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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三音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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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大当家喝到两眼迷离,见有人上来了,笑得痴了,一只大脚跷到矮桌上,臭气腾腾。

    付小针自幼和黄椴也一起习武,并不是什么娘怂书生,闻到这味儿,也难免捂鼻,站在台下迟疑了一下。就这一下,却被人抢了先。

    一个粗衣蛮汉三步并做两步,一步跨上了主位,腆着个肚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付小针瞧这人一脸红色的络腮胡子,体格彪悍。他心下一喜:“若这红胡子胜了台上的泼妇,我且不用闻那臭脚,与她在同一个壶上呼吸。如此甚好。”

    计大当家咒骂起来:“红胡子,你个糙汉来捣什么乱?老娘要这小白脸,你滚下去!”

    红胡子嘿嘿嘿嘿,不急答话,从矮桌下抱出三音壶,摆在桌上,将阿大阿二赶到了主位台下边。

    “老汉我人糙心不糙,你与这南来的七钱武师比试,不输才怪。”众人听到七钱武师,交头接耳,神气不常。邻近的酒客,真切的看到了付小针腰前的七个铜钱,惊奇不已。

    人群里窃窃私语,有人猜测付小针是何来头,也有人猜测针小针是哪种师者……众说纷纭,小酒馆一下子热闹起来,各个拭目以待。

    计大当家酒醒了三分,喷道:“我比不过,你红胡子就比得过?嚣张个什么劲儿?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红胡子不以为恼:“我压根儿就没指望能比得过他,但是你……不在话下。只要我胜了你,只要喝上一口二十年陈酿,我就心满意足了。”说罢,在三音壶上拍了两下,三音壶铮铮作响,小酒馆内外扬汤止沸,众人不再吵闹,静静盼着一出好戏。

    付小针看了蒲小二一眼,蒲小双手一摊,无可奈何。付小针也不在意,先回到了自己的次位,喝酒看戏。

    计大当家叫道:“蒲老板,我现在在主位,我要喝沉酿。”

    蒲小二摇头不允:“你的主位是自己占的,不是比试赢来的,不作数。”

    计大当家气得拍桌,只好和红胡子两人坐在矮桌两侧,中间摆着硕大的三音壶。蒲小二点一柱香摆在矮桌前,暗示着这场比试只有一柱香时间。

    计大当家和红胡子凝视着对方,暗暗吸着气,红胡子的眼神稍往三音壶一捌,计大当家猛虎扑食一般,抓住壶嘴就吹了起来。红胡子不甘示弱,几乎与计大当家同时吹壶。

    计大当家吹得声音高亢,红胡子吹得声音浑厚,两人在气息在壶中周旋,撞击,又混生出间急间缓的木鱼声,刚好诠释了三音壶的名字。

    付小针坐在位上,摇扇点头:“有趣有趣,如果段爷在场,肯定要把这壶给买回去。你说呢?张护院。”

    张护院并没有听见付小针喊话,他盯着主位,有些急切,甚至有些失望。付小针再看屋内其他酒客,也是此般神情,莫非这三音壶不该如此?

    他回头去看三音壶,这时有人叫道:“变了变了,让人等了这么久,还以为出不来了。”

    张护院目不转睛:“付公子,你看到了吗?这壶变透明了。你仔细看壶肚子,里边是不是有动静?”

    付小针仔细去看三音壶的壶身,发觉面向酒客的这一面,真的慢慢地变透明了。计大当家和红胡子从两边壶嘴吹进去的气,微微发白,混在三音壶里有如云雾,形成了一片积雨云,雨云越来越黑,雷鸣一闪,壶内居然下起雨来。

    付小针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想道:“我自以为跟着段爷四处游荡,见了不少世面,奇奇怪怪的人和物,见了不知多少。这壶里下雨,还是头一回见。哎,又觉可惜,他昨晚跑出去找十兽,眼前却还没来。没看到这种神景,替他可惜。”回头去看了看门口,围观的小厮已经将大门堵住了。

    “快看快看!付公子快看!”张护院仍是目不转睛,紧紧盯着三音壶。

    付小针拿扇子捂住了嘴,小声说了一句:“天啦!”

    三音壶里长出了树。

    三音壶的底部好像铺着一层软土,两棵小树在雨水下破土而出,极快的生长起来,一会儿功夫,众人就看见小树长高了半尺。一棵红叶树,一棵绿叶树,成熟了,开始挂果,挂出了两个娃娃果!

