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谈拢了的谈话才会被赋予意义
经过漫长的等候，秦过终于是带了好消息归来，燕侯且愿意召见赤狐，她第二天可以前往燕宫参见国君，仅一天时间，逾期不候。
赤狐喜笑颜开，前后折腾了将近两个月，总算是熬到头了啊，不然赤狐都快忘记自己准备好的理由是什么了。
次日，赤狐在姜风的陪伴下快速地赶到了燕宫，士兵只同意赤狐一个人进去，姜风便先回去了。赤狐被专门的下仆接纳到了客厅。此时君臣们正还在朝会，赤狐不想当着这么多齐人的面大放厥词，实在太尴尬了。
等到了下午，燕侯且会在书房内处理折奏，赤狐便决定此刻前去面见他。
看到赤狐的到来，燕侯且命令周边的仆人都退下，赤狐还以为燕侯且挺信任自己的嘛——结果换上来的是几个强壮的保镖。
好吧！
赤狐粗略地模仿齐人的姿势鞠了个躬向燕侯且行礼，腰才弯了一半就抬起来了。
“参拜国君。”赤狐说。
“你自称是为了和平以及更长远的利益而来，那么，你先解释一下你的兄弟带兵掠夺燕国边境百姓的行为吧。”燕侯且问。
“我兄长天性笨拙又残暴，如今他已经被我杀死了，再也不会有开门氏对燕国进行侵犯的事。”
“你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杀，寡人该怎么信任你的话呢？”燕侯且抬起头看向赤狐，“你的亲人笨拙且残暴，难道其他族人也是吗？为何除了你，没有人阻止他？”
“亲人？”赤狐听到这个词用来形容她哥哥就犯恶心，但她忍住了这口气，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来吵架的——她继续说道：“我们对‘亲人’的概念和你们可不一样。如果你的亲人无恶不赦，你继续宽容他的话，究竟谁才是有错误的人呢？你肯定知道开门氏近日不好过，我们的族人走投无路，我的哥哥作为接班人，他做什么，都像希望。毕竟关乎存亡的决定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选择的，如果人人都有这样的能力，那么还要国君、领袖、大臣来做什么呢？”
燕侯且没有接赤狐说的话，赤狐见他不发声，便继续往下说：“开门氏称不上强大，但也能成为燕国的屏幕啊！我们熟悉不同部落之间的战术与习性，这一点就能帮助燕国。挛鞮氏在崛起，乌桓氏与鲜卑氏都对他们畏惧三分。若挛鞮氏真的进犯过来，乌桓氏与鲜卑氏见开门氏亲附于齐朝，也会随之靠拢。这样的话，燕国就相当于为齐朝拉拢到了三个盟友。”
真是尊王“拉”夷！
这时候，一位名叫盛凯的大臣从隔间里走出来，他说：“说了这么多，你就是希望得到我们的保护。既然如此，开门氏为何不直接并入燕国国土，接受我们的管辖，我们还可以把全新技术带给你们，上供会变成税收，需要你们提供的资源也会减少。”
“这……”赤狐乍一听还觉得挺诱人，“可我们两地的习俗截然不同，你们如果完全按照齐制来执行，我们的族人恐怕会有不服。”
“我们可以把制度修改成更贴合你们的生活习性，仅用于你们的地区——这一点，在周朝就有过先例。”盛凯回答。
赤狐很害怕答应了燕廷的要求之后，他们就派兵踏平开门氏的土地，杀死领袖，奴役他们的族人。
“不过，我们平白无故帮助你们，会遭到其他国家的怀疑，尤其是赵国的。”盛凯说，看来他不喜欢隔壁这个领导人自周代以来就是异姓佬的国，还特意找了个不必要的借口。
“那……那该怎么办嘛？”赤狐问。
“为了更好巩固燕国与开门氏的关系，不如举行联姻。”盛凯说。
燕侯且补充道：“你嫁于燕，开门氏的领土归燕国的版图，寡人会将你们的领袖封为县令。”
“我？我嫁给你？”赤狐看着眼前老态龙钟的燕侯且，心里升起一种嫌弃。
“……你在想什么，自然是嫁给太子。”燕侯且说。
“哦、哦，冒犯了，莫见怪。”
赤狐仔细一想，以开门氏现在的状态，地位连燕国的一个县都不如，附属国都算不上，财政本身就紧张的情况下还要上供那么多有的没的物资，显然还是合邦更为可靠啊。
“非得要我来和亲吗？”赤狐问。
盛凯回答：“你最合适。我只见过你，并且能确定你最有影响力。”
“好吧。”赤狐行了个礼，“这件事我需要回去和弟弟还有族人们从长计议，先告退了。”
“带上它，需要回信的时候，你就用。”
燕侯且挥了挥手，让保镖送来一只活生生的鸽子。
赤狐接过鸽子后点了点头，她很担心自己半路把这只鸽子给吃了。
赤狐回到了使者宾馆，白苹、姜风、佳青速速涌上来问她情况如何。赤狐表示，谈好像是谈明白了，但燕侯且与盛凯要求赤狐嫁于燕室。
“什么？！”姜风说，“这样子你还能接受吗？”
与姜风所期望的反应不同，赤狐很平淡地说：“我确实不想嫁给燕人，但如果这能够让开门氏获得利益的话，这个罪我也容不得别人来受。”
“但这对你而言是不公平的。”姜风说。
“就算换一个人，换成我弟弟，也不会是公平的，谁让我们是弱者呢？”赤狐说，“我要去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
赤狐说完便走向屋内去了，没有人跟在她的身后。
白苹看着赤狐前进的背影，说：“真是一位纯洁高尚之人。”
第二天一早，春日之阳把赤狐从睡梦里叫醒，她知道自己该出发了。她背起行囊，走到了宾馆门口，听到耳边传来了咚咚咚咚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发现居然是姜风等人也背好了行囊，一副要与赤狐远行的样子。
“我们和你一起回去吧。”姜风说。
“别看我，我是被逼的。”佳青说。
“我是为了蹭蹭业绩。”白苹说。
“你们不用这样。你们出面为我排除了嫌疑，我已经很感激了。”赤狐说。
“没事，我们回去临淄也没事可干。”姜风说，“走吧，不要辜负我们的缘。”
上头的这个故事，也可以写成这种版本。
奇怪，燕太子明明已经与赵国的公主联姻，嬴姬毫无疑问是他的嫡妻，燕赵向来紧张，燕侯且这么操作，究竟是在盘算什么？！
得知赤狐已经坦然接受自己将为联姻工具的姜风等人，马上想要和赤狐拉近关系。
赤狐可是未来的燕侯的夫人，身份非常尊贵，不可以不善待！以后要是犯了什么事，就逃来燕国。
本来想睡懒觉的姜风，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白苹与佳青，要求她们与自己一起护送赤狐回开门氏的领地。
当然，姜风她们根本不是这种人。
可是，如果故事徒留只言片语的记载，那么要有怎样的解读，就看话语权落在了谁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