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即将交缠的命运
郑燮与姜风阅读着有关于郑六瞳的资料。大概内容如下：相传，齐朝一年，他刚出生的时候有三双眼睛，吓得他母亲都不敢看见他。谁知，他父亲反而觉得这孩子以后肯定很厉害，于是取名六瞳。郑六瞳每大一岁，脸上的眼睛就会减少一只，他四岁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双眼睛了，五岁后眼睛不再减少，到了这会儿，他母亲才有勇气去面对他。
郑六瞳之父，甚至祖辈都是韩国的司空，生活条件自然不会差，因此有很多资源培养郑六瞳。郑六瞳从小就好读书，长大后赴往王地，通过不断自荐，用了二十六年时间，从小小门客一路做到了齐朝的相国。深谋远虑的郑六瞳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权利，他不再佯装老实，野心爆发，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对全国各地的权贵进行剥削，误伤了不少无辜百姓，甚至还想要架空国君，这很快引起了齐宗室的不满，同时也惹怒了不少势力。郑六瞳党羽众多，为了摘掉他的翅膀，齐廷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可就是这么威风凛凛的郑六瞳，却在三年前，他五十三岁时，在韩国的京城落入井中，无人愿意搭救他，溺水身亡，不见尸首。一些身居阴影中的势力知道后，他的两个妻妾和五个子女都在劫难逃，统统被杀死了。
“他竟然还有五个孩子？！可悲啊！我本是那幸运的第六个，可如今过去三年也躲不过祸害！凭什么呢？！我娘为什么选择了他？都是因为他，娘甚至不能拥有一个安稳的晚年！”郑燮恶气难忍，愤怒地说了一大通话。
“不见尸首？太蹊跷了吧？”姜风说，“朝廷怎会容忍‘不见尸首’这种记载？难道郑六瞳还没有死去？”
“若真是如此，我非制裁他不可！”郑燮听到姜风此言，大受刺激，来不及思考正误，把这段时间压抑的愤怒与伤感全部发泄了出来，“由我去了结他！为我娘报仇！那群混账可别再来纠缠！”
“你先冷静。这样做的话，你不是和杀害你母亲的混账是一伙的了吗？刚才我们击败他们这么多伙计，岂不是有点浪费？”姜风说，语调缓和，“郑六瞳触及的势力太多了，目前不清楚他们谁是谁，善恶难以区分，你还是先冷静下来吧。”
“……你说得也是。”郑燮深呼吸一口，“我需要慢慢调查，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老去啊！对了，此简最初的书写者是谁？”郑燮指向姜风手中的竹简。郑燮猜测，这个密室的资料都是丁掌柜派人特意誊抄的，所以并非出自原笔。
“我看看……是当朝天子的掌书，叫张安。”
“也许我应该去问问他。”
“想要见到此人也不容易。”
“确实急不来。姜兄，以后我可以常来此处吗？”
“嗯？当然可以。我会和丁掌柜说一声的。不过，你千万不能把此地外传。不过，我观察你许久，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我会的，请姜兄放心——等等，姜兄观察了我很久？”
“嘿！那不然？毕竟我是小姐的贴身守卫，府上的每个人我都必须拿捏准确。我知道，你总是当第一个起床的人，早早就在院子里练武，就连小姐都知道。”姜风将竹简们卷起来收好，放回原处，“郑燮，你是个恪守尽职的人，看你对待小姐的态度也是忠心耿耿，所以，我相信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姜兄真是过誉了，我定继续保持。”郑燮对姜风行了个礼。
“谦逊才能成就君子，这很好啊。你继续调查你想了解的吧，我先行回去了，免得小姐担心。虽然府上没有门限，但你也别太晚回来。”
“好的！姜兄，今天真的很感谢你！”郑燮回答——好像自己和对方明明是同龄人，为什么姜风言语里却有一股奇怪却不让人反感的老头味？
“不用。”
姜风朝楼梯走去，走到尽头时，又回头看了郑燮一眼。刚才的所言所述全是姜风胡编乱造的，这府上的人员全由相国荀牟亲自挑选出来的，哪儿用得着自己操心。
不知道郑燮以后能否掀起什么风浪，如果真的那样就好了，生活就不会日复一日枯燥无聊——姜风心里这么想着，慢悠悠地走出了密室，前去丁掌柜那边取得变声丸。每周姜风都要服用一粒，否则以她甜美婉转的嗓音，别人一听便知道她是女性。不过，变声丸也不是让姜风的嗓音完全变成男性化，而是将声音压得低沉一点。所以，如果仔细去分辨的话，姜风食用变声丸后的尾音与普通男人的尾音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话说回来，姜风所关注的，分明就只有郑燮一人，这就不得不提起五年前的某一天。