    两个娃娃果渐渐大了,成了人形。

    众人看得聚精会神,不亦乐乎,嘴里不住的喊着一个字:“掉,掉,掉……”

    站在人群外的两昆仑,看到娃娃果就要落地,也是心神激荡。蒲小二去后厨备菜,瞧她模样,冷冷地说道:“你可是真够可以的。这三音壶拿出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娃娃果落地,你也是不止见过一次了,有什么好动情的?”

    两昆仑抱紧怀里的孩子:“你一个鳏夫,没有孩子,懂个屁!”

    蒲小二笑道:“要不……咱们生一个试试?”

    两昆仑冷眼一翻:“滚。”

    就在这时,酒屋里吵闹起来。两昆仑向那主位台看去,只见那绿叶树上的娃娃果缩小了,模样也模糊了。

    众人聒噪起来:“计大当家,你坚持一下,这口气不能断,断了就没戏看了……哎没得看没得看,我把话落在这,没戏…………红胡子你赶紧啊,娃娃落了地,你就赢定了……”

    计大当家似乎有点上气接不住下气,脸上憋得通红,还是没忍住……放了一个屁。库嚓库嚓,从次位围到主位的酒客们被熏得脸都发绿,呛得纷纷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一个个捂着口鼻骂骂咧咧。

    最为光火的是红胡子……只吸了一点点,就呛得岔了气,吸不上气。计大当家自己放屁不以臭,见此良机,一口气就把娃娃果吹大了,眨眼就要落地了。

    红胡子爬将起来,咬牙叫了句:“老子拼了!”吸了一大口臭气,拼了命的往壶里吹气。

    付小针摆手一扇,将臭气驱开,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里取出了一颗百花玉露丸,缓缓服下,周身立刻透出百味花香。香气层次有深有浅,有主有次,淡化了计大当家的臭气,还留有余香。

    众人得了福庇,继续看戏。

    两个娃娃果几乎同时落地,变成了一个绿娃,一个红娃。又同时抱住对方扭打起来。

    计大当家缓了口气,叫道:“红胡子,你的红娃死定了。”说完,往桌子前凑了凑,奋力往壶里吹气,绿娃继续长大,压制住了红娃。

    红胡子一口臭气还未吐尽,趁计大当家说话,赶紧换了一口新鲜气,业已吹气入壶,让红娃长大。

    “打呀,打呀。”有人在人群叫道。

    两个娃娃终于打了起来,这一打,让付小针不仅惊讶,而且惊恐。

    绿娃身上长出树叶树枝,向红娃戳杀。红娃身上突然开满了花,一戳之下,散开了,飞花聚拢在绿娃身后,又汇成红娃人形。接着,红娃从身上摘下一朵七彩山茶花,搓掌一送,花瓣散开,飞袭绿娃……

    付小针想想之前壶中景象,便暗叹起来:“这壶中也是一片拒水的天地啊!壶中下雨长树,意寓了神神叨叨的神师。娃娃还能落地跑,与植物共生,这主生的树师。能操纵水、火、地、风四位,那是缠师。不语,不食,不睡,以死为生,那是寂师。跳山跨海,力大眼准,那是猎师。以香为辅,研香做药,能促化潜能的,是香药师。”

    不出付小针所料,壶中两娃娃渐渐成熟,逐渐使出了缠师的招式。

    绿娃绕到树后,转过身来向飞来的花瓣推了一掌,壶中淅沥沥的雨水如针般,打落飞来的花瓣,向红娃射去。

    付小针念道:“水缠师。”

    红娃不躲不让,瞬间自燃起来,身上的花被烧退,雨水打在身上,啛啛的冒了点烟。红娃抓住这烟向绿娃扔去,轻烟变成了飞旋的火刃。

    付小针念道:“这是火缠师。”

    绿娃退了两步,在壶中四处逃避。火刃紧紧跟着他,他在壶的内壁上弹来跳去,火刃打在内壁上,火星四射,铮铮有声。

    付小针自问自答:“不知他们如何使用风缠之术?这种层次,也只能吐几个气弹吧?”

