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总参谋长康特斯
他不太了解总参谋长是什么概念,但最起码,康特斯是苏泽上司的上司。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苏泽问道。
他说的是英语,因为苏泽本人就能说很流利的英文,最起码能够和对方正常沟通。
毕竟是这么面对面,他也不想被对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没必要用英文,放心,作为总参谋长,为了应对身边没有翻译的场面,我也学习了很多不同国家的语言。你像平常那样和我正常交谈就行。”
“我知道了。”这次,苏泽用的是中文。
康特斯微微一笑,示意苏泽落座。基本的规矩苏泽还是懂,待康特斯坐下以后,他才在一旁的角落坐下,还特意与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听说过你的事情,苏泽队员。”他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口音说道:“原本在之前,我专程派人去你们亚洲支部,想接管尼结提亚号的所有权。毕竟你也知道,尼结提亚号是一架威力巨大的兵器,交给总部,也能更好让它投于怪兽退治当中。”
“我理解。”
苏泽嘴上附和着,但他对康特斯的话并不太相信。
并不是抱有偏见,苏泽的确难以相信对方真的没有任何私心,只是希望尼结提亚号投于怪兽活动当中。
要知道,抛开怪兽宇宙人等事件不谈,他们终归是不同国家的人,若这份力量彻底交付到人类手上,就算尼结提亚号没有失控,那也会让国家之间的局面动荡不安。
也正因如此,苏泽当时对尼结提亚号只有两种处置方法——将它彻底摧毁,或者全权交给亚洲支部管辖,毕竟是在他眼皮子下,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那他绝对会赶在事情发生之前阻止。
“不过,你似乎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尼结提亚号的呢。”康特斯说。
“倒也并不完全是,实际上,这是我们edf亚洲支部共同的意思。”
“是么,那就当是这样吧。”康斯特漫不经心地说。也许是他不擅长掩饰自己的内心,亦或者是使用不熟练中文的原因,他的语气很明显加重了几分。
苏泽并不在意,倒不如说,他不觉得对方只是想和他聊这些事情,否则的话也不会千里迢迢让他本人来到美国纽约。
康斯特走到一旁,在上面拿两个茶杯,转身说道:“喝茶吗?来自你们中国的茶,龙井。这是曾经拜访你们的那二位带回来的。”
“……那,多谢了。”
苏泽站起身,默默站到一旁,待康斯特为他沏一杯茶后,他双手接过,但并没有喝。
康斯特端着茶杯,迈着碎步走到一旁的玻璃墙上,俯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手指微勾,示意苏泽走到他的身边。
苏泽上前,看着对面,那是联合国大厦,上面还有联合国国徽,那是一个从北极看去的世界地图,周围被一个橄榄枝圆环围起来的图案,象征世界和平。
“苏泽队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人类是伟大的还是渺小的?”
“应该……算是伟大吧。”苏泽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模糊的回答让康特斯沉默了,他端起茶杯,下意识喝了一大口,却被烫得下意识丢下茶杯,那陶瓷杯直直地摔在地上,在一阵清脆的破碎声中化为渣滓。
“那个,您还好吗?”
“……没事,等下让人来拖地就行。”康特斯故作镇静地说着,但那发红的脸庞象征着他的难堪。
“抱歉,实际上……”
康特斯欲言又止,在一声无能为力的叹息下,他转而说道:“苏泽队员,你们亚洲支部的工作是最重的,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是何原因,但怪兽和宇宙人的的确确常在亚洲,尤其是日本出没。”
“……”
“我想问一下,作为一名亚洲支部的队员,你是怎么看待怪兽和宇宙人的?”
苏泽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为什么要询问我的回答呢?明明杨浩队长刚刚就在这,您明明可以借他的口得到更多有价值的消息。”
“的确是这样。”康特斯没有否认,然而话锋一转,他说道:“但是,我更想听听基层的意见,尤其是你。”
“我?”
“你有着不畏高层压力的坚定信念,有着很强的自主判断能力,我也特意调查过你的事情,作为一名后勤人员,你本可以远离怪兽,但你仍旧选择奋战第一线……毫不客气地说,你是一名十分优秀的战士,我甚至想把你安排在总部工作。”
虽然得到总参谋长的赞赏,但苏泽并未多么高兴,只是漫不经心地客气几句。
他知道,康特斯总归是想让他回答先前的问题。
“怪兽和宇宙人么……实际上,我也不太好说明。”
苏泽开口道:“说到底,所有的生物不都是一样的吗?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无论是地球生物还是外星生物,所有生物都想得到更多的资源,都想让自己的生活更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要看手段罢了,若能和平共处,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但若要为了一己私欲而伤害他人,得到资源,用中国的古话来说,此非仁义之举。”
听到苏泽的回答,康特斯的表情逐渐凝重,然而他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勉强挤出笑容,冲苏泽不停点头,似乎是在表明对他的认可。
但在苏泽看来,这不是对他表达的,而是在对康特斯自己,他在说服自己明白这个道理。
“该说不愧是杨浩参谋带出来的人么,真是和他一模一样。”康特斯笑道。
“您也问过杨浩队长这个问题吗?”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你和他很多方面很像,倒不如说,你和他思考问题的立场几乎完全相同,并不是完全站在人类的角度,而是整个社会,乃至世界。”
苏泽静静地听着,毕竟说到底,这副躯壳下是来自光之国的费尔彻,他思考问题的时候自然不会全部站在人类的角度。
但杨浩……
“辛苦你特意来一趟了,苏泽队员。”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苏泽象征性朝他鞠躬,一声告辞,他离开了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只留下了康特斯,他看着那摊茶水,在地上形成一面光亮的镜子,在那其中,倒映出他的样貌。
那不是一个男人的脸,不,那不是一个人类的脸,是一张丑陋的、布满伤痕血迹的脸。
他,不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