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阿晚。”
程晚刚走了几步，薛玉便穿过人群走到了她的面前，只是她刚开口，气势上就先弱了三分。
“我之前是犯糊涂了，阿晚你别生气了。”
自那晚后，程晚都没有回过她的消息，她也不敢打电话问，一直忍到今日见面。
原先说好一起过来的计划也泡了汤。
程晚瞥她一眼没有说话，薛玉丧着脸，“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行了。”程晚轻抿了一口红酒，听到动静扭头看向大厅门口。
薛玉见她开口，便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松了一口气，见程晚目光看向一处，也有些好奇地跟着看过去。
“阿晚，你看什么呢？”
大门口穿着一身米色斜肩礼服的女人挽着深蓝色西装青年走了进来。
“咦。”薛玉微微眯了一下眼打量着门口那个女人，若有所思，“我当是什么人间绝色，让庄景焕被迷的团团转，这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顾星妍五官不错又胜在气质清纯可人，单看也算小美女一个，但放在这美女如云的宴会中却是不够看的。
庄老爷子在看见庄景焕走进来的那一刻脸色就沉了，如若不是场合不对，这会他估计都要指着庄景焕破口大骂了。
他是真没想到，庄景焕真敢在今天把顾家那个养女带回来。
这个场合带女伴过来和直接宣布庄家继承人带女朋友见家长有什么区别？
若是正经的养女就罢了，可谁不知道顾家这个养女其实就是鸠占鹊巢的货色，还有一个犯了罪的生母。
顾星妍察觉四面八方的打量视线，挽着庄景焕的手不由地抓紧了他的衣服。
“别紧张。”庄景焕低声安慰她，“我爷爷他只是看着严肃而已。”
顾星妍抿唇，点了点头，心里却半分未信。
门口又进来两人，中年男人走在前面，身侧跟着一位容貌绮丽身着黑色长裙的年轻女人。
程晚端着酒杯的手顿住，目光落在年轻女人的面孔上。
“怎么她也来了？”薛玉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她肯定知道你回来了，故意过来引起你注意的，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程晚顾不上理会薛玉，因为年轻女人的目光直直地越过人群朝着她二人看来。
四目相对。
玻璃酒杯上的冷意透过指尖传遍了全身，原本香醇的红酒在一刹那间失去了吸引力。
程晚随意地挪开了目光，忽略掉耳边薛玉应激似的劝诫声，将手中的酒杯放下。
“这酒有些冷了。”
她说。
“程总。”
有人唤了一声，程晚抬起目光看去，秃顶的中年男人似乎受到了鼓励一般，端着酒杯讨好地凑了过来。
“程总您好，我是恒立电子的郭尧。”郭尧递上名片，“贵公司曾在我司下过一笔订单，很感激程总信任我司的产品质量，不知道日后是否还有与程总合作的机会？”
“原来是郭总。”程晚淡淡颔首，接过名片。
月前她确实在这家公司下了一笔零件订单，只不过签合同的时候她临时有事并未出面，而是交给了秦助处理，所以未曾见到这位恒立电子的负责人。
“至于接下来的合作，郭总有时间的话，可以让秦助安排一个时间再作商讨。”
郭尧听了这话立即喜笑颜开，“那我就不打扰程总了，我随时有空，静候程总佳音。”
郭尧说完之后，识趣地端着酒杯离开，能搭上鸿途集团对于他们这种小企业都算得上是天上掉馅饼了。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可看见这位程总刚放下酒杯，可不敢非要让大老板给面子重新端起酒杯。
会场内音乐换成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然而桑榆的心情却平静不下来。
几年不见，程晚变了很多。
清冷又沉郁，眼眸里再没有从前那种烂漫纯良的神色。
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她当初亲手毁掉的，在来之前，她设想过很多次程晚看见她会流露出的神情，哪怕恨她也是应该的。
唯一没想过的是如今这样——就那么轻轻一瞥，又自然流畅地挪开目光，就仿佛她是不值得入眼的陌生人一般。
一刹那间，桑榆只感觉脑袋都是一片空白的，她捏着泛凉的指尖，努力安慰自己是离得太远产生的错觉。
“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装扮精致的某家千金与身旁的小姐妹窃窃私语。
“我也觉得，有点像电视上那个谁来着。”
“桑榆，去年我看秀时见过她，没想她也来这了。”说话的女生目光复杂的落在桑榆身侧的中年男人，一下就想歪了。
她心道，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如若不是攀上金主又出现在这庄家的酒宴上，只是这眼光也太差了，竟找了个能当她爹的老男人。
