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 不问为偷
“好。”罗忠良眼中又出现一丝丝亮光。
再接着,他又迟疑了一句:“那李先生……那两个骗徒呢?”
我略作思索,才道:“明日,我会点拨他们两句,让他们离开。”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猜测到张九卦的目的。
不过,我没有理由收他。
他也并不是非我不可,而是只需要一个授艺之师。
收罗忠良,是因为他的心性,是因为罗阴婆对我的恩惠。
更是因为,罗忠良会是师尊喜欢的徒孙。
张九卦虽说和我有相似之处,在这命数苦海之中挣扎,但他这样的人也很危险。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略沉默了一下。
抬头,我看着天空。
阳光已经变得刺目,微眯着眼睛,便能看见似白的赤阳。
当年师尊收我,一来是时间。
二来,我是他等的阴生子。
如果同有两个阴生子,另一人心性忠厚,或许这一任的地相堪舆传人,就不是我了。
“去吧,忠良。”我又开口说了句话。
罗忠良点点头,他匆匆转身离去。
我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回到房间。
我换掉了身上染血的衣服,牵动了昨夜受伤的伤口,又流了一些血。
何雉过来帮我处理了一下伤口,简单包扎之后我才换上干净的唐装。
在屋内休息,睡了半日,养足了精神之后,我吃过何雉准备的饭菜,才牵了一匹马,离开了冯村。
临出村的时候,我找了村民,问清了去马山义庄的路。
策马赶路,我大约在夕阳暮色之时,穿过了一个叫做小柳村的村落,再往后走了一段路,便到了马山义庄所在的山。
远观这山,形似头颅,更有两条长垄,形似判官帽。
也不知道是马保金有人点拨,还是说阴差阳错,他选了这样一个阴山,作为义庄的落脚地。
阴山判官养尸地。
此山风水完全适合义庄。
马不方便上山,我便将其拴在山脚,径直朝着山上走去。
矮山不高,两刻钟我就快到山顶。
最后经过一片竹林,我便看见一个大宅。
门头挂着马山义庄四字!
门前先是一片空地,两侧则堆放着一些棺材。
义庄的大门却是紧闭着的。
上山耗费的这些时间,天已经完全漆黑了……
月亮还没出来,光线一时间晦暗到了极点。
我上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的闷响声,几乎都形成了回音。
只不过,并没有人来开门。
我皱了皱眉,沉声喊了句:“马保金!”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大门依旧紧闭……
人不在?
马家父子又去其他地方赶尸了?
还是说,他们在躲着我?
思绪间,我手上带了一些力气,直接将义庄大门推开。
吱呀的声响中,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尸臭。
这尸臭带着一股冷寂,还有一些怪异的味道……
义庄的大堂宽阔,墙边还摆着两个竹架子,其上有蜡烛微弱燃烧。
薄薄的烛光,映射出来了很多狭长的影子。
大堂的另一侧,密密麻麻的摆着至少有上百口棺材!
这棺材有的是漆黑色,有的是深黄色,还有一些白色……甚至有红棺!
马家父子三人,的确不在义庄里头。
隐隐的,我觉得身后似有注视感。
我微眯着眼睛,直接转过身。
一眼我就瞧见,义庄门后的墙上,居然立着一排人……
当头的那一个,整张脸都被啃烂。
其余的那几个尸体,则正常一些,都是村民打扮。
我简单了解一些赶尸匠,他们入棺之前,需要将尸体站至尸僵。
沉凝了片刻,我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准备在这里等马家父子回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色愈发的阴沉了。
约莫等了一个多时辰,义庄远处的竹林前头,出现了一个人影。
我眉头微皱,只有一个?
静等了片刻,那人影靠近。
我才发现,那并不是马家父子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一个我没见过的陌生人。
他穿着赶尸匠的布衣,布鞋,相貌生的极为丑陋。
而且他的脸色极度难看,眼中透着杀机!
那人到了义庄门前。
静距离之下,我看清了他的五官,一张圆脸,其上满是麻点儿,眼睛很小,他杀意十足的眯着眼,就感觉眼睛只剩下一条缝隙了。
而他眉毛稀疏,人中也杂乱生纹……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细小的眼睛里头透着的就是疑惑了。
“你,是何人?”他细声质问。
“等人的人。”我面色平静的回答。
“等人?等谁?”他语气冰冷。
“等这里的赶尸匠。”我依旧平静的回答。
“他们不在?”那人又问了一句。
我点点头。
那人迈步进了义庄内,却开始四下探视,甚至去掀了堂屋中央的一个木箱子。
我眉头微皱了几分,扭头看他。
“你作甚?”我沉声道。
“找东西。”那人冷冰冰道:“我前几日在这里住下,掉了一些东西。”
“你可以在这里等,等马保金回来了问他,不问而翻人家中,视为偷。”我又说了句。
他停顿了一下,忽然道:“好像先生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不再翻找,而是慢慢隐没进了那片棺材的阴影中。
我略有思索,不过我并没有再多问他,而是继续等。
时间,又一次一点点的过去。
差不多过了子时,终于,竹林子那头再一次出现了几个人影……
一眼我就看出来,这是马家父子三人了!
马保金一瘸一拐的走在前头,后边儿跟着身材壮硕的马宝忠,以及瘦高的马宝义。
那兄弟两抬着一口尸体,正吭哧吭哧往前走,额头上还有汗水。
他们走了几步,马保金就先僵住了一下。
马宝忠和马宝义更是面面相觑。
我面色不变,还是站着等。
他们父子三人到了义庄门前,马保金冲着我一躬身,略不安的喊了句:“李先生……”
马宝忠和马宝义也小声的喊了我李先生。
“昨晚……”马保金张开口,他脸上都是苦色:“不是我马保金不讲道义……那些水尸鬼,太多了,我不想把儿子折进去……”