    壶中,绿娃被逼得无路可逃,反身一拳将火刃打到壶底。

    火刃散开,整个壶底被铺上一层火垫。绿娃双臂画圆,结出一个水盘,水盘在他周身飞转,护住他身子,他踏火成水,拳拳脚脚,将红娃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众人看得起劲,一边喝彩一边跟着学样。付小针一脸鄙夷:“这种拳脚不值一文,愚昧。师者之中,猎师最次,甚至就是师者的门槛。”

    三音壶里打得热火朝天,计大当家和红胡子壶外吹气角力,大伙儿看得身临其境。蒲小二瞧准这个时机,端着一盘脆皮烧鸭走上了主位台,挡在众人面前。

    众人见这店主又要兜售新菜品,各个埋怨,哄蒲小二下台。

    蒲小二笑脸迎人:“诸位,诸位,香烧一半,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让台上这二位歇口气,蓄蓄力,稍后再继续比试。趁这个当儿,小老儿我给诸位推荐一个本店的新菜品:脆皮烧鸭。平常啊,我们白岛的老少爷们儿,小鱼小虾吃得太多了,日日吃,早就吃腻了。大家都晓得,我们白岛往外方圆百里,十网九空,打上来的也只是些牙缝都塞不住的小活物,怎么能吃?怎么够吃?怎么吃得好?前两天,小老儿有幸得到几只鸭子……鸭子大家应该知道吧,一种会游水的鸡……”

    付小针听这茬儿,嘴里的一口酒喷了出来,打断了蒲小二的叫卖。

    蒲小二笑着说道:“对,付公子纠正了小老儿。这鸭子啊,是一种会喷水的鸡……但是呢,肉质更为细嫩,油水也更多,吃起来更香,更有味儿。怎么做的呢?取一只活鸭,杀掉去毛,用细盐、十香散等佐料,在鸭肉上涂一遍,然后用干荷叶包起来,埋到雪里。一日后,拿出来泡在酒里半个时辰,再进老炉,慢火烤着,约莫一个时辰后,出炉,凉水刀子切片儿。切的时候……那真是……刀压碎脆皮,切开冒着气儿的熟肉……香得让人销魂,油水沾在手指上,我恨不得把手指都啃了……”

    人群中有人听得垂涎欲滴,有人开始询价。

    “多少钱一盘……给我来半只……”

    付小针冷冷地说道:“有多少我买多少,别站在上面碍眼。”说完,往主位台上扔了一锭银子。

    蒲小二笑道:“好勒!”捡起银子揣在怀里,向后厨方向打了个响指,七八个伙夫,端着十几盘脆皮烧鸭上来了,将付小针的桌子摆得香满满当当。

    付小针瞧也不瞧一眼:“张护院,这些肉,给我扔到街上喂狗。”

    张护院嘴上馋,往嘴里塞了一个鸭腿,端着盘子就往街上扔,十几盘刚刚出炉的脆皮烧鸭,几个来回就被悉数扔尽。不多一会儿,便有五六个小乞丐趴在街上哄抢鸭肉,百姓围观起来。

    蒲小二收了银子,也不以为意,嚷嚷着:“你们这些没爹养,没娘疼的贱命,今天有肉吃,要记得是付公子的好,是他施舍给你们的。”

    小乞丐们嘴里塞满了肉,又忙着抢肉,也没怎么听进去,敷衍了蒲小二两句。

    “疯嗡子好,疯子好……大恩大德……和蒲老板一样好。”

    付小针坐在店里并未出去,也懒得搭理这些山野穷民,抻扇摇了两下。

    主位台上计大当家和红胡子坐着休息,三音壶里细雨淋淋,两个娃娃也都坐在各自出生的小树下养神。雨水打落树上的红叶和绿叶,叶子飘落下来,落到绿娃的头顶上,没有停住,掉到他的脑袋里,接着从他的脸上飘了出去!

    “何处惹尘埃!这就是传说中的寂师!?”

    付小针喜不自胜,竟忘记了黄椴也不在身边,说了句“段爷您看!”往右一转首,没见着人,徒生了许多寂寞。

    蒲小二回到主位台前,清了清留在柱香上的香灰,向众人叫道:“好勒,咱们接着比试。”

    红胡子站起来喊了一声,坐回到矮桌前,抓住壶嘴,等着计大当家,计大当家却坐着没动。

    红胡子叫道:“计大婆娘,快过来比试。老子鸭肉没吃着,酒一定要喝上。”

    计大当家低头坐着,像是睡着了,凭红胡子叫唤了两遍,也没动静。

    蒲小二走上去拍了拍计大当家,计大当家却如一坨烂泥,倒在地上,断气了。

    付小针清清楚楚的看到,计大当家的脸上长出了半截叶子。

    两昆仑嗑着瓜子,将瓜皮吐出,笑道:“今个儿这三音壶,有点意思。”她拍拍身上瓜子皮,回到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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