另一边，庄景焕领着顾星妍走到了庄老爷子面前。
“爷爷。”庄景焕叫了一声，又侧头对着程老爷子打了个招呼。
他是见过程老爷子的。
“堂哥。”庄老爷子身旁的青年温和开口唤了一声。
“嗯。”庄景焕神情微冷，二叔也太荒唐竟让私生子代他出席。
“庄爷爷好，我是景焕哥的朋友。”顾星妍抿唇笑了一下，落落大方。
“景少这是带女朋友回来了吗？”旁边有人好奇发问。
“长得也还行，不过老爷子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谁能高兴的了，你可知道那女孩是谁？”
“是谁？”
“还记得几年前那个新闻报道吗，就顾家真假千金那回事。”
“这女孩就是那个假千金，人家手段可厉害着呢，就算身份暴露出来了，也依然留在顾家，顾家还弄了个收养的名义，生怕这位假千金受了委屈，那位真千金反而被抛在脑后。”
议论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庄老爷子脸色都青了，在同身边几位老友交待了几句后，压着怒火对着庄景焕道：“你跟我过来。”
他大踏步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顾雪妍美眸闪了闪，带着些歉疚口吻。
“景焕哥，庄爷爷是不是生我气了？”
庄景焕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想太多，爷爷应该是有别的事找我，我先过去一趟。”
“庄大公子看起来还真是情根深种的样子。”薛玉吐槽了一声，看着顾雪妍被几个豪门千金围了起来。
在认出其中一个年轻女人是谁后，薛玉神情中踊跃出一丝兴奋，她轻轻拍了拍程晚的手臂，示意程晚看过去。
“有戏看了。”
程晚瞥了一眼，隔着人群虽然听不到那几人同顾雪妍说了什么，但是从她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没带什么好意。
但这与她没什么关系，哪怕是从前，顾雪妍只要作不到桑榆身上，她也不会出手打压她。
“我去趟洗手间。”
薛玉看了一会也没看出名堂，听到这话顿时收回注意力，“那我先出去透透风，等下你出来的时候给我发消息。”
程晚应了一声，目光在大厅内快速扫了一下，提步朝着右侧走廊过去。
走廊最里头挂了女洗手间的牌子，程晚走了进去。
里面没人。
程晚吐出一口气，抬了抬眼皮看向洗手池上方的镜子，片刻后她从口袋摸出一包女士烟，抽出一根点燃。
缭缭绕绕的烟雾遮住了镜中人的神情。
桑榆——
她想过可能会再次见面，但没想过会这么猝不及防。
程晚咬着烟头吸了一口，清凉的薄荷与尼古丁的气息让她内心的烦躁暂时得到缓解。
但被调动思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脑海中一直重复着桑榆进来之时的模样以及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
说起来好笑，她看到桑榆的那一刻，只下意识只觉得有些眼熟，直到意识到是谁之后，那些后知后觉的情绪才慢慢滋生了出来。
指尖被烫了一下，程晚回过神，将烟头的火星掐灭，收拾干净烟灰之后，连带烟头纸巾一同扔进洗手池下面的垃圾桶。
又洗了一遍手，里面衬衣的袖口因为贴紧手腕的原因被水打湿了少许，索性解开袖口折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程晚提步走出洗手间。
洗手间外的走廊上，面容绮丽的年轻女人踩着高跟鞋身姿摇曳地迎面走来。
程晚当没看见这人一般，步履从容地走了过去。
错身而过的一瞬间，一只温热的手拉住了程晚带有凉意的手腕。
对方的拇指正好压在了程晚手腕中间的脉搏上。
“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压着不知名的怒火，年轻女人身体微倾，凑在程晚耳边低语，拇指摩挲着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
“你说错了。”
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程晚神色却依然冷静。
“我以为，这是你一直所希望的，不是吗？”
她退后一步抬起头，目光平静。
桑榆的目光撞入那双沉静的眼睛后顿时愣住，她怔怔地想到之前的那个眼神。
原来不是离太远产生的错觉。
程晚伸出左手，搭在桑榆的手背上，冷静地掰开桑榆紧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指。
一根接着一根掰开，程晚的手腕很快脱离了禁锢。
她收回手，说出迟来的问候。
“好久不见，桑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