉默,倒是陈寄北轻哂一声,“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哥。”:,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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