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罗曼
“这回，我是来杀岛主的。”盐帝言简意赅，“你们三个小儿去把岛主找来。”
杨狭跪着说道：“自从前两日南方大财主来到岛上，岛主就莫名奇妙的失踪了。整个岛的人都找不到他。大财主悬赏了十万两白银，还是找不到人。有人说早就被大财主杀了，也有人说已经逃出了白岛……我们几个小老百姓，也想拿那十万两白银，但真的没有岛主任何线索。”
“我要的是结果，不是借口。”盐帝右手鞭子一甩，缠住了杨狭的脖颈，拖到了跟前。二狗见状，也顾不上性命了，跟上来挡在了杨狭身前。
“莫欺负我阿爹。”
盐帝看了看二狗，兀自嗯了一声，露出两排烟牙。他突然说了句：“小儿，你把衣衫脱了。”
二狗说道：“脱了会冷。”
盐帝说道：“不脱会死。”
杨狭紧张起来：“别难为孩子，要脱我脱。”
盐帝说道：“你不中看。”
“……”
二狗劝道：“阿爹，我脱就是了，又不会少块肉。”说着，脱下了一件破祅，还剩下一件灰色薄衫。
杨狭急了眼，想要上前阻拦，被盐帝一脚踢开了。
杨狭满嘴是血，嘟嚷哀求盐帝：“别害我娃儿，别害我娃儿……我给你磕头，我就这一个孩子……”
阿翁有些尴尬：“不是你想的那样吧，盐帝又不好男色……”
二狗心疼父亲，哭泣着，还是把薄衫脱了下来。
盐帝看了一眼，点点头：“背后一块四方印，果然是先天命种。可笑了，被养成了一个白胖傻儿。嗯……你留着吧，给你们正北王朝留点念想。”然后向我阿翁招手：“走吧。”
阿翁问盐帝：“去哪？”
盐帝啜了口烟：“自然是老地方，这老儿也一并带上吧，凑个数。至于你们两个雏儿，限你们七日内，把岛主给我找回来。否则，你们连收尸的机会都不会有。还有你小罗罗，找不到岛主也休想活命。”
二哥站起身来，终于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为何你们都在找岛主？岛主究竟怎么了？”
盐帝并不答话，只是跟阿翁说道：“这是你孙儿吧，耳垂跟你一样大，也和你一样没有尊卑。”罗曼听了这话，赶紧拉二哥跪下。
阿翁还趴在驴身下，他摇摇头：“我孙儿没学什么本事，要他找岛主这不是找死吗？”
盐帝说道：“有小罗罗，外加一个先天命种，你孙儿跟着伺候，插科打诨，死不了。”
“不成不成，我孙儿是个平凡人，不能卷到这风波里去。”
“我赐他二两释心盐。”
“不成不成，我孙儿……吃不得咸。”
“再赐一瓶破身酒。”
“那更不成，还未成年，不能饮酒……”
盐帝一鞭子打到驴屁股上，气驴痛得在阿翁背上踩了几脚。
阿翁哎哟哟地叫苦不迭。
阿翁叮嘱二哥：“既要去找岛主，有三件事吩咐你。一是把山谷里还能认出来的尸体收回去，能挣几个是几个，给清霜一个交代。二是明日午时三刻去小酒馆的茅房，找一个叫两昆仑的，眼下恐怕只有此人能找到岛主了。第三，最重要的是安抚好清霜和风眠，不要让她们掺和进来。”
二哥点了点头，默默记住了。接着，杨狭也嘱咐了二狗一句：“二狗，跟着柳苍澜，别把自己弄丢了，打不过就逃。”
二狗哦了一声：“柳苍澜是谁？”
“……”杨狭指了指我二哥。
罗曼捂着胸爬将起来，向二哥拱手：“此去风险不明，还请苍澜小弟多担待。”
二哥也是拱一拱手：“好说。”然后向盐帝伸手索要东西。
“作甚？”
“说好的，释心盐呢？破身酒呢？”
盐帝不情不愿，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瓶，扔给了二哥。二哥打开一看，一瓶盐一瓶酒，并没有什么稀奇。
“话已说完，散了吧。”盐帝骑上驴，径自走了。
杨狭看着二狗，自己眼里满是担忧，但也无法，只得跟着盐帝去了。
我阿翁呢，却显得格外轻松。问二哥：“知道这释心盐和破身酒怎么用吗？”
“不知道。”
“我也不晓得，自己拿捏吧。”
“……到时去哪里找你们呢？”
阿翁右拳捶左手：“对哟，去哪找我们？盐帝……人呢？”急匆匆地就追盐帝去了。
二哥二狗和罗曼：“……”
月色如凉水，山谷狼藉。