那时，姜风十八岁，荀蝶胧十五岁，大小姐为保镖换上了自己的漂亮衣裳。
“你一直都穿便行服，偶尔也穿下女孩子原本的服饰吧。”荀蝶胧说。
“万一小姐你刚好遇到危险……”
“哎呀，我就是块冷石头，一点都不精贵，阿爹和兄长们都不见我几次，谁会来伤害我呢？走吧，我们去街上逛逛～”荀蝶胧说完，就挽着姜风从后院小门溜走，上街玩儿去了。
姜风天生丽质，和荀蝶胧走在一块，就像两位大家闺秀，夺人眼球。说来也奇怪，路人都问她们是不是姐妹，她们的眸眼之间是如此相似啊！
两人一路逛到了海边，荀蝶胧突然说：“我曾读过一个故事，不知是真是假——齐景公和晏子到少海边游玩，在台观上回望自己的江山，不由自主感叹其壮美也！”
“如果我们位于他们所在，说不定也能体验到同样的感受吧。你所说的齐景公，是国君的祖先吗？”
“并不是。我们现在的国君是以前的臣子，他们把原本的齐侯放逐到了海岛上。”
“啊！？还能这样的吗？”
“这个故事还有后续呢。齐景公问‘后世谁将拥有这样的江山啊？’你猜，晏子怎么回答他？”
还没等姜风回答，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晏子回答，会是田恒吧。”声音的主人，正是郑燮。
面对这位突然出现的郑燮，荀蝶胧感到很无语，说道：“我正问我的朋友呢，你怎么来接话？”
“哈哈哈，实在不好意思。我看姑娘你居然对这些故事有所了解，感到非常惊奇，便忍不住就接了话。”郑燮回答，随后他偷偷看了姜风一眼，却又马上转移了目光。
“真是郁闷。小风，你也听到了吧，就是他说的那个田恒。而田恒，才是我们国君的祖先。”荀蝶胧说。
“为什么会是田恒呢？”姜风问。
姜风的这个问题，就像捅穿了郑燮和荀蝶胧的话篓子，他俩你一句我一句，争着表现自己，姜风听得七七八八，大概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忽然，姜风深感到自愧不如，大小姐十五岁就能与他者攀谈过去的故事，自己却傻乎乎问东问西。
“说来命运也是残酷啊。”郑燮开始絮絮叨叨，“太公之后丧失了齐国，如果当时桓公没有接纳陈完，也就没有现在的田氏家族了。可是，没有了田氏，齐国的命运又会怎么样呢？如果天下共主不是齐国，世界又会是何种模样啊？田氏如果走错了道路，我会在此与你们相遇吗？我会是我吗？说到底，我究竟来自何方呢？”郑燮说着，神情泰然自若，他的心思早就淡离尘世，投入了那段迷离的过往。他悠然地愈走愈远，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裳与长发，宛如想将他带走——这一切都被姜风收在眼里。
“真是的，来了一个啰嗦鬼，自说自话，年纪轻轻，装什么老成嘛！”荀蝶胧怄气地说。
“哈哈哈。”姜风轻轻地笑着。
今天之后，姜风读起了过去的书，看不懂的内容就去询问荀蝶胧。
荀蝶胧很是惊讶，为何姜风会突然对这些内容感兴趣，姜风回答，只会打架可不行，要想提高自己，怎能不饱读诗书？
一次空闲时光里，姜风忽然对荀蝶胧说起一个微妙的话题。
“小姐，我姓姜，你说我有可能是前朝齐君的后裔吗？”姜风问。
“哈哈，可能吧！宗庙被毁，我们都逐渐忘记自己来自哪里，如果哪天发现了，一定会感到很奇妙吧。但是……”
“但是？”
“但是不论我们的姓氏是什么，就算宗庙依旧存在……我们也都有一群没有被记载名姓的祖先们啊。”
“唉……是呢。”姜风不作多言，明白了荀蝶胧话里的意思，这是女孩之间的心灵感应。
对于郑燮的脸庞，姜风一直念念不忘。郑燮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粗眉方眼，穿着虽不华丽，却给人一种自在感。而且，他长得有点像自己小时候的一个友善的邻居呢！可一想到他不过是自己的过路人，姜风心头就涌上一股酸意。
让姜风意想不到的是，到了第二年年初，自己再一次遇见郑燮的时候，他已经穿上甲衣，成为了荀府的卫兵。
“这是什么情况？”姜风好奇地去问荀蝶胧。
“他啊，叫郑燮。好像原本想自荐成为我父亲的门客，但父亲认为他资质平平，不过性子算好的，就让他充了个卫兵。”荀蝶胧回答。
“原来如此。郑燮？那不就是我以前的邻居吗？！真是有缘！我以后岂不是可以天天见到他了？可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女孩了，他应该不会想到我曾经认识过他了吧……”
“诶？你们认识吗？这么巧？”
“小姐！他不就是去年在海边碰见的那位男子吗？”
“啊？哦！哈哈哈，那个啰嗦鬼吗，我差点忘记了。小风，你的记性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