二哥依阿翁的三件事，第一件是收尸，于是带着二狗罗曼回到了山谷，找到杨家父子留在谷里的拖车，开始拾掇起尸体。之前由于阿翁施了尸术，十兽又一番折腾， 面目端正的尸体并不多了。然而二哥和罗曼都伤得不轻，几乎动不了手，就由着二狗在里边挑捡了。
二哥和罗曼靠坐在圆台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二哥问道：“你晓得释心盐和破身酒怎么用吗？”
罗曼摇头：“我也不知，应该是盐帝大人近些年炼出来的灵药。”
二哥又问道：“那什么是先天命种？”
罗曼答道：“是上好的修行苗子，天赋很高，百年难得一见。”
二哥说道：“那我怎么没看出来？”
两人看见二狗笨手笨脚的把尸体抱到拖车上。尸体还没放稳，拖车就溜了，滑下坡去，二狗抓着车被拖了好远……
罗曼说道：“这和慧聪与否无关吧。”
二哥说道：“你身后这盏灯很有趣。”
罗曼把头上的尾巴拿到身前：“这是演变的时候随机生出来的，我还不怎么会用。想必不是每只九兽都会有的，现任的岛主就没有吧。”
二哥想到去年出海捕鲸时，岛主曾出面誓师，确实不曾见过他身上有这种灯。
二哥又问：“你吃了多少人？”
罗曼不假思索：“一百零三人。”
二哥有些惊讶：“记得很清楚。”
罗曼说道：“都是死人，活人我都放走了。你们人啊，不知恩不图报，我放你们回去，你们回去还污蔑我。日子长了，我也就烦你们了，既然说我恶，我就恶一下玩弄玩弄你们。”
二哥接着问道：“盐帝不让你吃活人吗？”
罗曼停了一下，说道：“我在巨流山只是一个很低等的小卒。和你们陆上一样，拒水之下，三大王朝，只有弱者才会体谅弱者。人也好，妖也好，活着都不易。我既能活，没必要虐杀你们。”
二哥沉默了一会儿：“可接下来，你要杀岛主。”
罗曼歪了下头：“这是因为岛主做得久了，会有人性，而妖是不能有人性的。十年一期，不杀不立，历来如此。”
二哥说道：“岛主继承这事，岛上一直都有许多传言。听说是以前某一任岛主散播出来的。经我阿翁一讲，大家全当是怪力乱神，当消遣故事听了。”
罗曼一呼一吸，胸口都感觉灼痛，咳了两声，接着说：“这次轮到我继承了。按照惯例，今年出海捕鲸，我也可以回巨流山看一看了，许多年不曾回去了。”说话间，他抬头望着月亮，眼神中难掩几分凄楚。
说到捕鲸，二哥来了兴致：“春末我就可以出海捕鲸了，如果你做了岛主，就可与你一起同去。那巨流山，是你的故乡吗？”
罗曼笑了笑：“是啊，和这里大不相同。我变成人形不久，用词不多说不清楚，它日你有幸去了，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完，两人一起神往着。二哥又问道：“我阿翁应该以前就认识盐帝，就算这回我们找不到岛主，盐帝也不会要我阿翁的性命吧？”
罗曼想了想，说道：“这不好说。盐帝看着我长大的，说要我性命，想必也不会手软。还是不要侥幸，设法把岛主找回来吧。盐帝之恐怖，不是你们常人能想象得到的。”
二哥问道：“盐帝很厉害吗？”
罗曼答道：“他是巨流山两大护法之一，身位仅次于鲸王。”
二哥问道：“鲸王又是谁？”
罗曼摆摆手：“我说得太多了。这些就不说了。”
二哥打了个哈欠：“罗曼，你像个好人。”
罗曼笑道：“哈哈，我可不想有人性。”
二哥问罗曼：“你有父亲吗？”
罗曼摇头：“没有。”
二哥说道：“那挺好的。”
罗曼：“可惜这身体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二哥这时又想到了我：“要是我小妹，再重的伤，只屑一晚就能痊愈。”
罗曼惊讶起来：“还有这样的人？”
二哥哈哈笑道：“可不是吗？我那两个妹妹……可都是活宝。”
罗曼歪歪头，问道：“长得美吗？”
二哥轻松下来：“美呀，不可方物。”
罗曼有些嫉妒：“有我美吗？”
罗曼从尸体上抹了一点血，涂在嘴唇上，娇媚的盯着二哥。二哥打了一个冷战。
二哥说道：“我想收回那句话。”
罗曼问道：“哪一句？”
二哥起身：“你像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